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有多高
崑崙小師叔467.廟堂有多高廟堂很高,可再高也沒有修者高,不信且看這滿殿文武臣,胸懷絕才如何,勇冠三軍又如何,個個因龍吟出神,渾然不知白龍入殿。
李思也被迷了心神,及至石槍在身邊掠過才恍然驚醒,喚取靈劍,閃身追向白龍。
另一邊,王賁也拔刀出鞘,刀劍相繼落下,齊齊斬空。
已經是最快了,可還是不夠快,一文一武位極人臣,只能眼睜睜看著白龍咬向贏正,別無辦法。
這一刻很漫長,那朦朧輝光裡帶著血色,甚至能預見接下來的一連串慘劇。
君王隕落,舉國縞素。
公主殿下還在崑崙沒回來,六國興兵,國破山河碎,中州再無秦……
兩人不敢再想下去,李思取出一枚符籙,正要捏碎劍光破殿而至,斬碎白龍,帶著石槍破壁而出,重重釘入牆內。
李思與王賁趁勢擋在贏正身前,君臣三人順著縫隙望去,李天策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背對著廟堂,握著天劍,黑衣肅穆,凝視著飛檐之上。
那兒有個年輕人,穿著黑色拳師褲,踏著青瓦,打著赤膊,看歲數應該與李天策差不多,不過修者的歲數又豈能用看來決定?
李天策瞥了眼君臣三人,隨手挽了個劍花,冷聲道:「這兒可沒什麼後來者居上的道理,他是我看上的獵物,你滾遠點!」
那少年也不氣,輕輕招手,握住飛回的石槍,飄然落下飛檐,透過那道縫隙,看君主面色蒼白,微微揚起嘴角。
「我也沒有後來居上的習慣,不過很不巧,就像雞吃蟲,鷹吃雞,你和他都是我的獵物,都見不到日落,沒有意外!」
「呵呵,見不到日落,真不知道是哪個雜碎給你的勇氣。」
李天策被氣笑了,提劍,也不管白少寒是不是同陳虞有關係,一招月閃近身,極盡凌厲迅捷,算準了白少寒躲不開。
這一劍很快,白少寒也沒躲,提槍欲擋,李天策跟著變換身法,劍隨身動,沿著槍桿直接削向白少寒手指。
「哼,當你劍式有多高超,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見此變招白少寒不由譏笑,看準劍式再無變化,側步掄起石槍,劍很快,槍也不慢,更何況槍比劍長,持續下去不過是個以傷換死的結果。
對於修者而言,傷到筋骨算什麼,不過是一顆活死人肉白骨的金丹而已,而死了就是死了,就算能輪迴歸來也不再是自己。
李天策抽劍飄退,避過一槍又折返歸來,乾淨利落的一刺,衣裳黑白不同,劍式卻是無異。
這一劍比方才的月閃更快,月閃躲不開,這一劍白少寒應該也躲不開。
雖是這般考量,李天策還是留了一分心思做應對,天劍近身三尺,果不其然橫生變故。
只見白少寒周身龍影徘徊,澎湃焰火扶搖而起,熊熊焚燒,無形熱浪洶湧澎湃,身形瞬閃,直接出現在李天策身側,引槍紮下,槍尖所過,是處龍游。
「斗戰龍息……」
李天策眸子一縮,踏著瞬影步橫移百步,眼睜睜看著留下的殘像被扎破,矮身提劍,再度攻向白少寒。
咸陽難得平靜,書院的落花也有些喧囂,夫子撓撓腦袋,看看落在棋盤上的桃花,不耐煩地一揮手,將本該歸回魔界的洛陽幾人劫回書院,開口敕令,好似將軍點兵,乾淨利落,完全不給南諾出聲的機會。
「白少寒和李天策在咸陽打得熱鬧,子夜你去勸勸,至於子月,你留下等等,用不了太久的。」
言罷一揮手,剛變換模樣的洛陽消失在桃花下,南諾伸伸手,氣鼓鼓坐下,提子落向棋盤。
子璇細看棋勢,搖搖頭,隨便尋了棵桃樹躺下,「可不能這麼走,這麼走就輸了。」
「輸了也不讓他好過!」
南諾氣鼓鼓的,等著夫子落子,下棋本來就不是為了贏,就是為了搗亂,誰叫他為老不尊先搗亂的。
夫子也不氣,慢悠悠的落子,穩紮穩打,魔女占不到便宜,氣鼓鼓起身,惡狠狠望向桃樹,很美,捨不得下手,轉而望向夫子,太強,打不過。
小十七和寒酥默契的躲得很遠,平靜的桃林里傳出一聲咆哮,「再來,從頭下,看本姑娘怎麼贏你!」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過人間無數。
相逢是好事,可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天劍與石槍再度相逢,針尖對麥芒,澎湃輝光激蕩而起。
白少寒飛退數十步遠,未待站穩,李天策獰笑著催動混元法鯨吞靈氣,天劍上燃起璀璨輝光,未待揚起,被一柄纏繞著紫韻的仙劍壓下。
「兩位,這兒是咸陽,想打請去別處。」
洛陽扮作子夜,穿著儒袍,想著南諾,帶著浩然氣,叫李天策有些不敢認,心神、氣息、劍意都不是洛陽,可他就是洛陽。
「這個身份用處不小吧,你必然不敢暴露,這是個機會,能殺了你,還能殺了他,我為什麼要去別處?」
李天策抽劍便是一刺,至簡至速,洛陽可不敢同樣用出這一劍,最少現在不敢,他倒要看看他怎麼擋這一劍!
「憶仙姿!」
眉黛供愁,羞見鴛鴦字。憔悴,憔悴,蠟燭銷成紅淚。
一劍書盡相思情愁,劍落旅雲駐足,至簡的一劍也慢下來,雖然慢了,可洛陽依舊不敢用幽夢去碰天劍,雖然同是仙劍,可用過兩劍才知其中差距,天差地別!
「聽雷!」
天劍起落變化,劍光破空似電,驚雷翻湧而出,洛陽瞥了眼白少寒,將他持槍向大殿走去不敢等待,收劍變招,琴瑟聲,一曲陽春,金鱗舞空,躍過似有似無的龍門,盡數化龍,逆光翔空,將李天策淹沒。
這兩劍都是書院的劍,一個是陽春曲,一個是躍龍門,看洛陽信手拈來,李天策不由愣神,好像想起了什麼。
洛陽再回頭,卻見白少寒已然舉起石槍,距離百步,卻不能催動瞬影步,只能在劍式上想辦法。
心思變化想到一劍,洛陽揮動幽夢,劍光合醺,猶如春風重來,遠處楊柳含煙,那些宮殿消隱了,贏正的氣息也被遮去。
「我不管你們的,你最好也別來管我的事,不然,我不在意殺了你!」
白少寒轉身望向洛陽,待劍光散去,精準無誤的鎖定贏正,石槍再度舉起,八道劍光齊齊落下,含著曲調,挑動七情六慾。
揮槍挑碎劍光,白少寒望向洛陽,惡狠狠的,未待出聲,身後又有劍光呼嘯而至,分裂雲空,看起來勢不可擋。
「你的目的是殺了贏正,我和他只要有一個活著就會阻止你,即便你能以一敵二,彼時書院其他的高手來到,你也不可能成功。」
「不過只要你跟我合作擊敗他,我可以光明正大同你打一場,若是敗了,就算大秦當有此劫!」
洛陽閃身避過斷潮,對白少寒喋喋不休的傳音,別看短時間能占著上風,可長久下去必敗無疑,必須得想辦法逼退李天策。
風裡含著花香,憤怒地咆哮著,白少寒提槍扎向劍光,雙腳不斷陷入地下,一口氣退出幾十步方才停下,破碎劍光。
「那我為什麼不跟他結盟先殺了你,現在怎麼看都是你更強些。」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遂,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是完整的一句話,可不知為何世人只知道前四字,你殺了我是怨,書院該如何對你?」
白少寒眯起眼眸,沒等下定決心,四下浮起流光,青蓮怒放,萬千劍意翩遷起落,席捲十方長空。
「潛龍騰淵!」
一聲長嘯,游龍乘風而起,叮叮噹噹的碰撞聲不絕於耳,洛陽瞥了眼白少寒,四下瞧看,引劍斬下,漫天劍光飄零而落,以劍對劍,劍劍交錯,鬥了個平分秋色。
「應天長慢能有這種火候,很不錯。」
白少寒輕笑著一聲,同洛陽並肩而立,看模樣還以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李天策不由眯起眼眸,身形散開,四道身影同時出劍,長空變幻風雲,聽雷霸道,煙火飄渺,斷潮凌厲,元一包容,萬般氣象,應接不暇。
洛陽與白少寒齊齊退了一步,前者後退是因為有傳音入耳,後者完全是心意動搖。
「杜宇聲聲,催人到曉,不如歸是。」
「醉蓬萊!」
吟詞聲跟著劍式名,只見大先生握著清翠竹桿信手一揮,風雲平定,碧空如洗,綿延萬里的雲海都消失乾淨。
李天策握著劍踉踉蹌蹌退後數步,正欲提劍,伏彌握著竹桿狠狠抽下,即便是李天策都沒能握天劍,握著手背上的紅印,眼中儘是好奇。
沒錯,不是驚恐,不是懼怕,就是好奇,心底里儘是敬意,根本生不起絲毫悖逆之情。
「痴兒,可能退去?」
「是,老師。」
李天策低下頭,御劍消失在長空那邊,不由得想起那段近乎被遺忘的記憶。
那一世沒人疼沒人愛,除了這個老師,讀書識字,寫詩論劍,到最後遺憾有兩個,一個是沒能超脫,一個是叫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李天策想起來了,洛陽也就想起來了,沒等行禮聽大先生喝道:「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