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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少年白衣

  識海波濤向月,千蓮起舞向星,唇槍舌劍引得念起,心猿意馬使得劍落,菩提樹下流光不絕,亂心諸念盡作煙雲散。

  天師愈是喋喋不休,洛陽愈是氣定神閑,劍劍自心出,心定則劍疾,劍光揮斬繚亂似花,緊追緋紅氤氳不放,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上天入地。

  驀然劍光懸停,洛陽寫意飄退,剎那后,一抹紅光在身前掃過,赤如日霞,升騰似火,久久方隱。

  遠遠的,天師輕甩釣鉤,方才那一擊是果,現在揮動釣鉤是因,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這逆轉因果需要磅礴靈力,若是作用在抹殺生靈上還要多耗費靈力抵消命數,生靈越強耗費的靈力越多,非是如此,方才這一擊定要直接掃在洛陽頭頂!

  忘四在菩提樹下懸而不動,回想著因果波動,被歲月掩埋的往昔破土而出。

  曾經它也斬出過這樣的劍光,那時方錦繡還活著,等等,方錦繡是誰?

  感知著忘四的想法,洛陽不由勾起唇角,瘋狂煉轉靈力,目光不留痕迹,在天師致命要害遊走,他在等,自己何嘗不是?

  逆轉因果很厲害,化凡劍道也不差,管你什麼神體在劍下皆是凡夫,一劍斷罪過,因果兩還清。

  徐王,地府鬼靈,柳雛,了塵大師……

  無數的炬火因他寂滅,人間千年的亂象因他而起,血債當以還。

  「哈哈哈,我就是見識見識你的劍,現在見識過了,後會有期。」

  天師好像看不見洛陽的殺意,不留痕迹的收起釣竿,輕笑著再度淡去身形,是瞞天過海,示敵以弱,也是引君入瓮,走為上計。

  若是他不追便是一石二鳥,既能懲戒玉皇那個叛徒,又能叫洛陽多加防範因果道。

  若是他追來,即便拼上折損性命也要將種子種下,雖然不清楚洛陽到底是什麼地位,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往後的六界,往後的混沌,他必然是最閃耀的明星。

  天師背後的斑駁星光漸漸明耀,洛陽下定殺機,那雙半睜半閉的丹鳳眼驀然睜開,斷罪劍出,眼前騰起磅礴魔焱,帶著不朽的韻味,斬不斷,永不絕。

  「老東西和小孩子大打出手也就算了,怎麼臨了終了還算計起來了,真當老子已經死了?」

  南默左手穩穩握住忘四,右手並指,指著天師的鼻子,思緒變化,口吐芬芳,即使天師離去,依舊對著那方虛空罵了一刻光景,押韻齊整,滔滔不絕。

  洛陽不由咽了口吐沫,看看南默的背影,終於知道南諾那唇槍舌劍的本事從哪兒來的了。

  也就是天師這種老不死的臉皮厚,換個生靈,必然不顧一切同南默戰上一場,不死不休。

  靈氣震動的混沌終於平靜,南默緩緩轉過身,鬆開忘四,抬手喚起魔焱遮蔽氣機,狠狠抽洛陽一記耳光。

  「知道為什麼抽你嗎?」

  洛陽點點頭,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沒躲,方才確實有賭的成分,可他認為自己可以做到。

  「明知故犯,欠揍!」

  見洛陽點頭,南諾抬手又是一巴掌,不等洛陽站穩,探手拎住他的衣領,瞪著眼,皺著眉,鬍子顫動,恨得咬牙切齒。

  「你知不知道天師的跟腳,你知不知道他手裡還有什麼底牌,你知不知道貿然衝上去的後果?」

  洛陽張口欲言,卻被南默狠狠摔在魔焱上,「別給我說什麼你感覺能做到,即便有九成把握,剩下的一成就是留給糯糯的永恆悲愴!」

  「你們可以轉世輪迴,我們呢?」

  「可以自信,不能自私,你的劍儘管藏鋒了,但還是太銳,我希望你冒險前能多想想糯糯,別怕劍慢,這是你選的路!」

  「要麼別被我發現類似的情況,要麼從此刻起和她一刀兩斷,你選!」

  洛陽很不喜歡選擇,可這個選擇不一樣,無論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劍都是要有鞘的,此後,南諾便是他的鞘。

  「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爺爺,他方才的依仗是什麼?」

  洛陽說得斬釘截鐵,言罷緩緩站起,還露出一抹陽光的笑,看著南默,就像躺在床上期待晚安故事的小孩子。

  那種眼光是無法拒絕的,南默輕嘆一聲,踏步轉身,帶著洛陽到四極都天旗下,取棋黑白,邊向棋盤上落子,邊問詢出聲。

  「那老不死的謀算你看出幾重?」

  洛陽打量著棋盤上的落子,瞭然南默用意,分心同師叔傳音討價還價,張口答道:「四重。」

  「那四重?」

  「不論玉皇是真的勾結神裔還是被陷害,天師都想除掉他,這是借刀殺人。」

  「他不知活了多久,即便按千年悟一道來算,他也有數不清的攻伐道理,不可能僅有因果道,這是瞞天過海,示敵以弱。」

  「若我去追他,他必然出手反擊,這是引君入瓮。」

  「若我不去追擊他,他自可安然離去,即達成借刀殺人,又了解到我的實力,這是走為上計!」

  洛陽滔滔不絕的說著,瞥了眼棋子,落子破局,笑得從容,卻被南默抬手狠狠敲了下頭頂。

  收手,掩飾著不經意流露出的自得,南默記下路數變化,收拾棋子,再擺困局。

  「人族的歷史是天宮編纂的,天宮之前又與那老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所以你知不知道六界的由來?」

  「曹爺爺同我講過。」

  洛陽提子破局,可不敢再度造次,方才打得那下很痛,雖比不得竹竿,卻也夠吃一壺的。

  「那我就不多費口舌了,混沌初開靈氣最是濃郁,天材地寶遍地,得到隨意煉化都是先天靈寶,若是用心些,成為至寶也不是不可能。」

  「等洪荒天地破碎,那些寶物也散落混沌中,陰陽爻神得到的最多,存在寶庫中,那老東西是神裔,卻與神裔有仇,法寶多得很。」

  說著南默再度擺好一局,等洛陽破局,確認記下路數後繼續開口:「明面上的有垂天釣,靈力足夠能釣萬界萬物,還有一筆一書兩把尺,三燈四劍九方印都不清楚具體跟腳。」

  「當然,這些都是明面上露出來的,那老不死的狡猾得很,不可能不藏底牌,你給我小心些!」

  南默惡狠狠的,邊說邊在洛陽頭頂一敲,不等少年開口,揮手將其送回混沌,瞥了眼山下打盹的劍仙,朗聲道:「子璇,別在那兒裝死,起來與我弈個高低!」

  「一筆一書兩把尺,三燈四劍九方印……」

  洛陽輕輕呢喃著,瞥了眼手中的炙熱印圖,乾位,正前方,正前方又怎樣,不去了,得先回去查查玉皇,就算突然出現在……

  念頭就此戛然,因為那富麗堂皇的宮殿真就憑空出現在面前!

  伴著漫天紅霞與無盡彩雲,宮樓林立,依山傍水,蒼翠枝樹裝飾著危樓畫閣,鬥豔百花回襯托著廊雲橋。

  山水如錦繡,霓虹正得時,仙樂回蕩,翩遷鶴舞,宮裡宮外,山上山下,應接不暇。

  恍然門開,莫名吸力叫洛陽站不穩腳步,翻手催動劍符,方才書下「查玉皇」三字便落入殿中。

  正下棋的南默猛地起身,抬頭望著混沌,瞠目結舌,良久后望向子璇,冷聲道:「你知道的這代表什麼嗎?」

  「神魔妖鬼找了火雲宮無盡歲月,而火雲宮卻在最適合的時候來找洛陽,很可能他就是人皇!」

  子璇滿不在意的瞥了眼棋盤,落子,同之前的路數都不同,凝視著老魔的笑意隱去,朗聲大笑著飛到陽光下,舒服的眯起眼眸。

  是人皇就是人皇罷,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除了和自己與南諾相關的,出道至今做的那件事不是為了人間,當個人皇怎麼了?

  「崑崙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南默揮手將棋盤點燃,將山中不問世事的劍修們「一棍子打死」,攥著拳,恨恨的盯著子璇看了許久,又取出一方棋盤,自顧落子。

  不能服輸,仙魔不兩立,幾千年都過來了,不差這一回。

  「妙哉,越敗越戰,必成大器!」

  子璇笑呵呵的拍拍手,轉而躺下,對著皓日,漸漸睡了過去,看嘴角弧度,似流連美夢。

  再說那火雲宮中,洛陽身不由己的飛過重重宮闈,到一間殿內,沒看清殿名便以落入殿中,三位皇者奮筆疾書,丹青弄彩,輕勾琴瑟,各行其是,好似不知洛陽來。

  可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又有什麼不知道,就算不知也是裝的不知,待願者上鉤。

  「晚輩洛陽,拜見先祖!」

  洛陽跪拜俯首,禮全起身,見三聖皇無動於衷不由躬身靜立,等了三柱香光景,睜眼,轉身向殿外走去。

  敞開的門戶驀然閉合,殿中燈火消弭,三聖皇已不見蹤跡,道道幽影閃出黑暗,高矮無異,身形相近,都握著劍,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就近的黑影劍修最先發動攻勢,踏步閃身,起手便提劍點掛,迅疾凌厲,絕對是凌霄開天道。

  餘下的黑影劍修同時動作,兩儀微塵劍、混沌青蓮劍、彼岸三途劍、絕寂修羅劍、慈航普渡劍、不滅混魔劍……

  都是天劍道中的劍,都是絕頂的劍道,齊刷刷斬下,亂花迷眼,不見少年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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