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百花盛會（三）
張玄歧見余師古出面主持百花會，心中認定他是五山中大有身份的前輩，原本頗有敬意，這時見他言語中大有狹邪輕薄之意，心裡頓生反感。他聽到余師古自稱來自逍遙山，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只覺這人甚是面生，此前在逍遙山上並未見過。不過，他自稱余師古，瞧這名字，像是袁師道的平輩人物。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齊雲山的百花會，規模如此盛大，袁師道以及天龍山的那些首腦人物，是否也在會場？
想到這裡，張玄歧便收斂身形，悄悄地向視野所及的石窟中一一看過去。只見那些石窟裡面端坐的，似乎都是五山的一些尋常弟子，且以年輕弟子居多，其中薄有名氣，自己瞧著似乎有些眼熟的，不過幾人而已。至於袁師道、天龍七聖這些頂尖的首腦人物，卻是一個也沒有見到。
張玄歧頓時想到，袁師道將那一袋他山之石送給自己的時候，並未特別提及其中有齊雲山的這一枚他山之石。可見，他對齊雲山，對這百花會，並沒有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張玄歧心裡鬆了口氣，便專心觀看台上的動靜。這時，高台上人影一閃，上來兩名盛裝美女。這二人乍一看都是艷光四射，美貌不可方物，但是細細品來，卻是容貌、身段、神韻都大不相同，兩兩相對，可說是各有千秋，各擅勝場。
張玄歧不知道她們上到台上，到底要比試些什麼，這麼兩個賞心悅目的盛裝美人，要是在台上打打殺殺，斗作一團，實在是大煞風景。只見二人婷婷裊裊地行過禮，便在高台上相對而立。這時，張玄歧身前的花盆中，破土而出，忽然生出兩朵花來。這兩朵花生長得極快，從破土發芽，拔節生長，到鮮花怒放，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奇的是，兩朵花同枝並蒂而生，一朵是荷花，一朵卻是茶花，此刻爭奇鬥豔，都是一副盛開怒放之態。
張玄歧看著眼前花盆中的兩朵真花，再看向台上，典雅的樂聲之中，眼前一個恍惚，只覺得高台之上，兩個人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株碩大的花朵，正在同時盛放。只是，那花朵並非靜靜開放，而是搖曳生姿，婀娜多態，彷彿有魂魄附體，活過來了一般。
張玄歧疑心自己眼花了，凝神細看時，台上卻還是那兩個美人，身形婀娜，正在緩緩起舞。只是，她們身形的裊娜多姿以外，面容似乎也在不斷的變化之中，此時此刻，當真讓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人施展神通，幻化成了花，還是花修鍊成精，幻化成了人。
荷花、茶花都不是尋常俗艷之花，這兩個美人各得一花的神韻，一時之間，讓人神迷目眩，人花難分。四面的石窟中，頓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張玄歧看得入迷，不覺伸手到身前的花盆中，摘下了荷花的一片花瓣。不知道是否純屬巧合，只見那演繹荷花的美人，身上的衣衫竟然憑空剝落了一件，飄下高台，掉在了地上。
這時，四周爆發出一陣歡呼喝彩聲，彩聲未落，只見荷花美人身上的衣衫，一件接一件的掉落，外衣落盡之後，接著便是內衣。那茶花美人也是如此，只不過身上的衣衫，始終比荷花美人要多上兩三件。
不多時，荷花美人身上的衣衫脫落乾淨，一絲不掛地立在高台上，茶花美人則是半身赤裸，僅是下半身留有一件貼身內衣。四周的喝彩聲、尖嘯聲，一時此起彼伏。張玄歧這才明白，開場之時，余師古所說的摘花為信，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不知道，自己若是將那花盆中的花瓣盡數摘掉，那美人身上的衣衫，是否就會隨之脫光。
張玄歧昨晚與曇兒纏綿悱惻，在男女情事上見識增長，眼界大開，這時已經懂得了如何欣賞美人之姿。只見這兩個美人，赤身裸體立在台上，神情自若，沒有一絲的羞怯之態，當真便像是自然盛開的兩朵鮮花一般，天然純美之中，散發出絲絲魅惑，便是石人見了，難免也會心中一盪。
兩位美人的玉體完美無瑕，無一處不令人心儀，尤其是她們不斷變幻的面容，似乎能讓在場的鬚眉男子各自滿意。張玄歧雖然所學甚淺，但是經過袁師道一手調教，已經頗有見識，心想五山所學，當真是各有專攻，各擅勝場，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時，只見余師古閃身上台，說道：「這一場，便是荷花勝了。二位請下台歇息，比試繼續進行。」他話音未落，張玄歧便見到眼前花盆中的兩朵鮮花，瞬間萎謝，花瓣零落，覆在了花盆中的泥土之上。
張玄歧到此，已經粗略了解了百花會的情形，感受一時極為複雜。一者，是想到當日創辦百花會的齊雲山丘仙師，恐怕到死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百花會，有朝一日會變成今天的這番模樣。前來參會的五山眾人，其中不僅沒有多少名家高人，只怕還混入了不少邪魔外道。他們名義上說是指點齊雲山弟子的修行，實際上呢，猥褻玩弄之意，絲毫不加掩飾——台上的表現，都已經是如此荒唐，幕後的所為，自然更是不堪入目。
二者，則是曇兒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用意也是一目了然。想來她的這種做法，在齊雲山百花會上，已經蔚然成風。她以色相款待過的，前前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是，昨晚良宵難得，她何以不去取悅那些五山的有名之士，而要款待無足輕重的自己？是了，這些人久歷花叢，都是風月老手，恐怕未必會被她輕易收服，為她所用，只有自己，涉世太淺，才會輕易掉入她的溫柔陷阱之中。
其三，則是在窺見了百花會的真相之後，還要親眼見到曇兒上台登場，張玄歧心中的感受，一時難以言表。他與曇兒一夜溫柔，雖說不上什麼情根深種，這一番經歷，卻是銘心刻骨。要讓曇兒當著這麼多粗俗不堪的男子寬衣解帶，搔首弄姿，張玄歧實在難以接受。只是，他人微言輕，又怕暴露行跡，縱然絞盡腦汁，也是無法可解。
張玄歧思前想後，一時苦悶不堪，心中煩亂到了極點，轉念一想，自己對此事實在是無能為力，又不謀求在齊雲山上安身立足，索性便任其自然了。
荷花、茶花比試完畢之後，接下來的兩兩比試，仍是精彩紛呈。其中，高雅者如梅花對戰菊花那一場，梅花之清癯，菊花之高雅，都令人印象深刻。尋常者諸如梨花對陣海棠，桃花比拼桂花，也都是精彩的對局。至於喇叭花與杜鵑花這種較為俗艷的對戰，雖然場面上要遜色一籌，卻也是諧趣橫生，足以博人一笑。
張玄歧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麼多的絕色美人同台獻藝，一開始真的看得呆了，可是等到半個多時辰看下來，加之心緒不佳，便開始覺得膩味。他這時心心念念，只想著曇兒是否也會上場，她若上場的話，是否能贏得眾人的青睞，一路過關，最終拔得頭籌。
他心中這個念頭一起，接下來就如同走馬觀花一般，萬花眼前過，卻絲毫不往心裡去了。其間，他只是選了一場，試試摘花為信的效果。果不其然，無論他摘落一片花瓣，還是瞬間將全部花瓣剝個精光，那台上美人的衣衫，始終只是相應地掉落了一件。
張玄歧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想到第一場荷花對陣茶花的時候，他第一個摘花，其實是恰巧帶動了他人的情緒，引得大家紛紛摘花而已。想清楚這一點，他便心中盤算，等到曇兒上場的時候，如何相機用好這每場一次的摘花為信。
過不多時，曇兒果然現身上場，如此前所料，她的本命之花便是曇花，這一場是曇花對陣杏花。
張玄歧心心念念盼著曇兒，這時見她終於上場，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只是，見她千姿百媚、活色生香地立在眼前，回想起昨夜的溫柔相親、悱惻纏綿，又實在硬不下心來。想了想，不願看她在台上多待片刻，瞧準時機，便手忙腳亂地將眼前花盆中的曇花花瓣剝落乾淨，果然，這一場曇兒輕易地便取勝了。
因為有張玄歧靈機助陣，加上曇兒本身功力了得，她接下來一路過關斬將，甚是順利，眼見著進入了最後一輪，只待牡丹與蘭花之間決出勝者，便與之進行決戰。
牡丹與蘭花的對決，是此次百花會的重頭戲之一，經驗老道之人，早就預料到她們會狹路相逢，並且期盼這一幕的到來。畢竟。牡丹有國花的美名，富麗雍容，譽滿天下，蘭花則是花中君子，高潔幽美，素來深得世外修行之士的喜愛。以這兩朵名花作為本命之花的弟子，自然是不同凡響。
張玄歧見牡丹美人身材豐腴，曲線畢露，而蘭花美人身段窈窕，風姿綽約，當真是環肥燕瘦，各有所長。他是第一次參加百花會，閱歷有限，只覺二人看上去難分伯仲，不知道這一番比試下來，到底誰能夠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