第七十四章 茅山密會（四）
「至於袁某經歷的第二重境界，則是一個黃金遍地的奇異世界。在這裡，山林泉石，飛禽走獸，乃至各色人等，一切都是金子做成的。只不過，這些金光閃閃的東西都是死的，毫無生氣。
「我進入之後，視野的盡頭，是一座金山。金山之巔，則豎立著一枚巨大無比的金錢。我後來知道，這一重境界，原來是叫作金山錢眼。不過，這個黃金世界雖然奇特，卻並不像情窟那麼怪異，也似乎沒有什麼兇險之處。我走到金山之巔，從那個巨大金錢的錢眼中穿身而過，便來到了第三重境界之中。
「這一重境界嘛，似乎是想考驗一番，我輩能否把持住情慾這一關。其中的一些細節，袁某難以向諸位描述，大家想想便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在此就不多說了，以免玷污了諸位的清聽。」
林道靖聽到這裡，忽然說道：「袁仙師能夠身無掛礙地通過情窟，區區情慾的考驗，自然是不值一提了。不然的話，袁夫人如此青春美貌的一個絕世佳人，袁仙師怎麼能割捨的下？」
「林仙師，請慎言！」
袁師道聽到林道靖的最後一句，臉上那條已經變得若隱若現的紅線，頓時像是著火了一般，變得又紅又亮。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袁師道便平靜了下來，緩緩地說道：「拙荊與我伉儷情深，她因我而死，卻並非是我拋下了她。個中的是非曲直，袁某問心無愧，不屑於向外人分說。林仙師是方外之人，對男女情愛之事，一知半解，也在情理之中，我勸你少說為妙吧。」
譚長生打了個哈哈，笑道：「林仙師是方外之人不假，但要說他不懂男女情事，我看不見得吧。林仙師瞧不上百花會，只怕天龍山上金屋藏嬌，千花會、萬花會都是有的！」
林道靖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茅老仙師在這裡，譚宗主不要胡亂說話。林某即便沒有坐懷不亂的修為定力，但要是區區情慾這一關都勘不破，還敢立志成仙么？」
譚長生聽林道靖提及茅宗一，當下收起笑容，正色說道：「袁仙師所說的紫府神宮的情形，非同小可，往後五山到底要怎麼應對，都得依此做出決斷。大家不要打岔了，讓袁仙師好好說說！」
袁師道看了林道靖一眼，接著說道：「袁某到了第四重境界之中，這才意識到，這四重境界的安排看似隨意，其實裡面暗藏著深意。如果紫府神宮有主人的話，這位掌管紫府神宮的高人，想必能夠看透每個人的內心，然後由易到難，安排出不同境界的考驗。
「因此，袁某事後回想，越想便越覺得紫府神宮深不可測，也越來越覺得，身登紫府、飛升成仙這句話，恐怕並非憑空捏造。——安仙師，你們赤城山以心宗法術聞名於世。心宗的法術裡面，有沒有這種能夠甄別出一個人內心慾望的高深法門？」
赤城山衰落已久，在五山中的地位，僅僅強於名存實亡的齊雲山。因此，五山首腦的這一次茅山密會，安凌雲一直是聽得多說的少，即便袁師道與林道靖鬧得針鋒相對，他也不開口勸和，無非是存的一個明哲保身的念頭。
這時，安凌雲見袁師道開口問到這個問題，想了想，答道：「我赤城山自葛仙師開山以來，迭經變故，可以說是一代不如一代。葛仙師一手創下的許多高明之極的法術，都已經失傳了。前代高人是否擅長這種法術，我不得而知。不過，當今赤城山的弟子當中，沒人懂得這麼高深的法術。」
袁師道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又何止是赤城山如此，地仙五祖哪一位不是本領通神，可惜傳到今日，十成的本事，大概也就剩下五六成了。安仙師不用為此傷感。五山之中，除了齊雲山自甘墮落，其餘各山還是都有一些驚人的本事的，大家各有所長，都足以傲視天下。
「至於袁某經歷的第四重境界，實不相瞞，前後將我難倒了兩次。袁某實在是無計可施，今日便說出來，向各位求教。如果諸位有破解之法，袁某願意再次前往紫府神宮，為大家一探究竟。如果沒有合適的破解之法，那麼便按照袁某的建議，將紫府神宮取而代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袁師道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緩緩地看了眾人一眼，才又說道：「這一重境界，是在一個巨大的墳冢之中。這個墳冢像是帝陵一般，以山為槨，山體中空，規模極大。墳冢裡面，並沒有皇帝老兒的棺材和陪葬品，而是在開闊的地面上，有一個具體而微、包羅萬象的大千世界。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人一馬，雖然體型極小，卻都是活生生的，令人瞠目結舌……」
譚長生問道：「袁仙師所說的小人小馬，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肉芝？這肉芝可是一件世間罕見的奇寶，凡人只要吃了，便能長生不老，如果再有仙緣際會，說不定就能立地成仙了！」
袁師道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譚宗主將此事想的太過美好了。那墳冢之中，如果只是出現一個小人小馬，我自然也會認為是肉芝。可惜，那裡並非只有一人一馬，而是千軍萬馬，殺氣騰騰。而且，雖然這些小人小馬都只有指甲大小，但是來往廝殺的血腥慘烈，任誰見了，都會心驚膽寒。」
譚長生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問道：「這個袖珍的大千世界，難道是一個戰場？墳冢之中，怎麼會出現這麼奇異的戰場？」
「不錯！」袁師道點點頭，說道：「袁某親身經歷，這個就是戰場。而且，更為要緊的是，這個並非尋常的戰場，而是一個生生死死、無窮無盡的阿鼻地獄……」
在座眾人聽到袁師道的這句話，頓時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