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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奏樂接著舞

  「劍不是刀,有一面始終對著自己……」

  洛陽正想試探著發動攻勢,陣圖沒來由地繼續開口,重複著不久前曾說過的話,帶著高深莫測的意味,雲里霧裡,透著禪意。

  這話愈是品味愈是感覺別有所指,隨著明月沉入識海,少年漸漸有所明悟。雙面劍鋒,克己克敵,說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快忘了克己的寓意,變得一味的追求克敵……

  現在細細想來,不僅是看不清他有多高,甚至低頭也看不清自己有多高。怪不得最近走得越來越慢,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又怎麼繼續大步向前?

  強者內求,的確變得太依賴他們了。天劍也好,蒼天之力也罷,歸根結底都是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劍出於心,現在的劍道可不是想要追尋的劍道,可以得活,卻難以向前!

  連鞘天劍就此放下,丹鳳眼中的淡漠散去,無縫轉為凌厲,呼吸吐納間,識海中的洛陽身影就此分成兩道。

  李天策看了眼,搖搖頭,沒有問詢什麼無聲息散去。蒼天卻壓抑著不滿浮出水面,捏著拳頭,直視著那雙凌厲的丹鳳眼,冷聲道:「你想死嗎?不依靠我們你不可能取勝,他可是蒼天的化身,而你只是個平平無奇的人族!」

  「人定勝天……」聽聞此話,洛陽散去心中最後的猶豫,倔強的轉過身,緩緩走向天門,「是平平無奇的人族又怎樣,只要有劍在手,我就不平凡!」

  話音落下,識海中重歸幽暗,很突兀,就像洛陽決定放下那份沉甸甸的力量一樣。蒼天目送著他毫不猶豫地走過天門,回頭望向菩提樹下的陣圖,捏著拳頭,苦苦壓著狠辣殺機。

  這究竟是他的識海,不似別處,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陣圖笑著靠向菩提樹,瞥了眼兩側四劍拱衛,肆無忌憚,與蒼天對視著,那些被歲月淹沒的記憶漸漸浮現,一張張黑白色的面孔變得鮮活。

  不僅是那個道人,還有一個個後輩,有的善良,有的機敏,有的追尋浩然大道,有的苦求長生超脫,還有的走了邪路,為情為愛墮落瘋魔……

  俱往矣,如何掙扎都只會淪為他的玩物。越是苦求期盼越是剝奪,越是恐懼躲避越是贈與,到最後,蹉跎一世,枯骨成沙,即便是感天動地的不甘都沒能留存下來。

  而他還樂在其中,這就是蒼天,不管是過去的一大塊還是現在數小塊都是這樣。陣圖握著拳頭,四劍連聲嗡鳴,散出歲月中發酵的煞氣,別的不管,只要他們還存在,時間還有意義,就要同它敵對到底!

  「你能放下那把劍是我沒想到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同樣地,我也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兩相對峙時傳來黑衣生靈的音調,聞聲兩方同時分心,期待著洛陽回答的每個字。本因大於一切,不論是那一方,都想知道洛陽究竟是怎樣的選擇。

  沉默沒有太久,就是層層浪花變幻的光景,洛陽舒展劍眉,笑眯著丹鳳眼,朗聲道:「沒有為什麼,就像突然發覺自己走錯了路當然要回頭,就是這麼簡單。」

  「走錯了路……哈哈哈,這世間哪有一條路能說是絕對正確的?」

  「當然有,想尋找冰雪的沒人去大漠,想尋找春意沒人去極地,走的路能找到想要的,那就是正確的,找不到,那就是錯誤的!」

  洛陽的聲音很堅定,肯定自己放下天劍的同時也否定蒼天心底的希冀。劍眉微緊,面色連續變換陰晴,倒映著不平靜的心神,取捨著,算計著,化幽影散。

  另一邊,海浪輕輕湧向菩提樹,靠著枝幹的陣圖撇撇嘴,沒有得意,不過是做了件很平常的事,不過是一場小到可以忽略的勝利,有什麼可得意的?

  比起這個,更值得關注的是洛陽會對他提什麼問題,會怎麼同他打這一戰,雲泥之別,天地之距,不可能勝。

  「能跟我說說你本來的計劃嗎,從用手段把我引來此地開始,一五一十。」

  「呵,還真是個很大的好奇心,算了,就跟你說說吧。」黑衣生靈甩甩右手,瞥了眼東皇方朔,「有些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手段其實是別人十數步前就看到的選擇,我不知道他如何留下訊息,卻能算到他會留下訊息和訊息的大致內容。」

  「環境決定性情,性情決定選擇,選擇決定命運,命運構成命數,我能了解他的所有過去,自然可以推算他的所有未來,事無巨細,算無遺漏。」

  「你也相差不大,即便有那副破面具遮掩,可重情義的本性總是不變的,所以只要我在這邊給的壓力超過上線你就會來,尤其是你師姐開口求你后。」

  「不過我的目標並不是你,我的目標是他,所以我打算等你們合二為一後送你們一場乾淨利落的大敗,逼迫他迫不及待地想更進一步。」

  「天道不是修者,想更進一步就只能吞噬別的天道,這無異於毀滅一界,善良的你不會同意這種作法,你們必然有所衝突……」

  「那你現在怎麼打算?」洛陽挽了個劍花,盯著黑衣生靈,因陣圖的原因發生了些許變數,不過一切算好了似的恰到好處。

  無需徹底實行後續的計劃蒼天與自己就已經產生間隙,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會做什麼。幫東皇方朔奪取妖皇之位嗎?這對於他好像沒有什麼具體的意義。

  「我要見東皇鍾,你們不讓我見我就大開殺戒,不殺人,殺神魔妖鬼,你說這會造成什麼後果?」

  黑衣生靈也不在意這究竟是一個問題還是幾個問題,很輕意就說出自己的想法,居高臨下,就像神明面對螻蟻,肆無忌憚。

  在場的修者加起來也不一定是他的敵手,根本阻擋不了他屠殺妖族,此間事了六界的平衡必然被打破,比起束手待斃得以存活的四族必然選擇悍然發動戰爭……

  我光明正大,你別無選擇,就是陽謀,不想祭起東皇鍾也只能祭起東皇鍾。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便是生於此,葬於此的生靈們的唯一選擇。

  「疾!」

  東皇赤沒有太多猶豫,雙手捏成手印,靈力涌動,一縷明光破界而來,巴掌大小的青銅小鍾悠悠旋動,藏斂威能。

  隨著寶鍾出現,所有生靈同時轉動視線,盯著黑衣生靈,他也沒有隱藏,直接開口,「告訴我,兩界山的成型原因是什麼?」

  咚嗡嗡……

  東皇鍾發出一聲震響,引彩色氤氳變作明鏡,內里倒映遠古是非。

  東皇鐘的威能落向連綿不絕的山障就像泥牛入海,沒有引出絲毫變故,許久后層層輝耀悄然散盡,清風即起,仙樂回蕩,四方懸挂霓虹,纏繞慶雲彩霧。

  萬種變化間仙風道骨的老道駕雲而來,居高臨下,不出一語,盯著兩界山隨心催動書筆,一筆落下山障崩碎,一筆落下山嶽挪移,眾目睽睽下變作今天的情勢。

  光景就此隱去,東皇鍾也不見蹤影,東皇方朔沒有遲疑,同著眾人的視線一起望向洛陽。

  他的計劃最根本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挑撥離間,一個就是追尋兩界山的因果。雖然橫生變故第一個目的卻完美達成,至於第二個,明眼人都清楚那老道就是天師,洛陽可是最後一個接觸天師的人,那兩件寶貝在那兒只有他最清楚。

  「說說吧,再滿足滿足我的好奇心,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個大秘密,關於你的小情人的。」黑衣生靈的話音透著調侃意味,卻沒人笑得出來。

  洛陽更是握緊天劍,壓著心底的殺機,「那一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斬了他我也沒了餘力留下那些至寶,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各自散入虛空離去……」

  「至於具體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誰知道天師真死假死,他那樣的老狐狸就遮掩退場,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是不信。」

  「說不定他現在就在某個酒樓,二兩老酒,一碟小吃,邊看著咱們邊笑得會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嘛。」

  黑衣生靈點點頭,從柔和的眸光與舒展的眉眼中揣度到笑顏,「她叫南諾不錯吧,不久前蒼天曾對她出過手,而且有些算計就落在她身上,借刀殺人,不用我多說吧。」

  言罷閃身散入幽影,東皇方朔笑著望向洛陽,這些都是他故意設計的。誰都知道南諾在洛陽心中的地位,不是欺騙,是實情,進一步挑撥離間,還真好奇,洛陽會怎麼選擇。

  洛陽感知著東皇方朔的視線,看著他饒有興趣地淺笑,冷哼一聲,「你是要跟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兒繼續爭這個妖皇?」

  「不是廢話嗎?」

  東皇方朔一挑眉,正要動作被燭龍握住手腕,「你們跟我來,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言罷不等一人一妖開口化為流光行走虛空而去,東皇赤也不在意,拍拍手,接著奏樂接著舞。

  風含花香,輕描雲影,燭龍沒有回無盡滄海,反而繞了個圈子越過羅天密林深入聖境古迹,在最內層的蒼翠青山外停下,望著山巔的炊煙出神。

  許久方才回神,看看東皇方朔,解釋道:「原本妖皇的位置就是你的,可她不允許,並留下預言,說等一個名叫洛陽的劍仙橫行六界時帶你們來找她,唯有如此才能保妖族氣運綿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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