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聲辭舊歲
爆竹聲聲辭舊歲。
火紅的朝霞映在素雪上,東北風卷過,斂雲宮中的香氣遍布昆崙山,山路上往來的崑崙弟子不少,姜落覺得門檻比去年低了不少,眺望邊疆,道:「最後一年了……」
正情至深時,宋紫蝶躡手躡腳從身後走來,抬手在心上人後腦勺狠狠一下,跟著遞過油紙包裹著的烤鴿。
「虧你還知道,當年若不是你,哪會有這千年苦難?」
說著見心上人苦笑連連幾欲出言,瞥了眼金黃色澤的烤鴿子,笑嘻嘻道:「怎麼,林逸酒樓的烤鴿子不香?」
「香。」姜落低頭嗅嗅,抬頭露出笑臉,看宋紫蝶那模樣,即便不香又哪敢說出來?
「那為什麼還堵不住你的嘴?」
一退再退卻被步步緊逼,姜落眉頭輕挑,拿出幾分前世坐皇帝的姿態,目光落下,挑釁道:「你說呢?」
霸道與溫柔混淆的眸光是前世就無法抵擋的,今生的宋紫蝶也紅了面色,轉過身去,想要含羞而走,卻邁不動腳步,沒了威風,小鳥依人般靠在心上人懷中。
洛陽點點頭,待望向人間的剎那丹鳳眼中露出鋒銳。
徒弟說得沒錯,這是最後一年了,大秦無論如何都要一統天下,若是錯過這一年,恐怕人間再無統一的可能性。
畢竟面對的敵人來自於混沌,也許一招不慎整個六界就會被毀滅……
不過想來還真如夢幻,短短兩年光景。他長大了,很多不該離去的人再沒歸來成為永恆的遺憾,去照亮前方的路,叫後來者不必如他們那般在陰暗中摸爬滾打,滿是傷痕。
曾幾何時他只想著南諾,只念著崑崙,而現在竟也會念及天下蒼生,所有失去的都是長大必須付出的慘痛代價。
若是有得選,寧願不長大……
「想什麼呢,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家裡看看吧,等這邊忙起來,想來就沒時間回去了。」
南諾躡手躡腳的出現在洛陽背後,拍拍的左肩,之後閃到他的右邊,卻還是被捉住行蹤,只得乖乖藏進懷抱中。
「走吧,那些東西又沒帶好,總不能空著手去。」
洛陽說著將神識探入心上人的須彌戒,一樣樣清點后催動靈閃離去,不過須臾就出現在魔都禁宮。
失去浩蕩道韻的壓制,天地間的氣機發生細微變化。
附身在楚王體內的異靈睜開眸子,心念變化須臾打開三座九鼎秘境,三十三條氣運金龍騰空而起,人間的靈氣再度上升一個層次。
同是初一,今年的比以往都要喧囂。
蒼天也從山洞裡出來,附身在一書生身上,行走紅塵,每走過一處,就有些已經被人族遺忘的封禁被解開,本該寂滅的生靈貪婪地汲取著靈氣,驀然睜開猩紅的眸子,看看紅塵,似乎在確認什麼……
「素月,你說這些生靈如果在合適的時間被釋放,這人間會變成什麼樣子?」
蒼天饒有興趣的問道,紅塵中無數生靈,可只有她才是最適合說話的那個。
其他的要麼太卑微,不知天高地厚,要麼太淡然,聽到他的聲音只想著如何將他吞噬,佔為己有。
素月守在冰棺前,聽聞傳音睜開眼眸,順著蒼天給她留下的氣機張望,漸漸勾起唇角,聲調隱去冰冷,用上從沒人聽過的溫柔。
「僅僅如此可還不夠,三教的修者可不少……」
蒼天的笑容收斂了,看看平靜的天色,考量著素月的意圖,想要藉此揣測神裔接下來的作為,打算趁勢行事。
「我手中有件至寶,是天師的寶貝,我打算想辦法將它重新煉化,化道為邪……」
話說至此素月沉默下來,不急著開口,等著天師說話,也想知道他究竟在謀算什麼。
「接下來趁著人界戰爭繼續怨念,等到時機適宜乾脆破解虛空,使得六界融合為一界,不論隕落多少生靈這份因果都有天師的一份,而我就可以重複他的作為……」
「將他對我做的一切盡數奉還!」
素月點點頭,語氣重新恢復冰冷,道:「我需要很多東西,但現在的六界不能盡數尋見,可我出去就會被發現。」
「把你需要的東西轉告給我,我會將它們送到你跟前。」
蒼天點點頭,放出些許氣機,無多時有玉簡飛來,隨心收納,用神念感知著裡面羅列的事物,不動聲色,心底里卻儘是鄙夷。
這些東西有些是多餘的,而那些東西完全可以煉製成一方靈陣,很可能就是用來聯繫陰爻神教的。
「在你回來前我會儘力拖延時間,如今情勢輪轉,需要時間的不再是三教而是我們,相同的,海族,四海盟,巨神教也都需要拖延時間,我們完全可以在這一點達成共識。」
「之後的事就變得容易得多,無非是用凡人去拼,我們耗得起,三教耗不起,能否在洛陽掀桌子前煉製成至寶就成了我們唯一的勝負手!」
素月輕輕說著,將計劃言說的明白,更加叫蒼天確定她別有企圖,跟不介意她更輕視自己些。
「我會儘快回來,如果能碰到陰爻神教,我會將你的事轉告給他們。」
「這個世界只能是我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言罷氣機徹底消失在六界中,素月的笑容也漸漸隱去,揮手間祭起流光,武聖的離地金剛杵已然變了模樣,琉璃軸體,七色輝光編織的畫卷收攏卷纏,藏斂著玄之又玄的奧妙。
冰棺中,沉眠的伊人不知何時逝去容顏,滿頭白髮,枯黃的皮膚上遍布病斑,緊蹙著花白的眉頭,似在忍受莫大痛楚,過去似風中火炬般的生靈現在更加微弱,如燭火飄搖。
「放心吧,這次無論成敗都徹底結束了……」
……
魔界的新年比人族來的要晚,大約在初三那天。南諾方才在人間過完春節,現在又回到魔界,像個孩子那樣,帶著南易在街上不斷採買。
洛陽則是盤坐在聖山樹下,同楊老頭互相落子。
「如果我沒算錯,到最後這六界還是會落在你的手中,作為掌控無數生靈的至高存在,你打算怎麼做?」
「晚輩並沒有想好,可能會將這權力交給徒弟吧。」
「放心嗎?」
楊老頭說著落子逼殺,審視著棋盤上的局勢,還是有幾處生機的存在,就看洛陽能否把握的住。
洛陽精巧的落子在最該落子的地方,抬頭,解去三分壓力,笑道:「有什麼不放心的,徒弟自己教的,他的選擇不會有錯的。」
「但人是會變的……」
「是啊,認識會變的,但道理是不會的,不論過去未來,邪不勝正永遠都不會變!」
在洛陽說話間楊老頭再度落子,叫局勢再度變得撲朔迷離,扼殺洛陽勢頭的同時僅僅留下兩處生路。
一條得不久長,若是落子此間,最多七步,勝負落定。
「這話倒是不假,那你與南諾將來打算做些什麼,無盡的歲月。」
洛陽落子選擇那條跟長久的活路,歪頭望向遊走在長街攤位各處的少女,不自覺露出笑容。
「是啊,還有無盡的歲月要廝守,就目前想到的,我想把她娶回昆崙山,之後帶她看夠日出日落,嘗盡混沌酸甜……」
「至於再往後,那就慢慢看唄,混沌這麼大,有太多值得去遊玩的地方……」
正說著洛陽劍眉輕挑,歪頭望向混沌,能感知到數十個不朽境的修者正在極速靠近,說不定很快就會發現六界。
「老頭子不會做偷棋換子的事,就這般等著你,快去快回,這山有時未必真是山。」
楊老頭隨即傳音,輕輕合上眼眸,挪開屁股靠向一旁的樹榦,呼吸勻稱,好似熟睡過去。
北風卷散開氤氳輝光,就須臾洛陽邊出現在混沌間,背對著六界,凝視著三十二尊不朽絕頂飛近。
「見過道友,我等自奇元帝國而來,聽聞此間有劍仙獨孤求敗,想與他論劍高低,輸贏以生死定!」
為首的那個白衣少年淺笑著開口,說著一口饒舌的古神魔語,掌中魔劍四尺有餘,巴掌寬窄,刻畫著詭異的緋紅色魔紋,流露出的殺機叫混沌愈感清寒。
餘下的幾個修者也前後喚出仙劍,三十二人三十二種劍道三十二柄劍,氣機各不相同,不知為何能完美混合在一起,於虛幻間凝聚成頂天立地的劍鋒,觀氣機同為首少年的魔劍相差不多。
洛陽探手招來天劍,知道這三十二人同出一門,也能猜到他們之所以來必然是有生靈進盡讒言,這又是個選擇題,去解決混沌的事還是坐鎮六界……
「這風格很像他,怪不得我們在六界中找不到他。」
天師在鏡湖邊喃喃出聲,緊蹙著眉頭,有種不好的預感。而洛陽卻輕鬆地笑著,遠眺虛空無垠,傳音道:「諸位道友請了,若各位能勝過我,自然能見到那位劍仙!」
言罷左手握持天劍橫於胸前,雙眸開合間流露出的凌厲叫三十二尊不朽絕頂盡數吃了一驚,齊齊退後一步,拔劍出鞘,竟不思進攻做起防守姿態。
於無形間靈氣潮汐突起,那柄滄桑鞘中的無暇仙劍順勢展現鋒銳,僅僅一劍,虛空間飄起無量金芒,似隨風柳絮散落十方,一念之變,千蓮怒放。
一柄柄珍藏在蓮花種的劍刃清晰呈現,外道人只覺得鋒銳,而三十二尊劍仙卻在其中看到森羅萬象!
能輕描淡寫藏天地之無窮變於一劍,他們的道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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