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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教明月送將來

  崑崙小師叔567.卻教明月送將來落日殘霞,老樹昏鴉,遠山飛鴻影下,紅衰翠減,眼底鶯啼雀舞,碧葉紅花。

  寒意愈濃,書院山下桃花愈盛,以此為界,春秋兩獨立,老死不往來。

  書案鋪陳花簾宣紙,半副山水秀麗,隔著不知誰剪的窗花,雲山上竹影青翠,蝶紫沫遙遙遠眺,提著筆,濺落濃墨不知,眉眼中,心底里都是那個白衣劍仙。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入骨相思……」

  淺風過窗,微暖,耳畔有佳人低語,回過頭,蝶紫沫無需刻意表現,霞飛雙頰,微低臻首,看著書案上半卷山水,瞧瞧刺目的兩點滴墨,滿心驚惶。

  「別交頭接耳,時間還剩一半,若是畫的不好,小心挨板子!」

  正前方閉目養神的先生驀然開口,蝶紫沫素手一抖,又是兩滴淺墨落下,臨近前兩滴,緩緩渲染連接成片,小半個巴掌大小,觸目驚心。

  「別急,我們想想,重畫是來不及了,修改一下,看看能不能應付過關吧。」

  方才出聲取笑的仕女吸取前車之鑒,放下畫筆,瞥了眼再度閉目假寐的先生,歪過頭,仔細看看那墨跡,對應上半卷山水,試探道:「你信不信我,我可以幫你改。」

  蝶紫沫眼中驀然升起炙熱的輝光,賊眉鼠眼地瞥了眼先生,正要挪動鎮尺,傳音入耳,「不知禮,無以立,君子慎獨,和而不同。」

  蝶紫沫點點頭,給身旁同窗用個顏色,提著筆,猶豫再三,不知如何下筆,緊蹙秀眉,眼中不是閃過靈光,不帶落實便黯然消弭。

  所有人都感知到她的慌亂,這偽裝的完美無缺,那毗鄰而坐的仕女遲疑許久,瞥了眼先生,深吸口氣,壓著聲音,自語道:「重重疊疊上瑤台,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太陽收拾去,卻教明月送將來。」

  聲音淺輕,落在蝶紫沫耳畔卻似晨鐘暮鼓,回首莞爾淺笑,下筆似有神助,勾勒嶙峋青石、蒼勁修竹環水,隨心留白,修墨跡為山影,寥寥幾許天光,自上到下,正得境意。

  「淺墨,謝了,等下請你吃最好的糕點!」

  蝶紫沫歡笑著放下筆,鄰座仕女點點頭,繼續作畫,改了提前想好的意向,山上出雲,山下隱霧,山路有人白衣負劍,提老酒一壺,風流瀟洒,同山水互成景象。

  「淺墨,你這畫的誰啊,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夢舒,別胡言亂語,他那樣的人物就是清風,我這山水再好,也只是走過,留不住的……」

  仕女低下頭,眉眼中含著幾分悲意,蝶紫沫為之心思變化,又瞥了眼畫作,壓低聲音,「不留怎麼知道留不住,強扭的瓜甜不甜不咬一口怎麼知道?」

  李淺墨含笑點頭,眼底的悲意卻沒有散去,幾聲鐘鼓傳來,先生揮手將滿堂畫卷藏入須彌戒,瞥了眼那幾個畫得不錯的學生,未出聲,默默離去。

  自由的聲音漸漸佔據安寂的遮雨廊,蝶紫沫起身坐到李淺墨身邊,懷著別樣的心思,試探道:「說,那頭拱了白菜的豬是誰,該不會是小師叔吧,雖有師徒名分,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是的……」

  李淺墨拜拜手,正欲解釋,蝶紫沫勾起唇角,貼近她耳畔,耳語道:「該不會是那個傳聞中的劍仙吧,他不成的,聽說他是個軟耳朵,怕婆娘的很。」

  聽聞此話,少女霞飛雙頰,淺笑軟語,「他就像是群星拱衛下的無暇瑤鏡,不為得見還則罷了,一旦得見,又有幾人能夠忘卻?」

  「我倆青梅竹馬,本來說好了今時齊入書院,可就在去年臨淄,他遇見洛陽,不過三言兩語,毅然決然棄筆習劍,按時間,現在應該在昆崙山了。」

  「他跟我寫信說想成為洛陽那樣的人,叫我等他三年,說是三年,又豈止三年,十年磨一劍,這十年流春易逝,身如浮萍落葉,我怕……」

  「不用怕,有什麼怕的,家裡人難為你就同我說,我也沒太大本事,護你無憂卻不在話下。」

  不等李淺墨言罷,蝶紫沫驀然開口,拉著佳人素手,慷慨激昂,眉眼間含著三分俠氣,叫佳人恍惚,恍惚看到負劍策馬而去的他。

  「對了,小師叔同洛陽相交莫逆,現在左右無事,我帶你去問問,怎麼樣?」

  蝶紫沫再出聲,李淺墨聞聲淺笑,點點頭,隨著腳步前後出樓,說笑著窮盡山路,入得那片修竹。

  書院求仁重禮,男女師徒有別,一個人總是扎眼,難免招惹流言蜚語,兩個人就不同了,若是再有一個合情合理的因由,實在是完美無缺。

  更何況這位「姐妹」的用處可不只有這些,近日打聽的那些消息很多都是神教都不知所以然的,但子夜卻知道,這說明他與洛陽相交莫逆。

  相交莫逆又都是劍仙,可保不準洛陽教子夜一招三式,若是別的劍術還則罷了,若是慧劍,若是混元法……

  所以,李淺墨不僅僅是一葉障目的楓葉還是投石問路的頑石,借刀殺人餌因!

  山間新生桃枝,有花兩朵,一朵含苞待放,另一朵卻以笑對迴風。

  重逢退敵,斬將得寶,有情人手牽手步出徐散的夢鄉,沒有向前走,而是走了回頭路。

  鬼女和她的族人都因夢而生,離不開這怪誕之地,現在找到南諾了,得把他們送回去,了去因果。

  尋著將散未散的道韻,洛陽帶著南諾回到那毀滅大半的小城,四下瞧看,念頭變化驅散凌厲道韻,規則束縛下,被摧毀成荒土的半城緩緩復原,同舊時無異。

  「回去吧,往後好自為之。」

  洛陽輕笑著開啟閻羅鬼面,放走一眾鬼靈后望向鬼女,說了這樣一句,惹來別有深意的淺笑。

  「你不會是想打什麼歪主意吧?」

  洛陽敏銳的眯起丹鳳眼,鬼女笑而不語,默默走入古城,身形變幻成南諾模樣,微微淺笑又變回本來模樣,踱步隱入城中。

  「小賊,你當初不會是把她當做我了吧?」

  不出意料的,南諾的笑容驀然隱去,咬牙切齒著,惱怒浮於言表,這感覺就像一顆從選材到煉製歷經千辛萬苦功成凝形的丹藥,自己不捨得,寶貝的珍藏著,卻可能被別人舔過放回來……

  殺氣愈是駭人,從逼近洛陽的展露過的如獄殺機到超越不過是數息的事,鬼女在街那邊笑得直不起腰,默默注視著。

  洛陽卻好像對一切無所覺查,輕飄飄的說道:「釣魚是要魚餌的。」

  「哼,走了。」

  南諾冷哼一聲,瞥了眼收斂笑容的鬼女,心中瞭然過程,小賊當初和拆穿她必然做了些叫她懷恨在心的事,現在這分明是在挑撥離間!

  差點忘了,小賊確實是寶貝,卻帶刺,混沌中最鋒的刺,尋常人碰到,必然神傷。

  十指相扣,劍光方才扶搖而起,璀璨月輝自古城之下騰起,不等洛陽反應,已然將殘夢破碎,鬼女,還有那些鬼靈盡數泯滅,不論在那個角度都不復存在!

  風暴席捲中月姬落下投影,獰笑著,姣好的容貌看上去有些病態的扭曲,瘋狂在眉眼中,相似化不開的濃墨。

  「你想放過他們,我偏要殺光他們,用你們人族的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著吧,這僅僅是個開始!」

  言罷風暴連帶月輝盡數散去,這座鬼城,那群鬼靈都似大夢一場,驀然驚醒,心底儘是不平。

  「能找到她嗎,我們要殺了她,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她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生靈。」

  南諾率先收回視線,拎著蓋頭的鬼女淺笑音容還很清晰,有時失去就是這麼容易,而每個得到卻都要付出艱難的代價,所以失去很痛苦,也就有了那群喜歡看人痛苦的瘋子,專門不擇手段地叫你失去。

  他們存在,卻並不合理,教會珍惜的方法有很多,將毀滅與絕望同時帶來的絕對是最差的一種,更何況他們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告訴你珍惜,只是樂在其中,為了毀滅而毀滅。

  「我會找到她,毀了她的一切,讓她也品嘗品嘗這種滋味,之後……」

  「殺了她,斬草除根!」

  南諾接著洛陽的話,言罷喚起玄黃塔,藏身其中,閉著眼眸,感知著洛陽的心意動作,這樣就和陪在他身邊一樣。

  翻手收起玄黃塔,洛陽沒有急著動作,凝視著被灰霧充斥的虛無,取出花間酒,開啟泥封,緩緩澆下,「路不好走,慢走。」

  言罷御劍扶搖而起,感知著空間束縛,忘四齣鞘,誅仙四劍憑空懸陳,劍光逆風突起,好似破開陰雲斜落的輝耀,無比灼眼。

  空間為之震動,良久作明鏡碎,洛陽御劍飛出幽暗,瞥了眼滿眼好奇之色的應龍,正要開口,傳音入耳,「那個紅白輝耀的就是她!」

  聲落劍動,裹挾著森冷殺機再度折回空間,直向肆意遊走毀滅的紅白色輝耀。

  「對,就是這樣,最好給我弄死她,那個老不死的,我給你擋著。」

  見此情形應龍恨不能拍手叫好,邊傳音邊抬頭望向混沌,將舊時的高冷尊貴拋在腦後,只想洛陽能夠替她手刃月姬,以解舊時怨恨。

  劍如驕龍歸海襲入舊夢,傲立九霄雲上,洛陽俯視著催動月輪抹殺鬼靈的月姬,舉劍,正欲出聲,四方齊出敕令之聲,「星潮溯月弒天陣,起!」

  長空莫名震顫,東西南北皆有明月升起,帶著漫天星辰,虛空幻化,寒潮驚起,冷風如刀。

  「你以為你面對的是什麼?」

  「你面對的是神,至高無上,掌控素月太陰之天道的神,爾不過土泥井蛙,敢逆神意,當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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