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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無面鬼王(四)

  余師古見她突然上了高台,顯然在意料之外,臉上的神情甚是尷尬,猶豫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余某一概不知。只知道你今日奪得了百花會的花魁,便是齊雲山的弟子。既然是齊雲山的弟子,就要遵守齊雲山的規矩,既然是五山中人,就必須尊重五山的公議。余某一片好心,勸你不要插手此事。齊雲山的花魁,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四處樹敵,自絕於五山同門呢?」

  余師古說完,自認為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既有委婉勸告,又有暗中敲打,可以說是滴水不漏,說罷神情甚是自得,悠悠地看著罌粟美人,看她如何應對。

  罌粟美人莞爾一笑,說道:「余大師是前輩高人,不會跟我這個晚輩認真計較吧?」

  按照五山的慣例,對於年長的前輩,無論對方是否真有一山之主、一派之尊的仙師身份,言語上都要尊稱一聲仙師。罌粟美人不稱余師古為仙師,而稱他為不倫不類的大師,調侃之意甚是明顯。周圍有些五山的年輕弟子沉不住氣,這時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余師古臉色一沉,說道:「余某行的端坐的正,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余某雖然不是逍遙山的仙師,在五山中多少還有些臉面。姑娘今日若是置身事外,來年紫府神宮之會,余某自然會聯絡五山的同仁,助你一臂之力。姑娘要是不顧五山的顏面,非要強行出頭,那就別怪余某不憐香惜玉了。」

  罌粟美人哈哈大笑,說道:「余大師可不要對我憐香惜玉!牡丹、曇花兩位美人,都是被你憐惜有加的,結果雙雙死於非命。大師台下的憐香惜玉,我不感興趣,至於台上的憐香惜玉嘛,我一介無名之輩,又丑又怪,可萬萬擔當不起。」

  余師古聽她冷嘲熱諷,言辭咄咄,心中大怒,只是沒有摸清她的底細,不敢驟下殺手,當下便按住怒氣,緩緩說道:「姑娘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余某不客氣了……」

  罌粟美人笑道:「余大師一味客氣,這才替大家請走了無面鬼王這個煞星。我比不上無面鬼王,就不勞你老人家客氣了。只要讓我帶走這個小子,大家今日就好聚好散,我不妨礙各位在齊雲山風流快活,余大師以為如何啊?」

  余師古見自己好言相勸,這罌粟美人卻是得寸進尺,步步相逼,知道今日若不出手,定然不能善罷,想到這裡,開口說道:「想要帶走這個小賊,還得看看有沒有那份本事?」說罷,右掌自上往下一揮,三束掌心雷連綿射出,直撲罌粟美人的雙乳及下體私密之處。

  余師古雖然盛怒之下,出手並沒有失去分寸,這一招看似威猛,其實並無殺傷力可言,只不過是攻擊罌粟美人身上的敏感部位,好讓她羞愧而退。

  罌粟美人看清他掌心雷射出的方位,臉上果然一紅,呸了一聲,罵道:「老不正經的促狹鬼,合該找死!」說罷身形一閃,不僅不躲開掌心雷,反而迎面撲了上去。

  掌心雷迅疾無比,眼見就要射到罌粟美人的身上,旁觀眾人大多不明底細,忍不住都吸了一口冷氣。只見罌粟美人反手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晃了晃,銅鏡瞬間放大,擋在身前。那三束掌心雷射在銅鏡之上,不知何故,竟然反彈了回去。

  只見余師古大叫一聲跳開,他的雙乳及下體處的衣衫,被灼出了三個小洞,依稀冒出三縷青煙,臉上的神情一言難盡。

  余師古原本無意傷人,手下留情反而著了道,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盡失,這時惱羞成怒,不再顧忌,身形剛剛站定,雙手連揮,掌心射出七束電光。這電光連綴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卻又星移斗轉,不斷變換方位,堪稱鬼神莫測,乃是余師古一門的成名絕技,號稱七星連珠。

  罌粟美人知道厲害,但是那七束電光在眼前變化萬方,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幾乎避無可避。無奈之下,她只好故技重施,又祭出了那一面銅鏡。

  這一次,七星連珠盡數打在銅鏡之上,彷彿那電光有形有質一般,叮叮叮叮連著七聲脆響,但是並沒有反彈,只見銅鏡的鏡面驟然放出一陣強光,照的高台之上的明珠都黯然失色了。光線熄滅之後,銅鏡縮為巴掌大小,咔咔作響,碎裂成幾塊,掉在了地上。

  罌粟美人心疼這一面銅鏡,俏臉一板,說道:「你毀了我的寶鏡,這筆賬我今日記下了,別以為躲在逍遙山便找不到你……」

  說到這裡,罌粟美人右手中指一屈,向著空中彈出了一枚石子。這枚石子帶著尖嘯聲飛到半空之中,閃了閃,化作一顆流星,又飛了回來。

  只見石子飛到罌粟美人的身前,閃了一閃,漸漸放大,貼著地面變出一個形如圓月的門洞。罌粟美人的身形閃了幾閃,避開張玄歧身旁的幾人,一把抓住張玄歧,將他扔進了門洞之中,隨即身形一晃,也沒入了那圓月形門洞的光華之中。

  這個倉促之中打開的方便法門,開關起來都頗為緩慢,罌粟美人和張玄歧進去之後,那門洞雖然越縮越小,一時卻是並未消失。

  余師古閃身上前,右手暴長,足足長出一倍有餘,探入門洞之中,一把抓住了罌粟美人的右肩。罌粟美人遇變不亂,身體輕輕一側,滑開了余師古的手掌。

  余師古順手一帶,從罌粟美人的脖子上取下了一物,定睛看時,卻是一個精緻的犀角掛墜,忍不住驚叫一聲:「你是袁……」

  這時,方便法門縮為了一個白色圓點,在空中消失,一顆石子,噔的一響,掉在了台上。罌粟美人帶著張玄歧,已然通過方便法門遁身離去。

  罌粟美人救下張玄歧,將他扔進方便法門,隨即自己也閃入方便法門之中,這幾下兔起鶻落,極為迅捷,在場眾人都是措手不及。張玄歧昏昏然中,還未摸清狀況,便已經被罌粟美人帶離了齊雲山。

  他這時緩過神來,四處張望一番,昏暗之中,發覺所在是一片密林。按說夜半三更,密林之中,應該伸手不見五指才對,但是身前的夜空中竟然隱隱放出紅光,給密林中帶來了些許亮光。

  張玄歧見四周樹影重重,古木參天,幾乎看不見頭頂的天空,不知道此處到底是什麼地方。罌粟美人坐在身旁的一株枯死的樹榦上,手裡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划著,一聲不響,似乎若有所思。

  張玄歧開口搭訕道:「你是袁姑娘,令尊便是逍遙山的袁仙師吧?你脖子上的犀角掛墜,我小時候見你帶過……」

  袁從真聞言並不看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便不再作聲。張玄歧心想自己與她也算是故人一場,眼下又剛剛共過患難,她竟然對自己不甚理睬,心裡一時大覺尷尬,索性也不理她。

  暗夜之中,二人悶坐了半天,張玄歧心裡憋著許多的疑問,加上在這個明艷動人的美人跟前大吃閉門羹,終究心有不甘,便忍不住想要開口問話。

  這時,袁從真像是忽然回過神來,扔掉手中的樹枝,隨身摸出了一枚雞蛋大小的明珠,在掌心輕輕撫摩數下,只見那顆明珠漸漸地發出光來。袁從真將明珠捧在左手手心,右手按在張玄歧身上的鐐銬之上,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原本緊緊箍在身上的鐐銬漸漸鬆開,從張玄歧的身上脫落了下來。

  袁從真這時開口說道:「這鐐銬是如意真金煉製成的,一銬上便很緊,而且越掙越緊,還好你沒有一味的用蠻力掙脫,不然我都解不開了。——你小子是姓張吧?年紀不大,色膽不小,誰帶你來的齊雲山?」

  張玄歧原本對她幫自己解開鐐銬心存感激,這時見她不過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但是話語間高高在上,竟是一副長輩訓斥晚輩的口吻,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悶聲說道:「我是誤入齊雲山,事先並不知道什麼是百花會……袁姑娘,這麼些年,你怎麼不回逍遙山,卻跟無面鬼王在一起,令尊袁仙師一直在到處找你,你知道么?」

  袁從真臉上的神情甚是漠然,淡淡地說道:「你的犀角掛墜,是他給你的么?你現在是逍遙山弟子了?」

  張玄歧雖然在山中修行日久,甚少與人打交道,世故人情方面的歷練過於欠缺,但是經過了百花會這一劫,人好像忽然開竅了,變得聰明機靈了不少。這時他見袁從真問起逍遙山的情形,知道有些話可說,有些話不可說,不能知無不言,斟酌了片刻,方才說道:「令尊袁仙師對我有救命之恩,並且在修行上對我多有指點。我感激不盡,無以回報,所以自願替他出來尋你。他怕我認不出你來,這才將這個犀角掛墜給了我,說是這個掛墜與你的那個取材於同一支犀角,原本是一對,遇上了便會有所感應。所以,剛才看到掛墜出現靈犀感應,我便猜到你的身份了。」

  張玄歧說的這番話,字斟句酌,袁從真聞言卻只是點點頭,似乎並不在意他是否是逍遙山弟子,說道:「你找到我了,等天明就回逍遙山去復命吧。齊雲山的百花會,你也親身經歷過了,這不是什麼酒色風流的聚會,背後的情形,極為兇險,你消受不起的。你這小子,別有美人投懷送抱就忘乎所以,知不知道,什麼叫作溫柔鄉是英雄冢,色字頭上一把刀?你要不是遇到了我,你的這條小命,就交待在齊雲山了……」

  張玄歧見她說話時俏臉生威,言語爽利,絲毫不假辭色,但是話語間沒有一點要回逍遙山的意思,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語中大有紕漏——袁從真要是提出跟自己一起回逍遙山,自己回還是不回呢?

  想到這裡,張玄歧心裡打了個突,便對回逍遙山之事閉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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