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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紫府神宮(四)

  張玄歧聽他由情絲忽然說到月老紅繩,絮絮叨叨,很不著調,心想月老紅繩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除非月老此刻在眼前現身,將自己救出這個困境!於是便說道:「前輩所言,晚輩受教了!請前輩略施援手,將晚輩救出這個情窟!」

  那老者笑道:「為情所困,求人不如求己。你想明白了這一節,便能自救了。情窟之中,並沒有困人的陷阱,只要一念想通了,處處都是生機。」

  張玄歧見他說罷便徑直離去,忙迭聲叫道:「前輩,前輩,前輩留步……」那老者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揚長而去。

  張玄歧懸在那裡,等了許久,誰知再也沒有人現身。他見沒有人可以求救,只能反覆琢磨那老者的話。

  那老者說,為情所困,求人不如求己。這個道理十分簡單,張玄歧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明白了道理,和找到脫困的辦法,兩者之間,卻是有著天河之隔。

  他在心中咀嚼為情所困這四個字,心想生平接觸的女子當中,對曇兒是欲大於情,談不上一個困字。對袁從真,固然有許多的愛慕之情,但是相處日久,漸漸的也消磨盡了。至於宋璧人,她清麗脫俗的美貌,雖然一度讓自己心動,但是始終還是覺得她孤苦可憐,對她的憐惜之情,遠遠大過了男女之間的情愛,更加談不上一個困字。

  她們三人,都不足以在情上困住自己。可是為什麼,自己會被情絲纏繞,困在這情窟之中?

  張玄歧看了一眼身前不遠處的方輕雲,想起他對袁從真的那一份痴戀,心想自己這樣尚且被困住,以他的情形,只怕永生永世,都出不了這個情窟了。

  回想起方輕雲與袁從真的一番情愛糾纏,張玄歧心裡忽然一陣莫名的難受。這時,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自己從逍遙山取到的伏魔劍,一直貼身藏著,不知道在這裡能否派上用場。

  他從逍遙山取回伏魔劍以後,因為茅山人多嘴雜,他害怕被人知道,便使了一個障眼法,將伏魔劍化成一個細長的褡褳,斜挎在肩上。平日里,除了夜間脫衣歇息,他與伏魔劍都是須臾不離。

  這時,他想拔出伏魔劍,可是手腳都被捆綁住了,他又不會以意御劍的法門,根本無法施展。

  無可奈何之下,張玄歧只好扭過頭去,用嘴將背後的褡褳一點點地拖到胸前。等到解開了障眼法,伏魔劍顯形,他便咬住劍柄,將伏魔劍拔出鞘來。

  劍身才出鞘了一小截,他便將雙手手腕處,對著劍身比了過去。誰知道,還沒有碰到伏魔劍,便感覺雙手一松,雙手手腕上的無形捆縛,竟然一下子就斷開了。

  張玄歧心中大喜,拔出伏魔劍,輕輕斬斷了雙腳上的束縛。他仗劍在手,正要救下方輕雲,只覺得手上一輕,伏魔劍化作一道白光,直射他的眉心,竟像是飛進了他的腦中,消失不見了。

  他大吃一驚,等到定下神來,方才察覺自己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伏魔劍竟然就這樣消失了,未免太過匪夷所思。而且,片刻之前,他還能救下方輕雲,誰知道轉眼之間卻又無能為力,真是令人沮喪。

  張玄歧看了看方輕雲,搖頭嘆了口氣,只得沿著洞窟,繼續前行。只見洞窟之中,每隔三五步,便有一個被情絲困住的人。

  這些人都是懸在半空,姿勢千奇百怪。有的像是沉睡之中做著美夢,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有的則是神情痛苦,似乎正在做著一場可怕的噩夢;還有一些,就像是常人睡著了一般,神色平靜,面無表情。

  種種情形,不一而足。張玄歧看在眼裡,知道這些為情所困的人,各有各的因緣,心裡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想起適才那個老者說過,只要自己解脫了,便處處都是生機。他向前走了一會,便知道這老者所言不虛。

  只見那洞窟之中,四通八達,到處都是通道,每一個通道的盡頭,一眼看去,都是郎朗青天。

  張玄歧選了一條通道走過去,走到盡頭,只見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土丘,佔滿了半個天空。他仔細一看,發覺這個土丘並非天然生成的,而是一座陵墓的封土。

  張玄歧回頭看了看,來時的通道已經消失了,眼前看到的,是延伸到天際的黃土平地。他知道,情窟這一關,便算是通過了。

  身前這個巨大陵墓的封土,像是倒過來的一支巨斗,長寬均超過了百丈。張玄歧站在封土之前,抬頭仰望,只覺得封土頂部上接雲霄,自己站在下面,就好像山腳的一隻螻蟻一般。

  封土的南面,有一列巨大的石階,直通封土的中央。石階的盡頭,是一扇壯觀的石門。

  張玄歧遠遠看去,石門已經打開了。按照此前的經歷,他知道,必須得進到這個石門裡面,才有可能尋路離開。

  那石門雕飾繁複,極為厚重,進到門裡,眼前是一個筆直向下的墓道。

  張玄歧走進墓道,隨著墓道緩緩而下,走了好一會,才來到墓室的中央。此處極為開闊,光線明暗與外界相差無幾,令人難以想象,這裡竟然是一座巨大陵墓的內部。

  只見墓室的兩側,像是迴廊一般,修建了步行的小道。這小道高出地面不少,被這小道包圍的,則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奇的是,這片空地之上,並非一無所有,而是山川河流,飛禽走獸,但凡世間有的,此處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只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具體而微,體形極小。因此,這塊空地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或盆景。

  張玄歧眼尖,看到這沙盤的一處山谷之中,一匹駿馬正在撒足飛奔。這駿馬只有他的指甲大小,但卻跑得極快,一轉眼,就在山谷中消失了。

  張玄歧看到這一幕,心裡大呼有趣,同時很是好奇,不知道陵墓之中的這個布置,到底是什麼用意。

  這個沙盤的盡頭,一個高台之上,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椅子。張玄歧遠遠看去,這椅子的形制,看上去很是不同尋常,竟像是皇宮之中的龍椅。

  那椅子的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張玄歧走過去一看,這椅子遠看已經很大,此刻走到近前,才發現大的非比尋常,像是一間房屋似的,根本不是供常人使用的。

  更令他大吃一驚的是,椅子周圍的人裡面,有幾張熟面孔。其中,劉長齡、林長青兩位茅山宗主,就站在椅子的右前側。此外還有一人,張玄歧看背影覺得很是眼熟。他正要避開,只見那人忽然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張玄歧寒毛直豎,脊背發涼。原來,這人竟是袁師道。袁師道身旁不遠處,也有一個熟人,卻是逍遙山的封師言。

  袁師道看向張玄歧的這一眼,眼神冰冷,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張玄歧揣摩不到袁師道心中的想法,不知道他會怎樣對待自己,心裡惴惴不安。誰知道,袁師道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過頭去,竟是對他視而不見。

  那椅子周圍的一眾人,此時都是一言不發,靜靜地圍觀這張巨大的龍椅。

  張玄歧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知道袁師道不是對自己視而不見,而是他的心思都在這龍椅上。相比龍椅,自己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於是,張玄歧也仔細地端詳這張龍椅,發覺這龍椅除了特別巨大之外,也沒有什麼奇異之處,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像是魔怔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這龍椅看。

  他看到劉長齡、林長青兩位茅山宗主在這裡,腦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莫非,這裡就是紫府神宮?

  可是,自己來到的,當真便是紫府神宮么?

  從金山,湖泊,到情窟,再到眼前的這個陵墓,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紫府神宮中的幻境?

  這幻境如此宏大,如此逼真,又是寓有深意,真的就是地仙五祖這樣的神仙高人的設計?

  張玄歧想到這裡,心中一陣迷糊,越發分不清,自己這一路經歷的,到底是真是幻。

  如果這裡果然就是紫府神宮,那麼,那一晚偷聽到的茅宗一和袁從真的談話,便大有深意了。

  茅宗一原本不想讓三位宗主前往紫府神宮,三位宗主表面上答應,其實心裡頗為抵觸。現在看來,三位宗主裡面,至少劉長齡、林長青這兩位,對茅宗一是陽奉陰違。

  茅宗一在茅山的地位至高無上,一言九鼎。劉長齡、林長青怎麼敢公開違抗他的意思?恐怕,是因為此前茅宗一困在樹中太久,三位宗主大權在握,已經成了氣候,茅宗一難以轄制他們了。

  另外,當日剛上茅山的時候,偷聽到三位宗主的爭論。二宗宗主譚長生力排眾議,主張所有通過大比之年考驗的弟子,都可以前往紫府神宮。

  譚長生在這一點上獨樹一幟,當時與劉長齡、林長青頗有矛盾。不曾想,三位宗主裡面,最後前往紫府神宮的,是劉長齡、林長青二人,譚長生卻沒有來。

  譚長生為什麼沒來紫府神宮?是他沒有獲得邀約,還是聽從茅宗一的勸告放棄了,又或者,是他另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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