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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不應該爭

  崑崙小師叔412.應不應該爭時間若長河,所知中的大多數唯有在其流動時才有意義。

  在靜止的光陰中,洛陽好似靶子,被數不清的雷電親近,淹沒,及至看不清身形前還保持著如舊時的堅毅。

  「雷劈,火燒,水浸,土埋……」

  「嗯,就這些,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言出法隨,無數道術隨意落下,蒼天也閃身出現在洛陽近前,歪著頭,向他任性施加痛苦,好似在畫紙上信手勾勒色彩的孩子,等到滿意時,冰封的時間長河開始流動。

  洛陽發出一聲意料之中的悶哼,在明耀的輝光中被高高炸起,未等適應身軀上的痛楚,蒼天出現在身邊,隻手遮天,抓著洛陽的頭顱狠狠灌向浮島。

  震耳欲聾的轟鳴與肆意胡為的塵土未待升起便被蒼天湮滅,整個浮島為這等偉力傾斜,停頓半響又恢復如初。

  蒼天很滿意洛陽的悲慘模樣,所以踢石子般將他踢開,微揚起嘴角,眯著眼,凝著眉,輕輕擺手,喚清風捲去刺鼻的焦臭味道,心底有著夏飲冰茶般的暢快。

  洛陽伴著沙塵滾出幾百步遠,死死攥著黑白分明的老劍,悠悠運轉混元法,侵入體內的大量靈力被吞吸煉化,勃勃生機開始癒合身上的傷勢。

  「蒼天,你不會贏得!」

  如舊時那般低吼一聲,洛陽正要掙扎著爬起,被蒼天一腳踢翻在地。

  第一個喜歡說「人定上天」的人是誰?

  好像也是眼前這個該死的東西,當是時他好像也是一身白衣,手中還有那把與自己相似的劍刃……

  作為獨一的存在,那種似是而非的相似感還真是真叫人厭惡啊!

  輪迴千年,那柄該死的劍拋棄了他,所以就用這麼一柄平凡的破劍來羞辱他是嗎?

  「李天策,曹鋒,陳應之……洛陽,你們都該死!」

  洛陽掙扎著再度爬起,凝視著細數自己前世的蒼天,好似沒聽見他森冷的低吼,再一次舉起劍,堅信著,堅信著心底的那把劍獨立存在,完全不因世事變幻。

  即便天劍離去,那劍也該在心間!

  黑白分明的劍刃折起萬丈冷寒,一點寒星明耀的像昊日。

  第一抹蒼白色劍芒升起,就像跳動的火花,緊接著金輝升騰,熱浪填充虛空的每個角落,沒留下絲毫空隙。

  蒼天沒有退,抬手抓住那礙眼的劍刃,未待握緊,洛陽再度發力,劍意襲入蒼天識海,儘是百死不悔的決絕。

  柳雛知曉天下劍經,自然也知道這一劍「亦余心之所善兮,雖百死其猶未悔!」

  蒼天退了一步,淡漠無情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獨屬於人間的煙火,宮莫瞧瞧近在咫尺的洛陽,未待出聲又被蒼天取締,那雙眼眸也重歸淡漠,四下驚起流光澎拜,噴涌如泉。

  洛陽被高高轟飛,死死握著劍,似那枚打水漂的石子,在地面上不斷起落跳躍,良久停在塵埃中,一身狼藉。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吟著詩,提著劍,黑白分明的老劍斬落,劍光如若風暴,崩山裂地,襲卷縱橫百丈,摧枯拉朽,不可抵擋。

  這是替岱舒斬盡天雷的絕劍,蒼天倔強的向前走了兩步,宮莫的筋骨驀然開裂,雖然瞬間癒合,卻實在難以承受同這一劍所匹配的靈力。

  蒼天氣惱地撇撇嘴,順勢飄退,洛陽趁機喚出蕭盈兒的那座山巒,道:「把他們救走!」

  「是!」

  蕭盈兒瞥了眼宮莫,將楚白兄妹收入洞天寶山,正要對洛陽傳音說些什麼,洛陽急匆匆將寶山塞進須彌戒,不敢耽擱片刻,蒼天已經沖了過來。

  「洛陽,你耍這些花招有什麼意義嗎?」

  「我厭了,六界很大,我對你已經沒了興趣,下一世再來尋我吧!」

  迎著蒼天洛陽向前一步,雙臂交錯,右手握劍懸在左臂之下,左手擋去低沉的眸光,劍意收斂,驀然當空斬落。

  時光再度沉凝,洛陽的劍很快,已然斬出灼灼輝光,奈何懸停在半空,再鋒銳也沒了意義。

  蒼天在洛陽身邊停步,打出輕輕的一拳,好像小孩子般沒有力氣,一碰即收,轉身藏在洛陽身後,叫時光恢復如初,等著那劍光折返斬落,笑看洛陽自討苦吃。

  劍光沒有折返回來,而當空破碎。

  七竅淌血染紅臉頰,洛陽催動定影劍定住宮莫的身軀,堅定的捏住劍指,破碎的劍光透體而過,將宮莫的身軀攪的粉碎!

  「洛……」

  蒼天僅僅吐出一字,便被金燦的漩渦扯向洛陽體內,有永鎮天碑的束縛,根本無法掙脫,眼見功成,一抹雷光閃起,盡放雷光似雨。

  漫天青蓮同時盛放,凌厲劍光好似饕餮,吞噬虛空后不忘侵向浮島……

  電光機敏的退出浮島邊緣,握住適時落下的釣鉤,消失在虛空間。

  嘭!愛心999

  海皇惡狠狠的將身前的桌子拍碎,起身緊盯著虛空間久久不願散去的明光。

  楊天奉、東皇方朔、玉皇、武當、靈山、崑崙……

  所有關注事態的變換的生靈都變了顏色,眯著眸子,盯著那同時孕育希冀與絕望的光團,都是了不得,站在絕頂的大人物,卻猶如賭徒注視骰盅般望眼欲穿。

  短短的片刻猶如千年漫長,流光散了,絲絲縷縷,有著奇幻朦朧的美,可卻無人欣賞。

  「死,給我死,本王叫你給我死!」

  海皇說著天師等生靈的心語,張鈞寶等人卻沉默著,凝視著,眸中漸漸升起火熱,古井無波的心被歡喜驚擾,低頭輕笑,喜形於色。

  那少年凌空站著,閉著的雙眸成為天師等最後的期許,隨著眸子睜開,陽光般的笑容映入眼帘,萬世皆休,東皇方朔低頭瘋笑著,想要催法咒將樓蘭流放無盡虛空,卻被一抹感到窒息的凌厲鎖定,不敢動作。

  那黑衣人在風沙中緩緩走近,提著劍,拎著酒,凝視著群妖,顧鹿不得不低下頭,狼木靨與歧寅不斷退後,負荷緊閉著眼眸,挨著刺痛,久久難語。

  「滾吧,老子想要見識見識洛陽的劍,你們別再此間礙眼!」

  東皇方朔沉默著起身,駕雲騰空,顧鹿、負荷等妖跟在後面,狼木靨與歧寅在最後,前後入雲,飛掠萬裡外方才停下。

  「我們的陣法還在嗎?」

  顧鹿看看東皇方朔,點點頭,回道:「都在,不過……」

  話未言盡,東皇方朔再度開口,聲音急促,好似怕錯過什麼一般,「快,將那邊的情勢投影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齊天象!」

  關注變化的各方勢力為這話神色大變,其中以玉皇為最。

  如果黑衣人是齊天象,最可憐的不是作為磨劍石的東皇方朔,而是被從頭騙到尾的他們!

  崑崙不但沒有退場,甚至還有藏有餘力,也許就在下一瞬,這天下便會重歸三教,鏗鏘的劍吟自有驕傲,好像在說,「僅此而已?」

  玉皇抬頭望向殿下候著的天王,好似話家常般輕鬆,「魔族那邊情況如何?」

  即便黑衣人是齊天象,其他的勢力也有轉圜的餘地,但天宮沒有,說不得身份揭露的下一瞬齊天象就會殺上天宮,到時他的身份可能就藏不住了。

  雖然是同樣的軀體模樣,但鬥法的手段是不同的,劍道更是截然迥異,這些瞞不過齊天象,他更不會保密,必然趁勢說出來……

  「回陛下,由於混沌異族的入侵,魔界現在亂成一團,魔皇親入混沌未歸,鍾詩涵正帶著近衛清除魔都異族。」

  「混沌異族入侵,還真是時候……」

  玉皇揮揮手,示意天王退下,閉上眼眸,虛按桌案的手掌緩緩握緊,計較著長短。

  現在還不能動,力量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必然有所猜疑,若是動了與自露馬腳無異,不過還是要有準備,最少乾元太昊得在身邊。

  「來啊,去把子威喚來,我要交代些事……」

  「遵旨。」

  內飾緩步離去,玉皇眯眼望向天池,南宮榕若還活著,過了今時,她也得死,那孽子的神格也得消失,決不能留下絲毫破綻!

  任由外界風起雲湧,洛陽站在虛空間,為識海內的不平靜絞盡腦汁。

  青蓮抵抗不住翻湧的海浪,蒼天在識海中瘋狂的揮動劍光,永鎮天碑時起時落,失去天劍,僅僅憑藉一方石碑就想如舊時那般穩固識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洛陽也沒有辦法,只能不斷催動混元法,瘋狂汲取蒼天的力量,非是如此,別無他法。

  「那劍道很強,說是接天也不為過,可並不完全適合你現在的劍心,看似不爭,實則大爭,而你完全沒有爭的偏執……」

  老劍懸在菩提樹下,當局者迷,不過他不介意點醒洛陽。

  洛陽沒有出聲,再次回想起剛剛開始學劍的時候。

  鮮衣怒馬過長街,一劍除魔天地間,誰年少時不是一心想做個豪俠劍仙?

  洛陽不是,他不喜歡鮮衣怒馬過長街,那太招搖,這條接天的路上所有人都在爭,唯有他,從沒想過與誰爭。

  開始是為南諾,之後為那群折在兩界山的兄弟,最後是為崑崙,為師父……

  至今,他都在為一個人,而不是天下蒼生。

  所以那些篝火真的很值得欽佩,活著承襲前輩的壓力蹣跚向前,倒下化為永恆的明光,照亮著那一小片雨夜,向後人招手。

  洛陽很嚮往他們,卻很難成為他們。

  「若為一人活,不入此門……」

  那日山間,祖師踏空輕語如在昨日,洛陽更沉默,不由得有些動搖,所以停下了混元法,任由蒼天在識海中折騰,從須彌戒中取出一柄連鞘木劍,緊緊握著,細細打量著。

  所有生靈都在爭,他應不應該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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