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劍最強
就和少年的刀一樣,這幾句話說的斬釘截鐵,配合上堅定的眸光,很容易叫人信服。
洛陽緩緩放下天劍,又看了少年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好似風歸,飄飄無聲。
萍水相逢,兩忘江湖,他繼續向前走,他們繼續看著他,這是機緣偶遇最好的結果,非若如此,都是不美的。
「他是洛陽?」
回想著方才的點點滴滴,那提著長劍的少女試探開口,見少年不語又望向身邊的姐姐。
倒握雙匕的少女同樣不語,不同於姊妹的天真爛漫不諳世事,她與阿哥都在考量,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
有的人就是喜歡遷怒,這是萍水相逢,也是罪孽深重。
於此時洛陽去而復返,丟給少年一枚劍符,傳音道:「這兒現在大抵是出不去了,如果有人因為我難為你,當著他的面握碎它,最不濟我會幫你報仇,叫他不得好死。」
少年眸光一變,將玉符塞給小妹,嘴角勾起淺笑,「不錯,他就是你吵著想見的洛陽!」
少女收劍歸鞘,輕輕摩挲著劍符,寶貝似的藏入須彌戒,沒發現背後的淺影已然漸漸落向肩頭。
清風中閃過一抹紫韻,那淺影被泯滅消散,少年輕出口氣,放下舉起大半的戰刀,對著洛陽用劍指著他的地方躬身行禮,朗聲喚道:「多謝相救,楚白不忘大恩!」
「不用記著,我只是看不慣它,不是為了救你妹妹。」
洛陽的聲音輕輕飄來,楚玲撇撇嘴,暗自握緊小拳頭,心底關於洛陽的辭彙很多,如冷硬、瀟洒、機敏……現在又多了一個,傲嬌。
不過這樣才對,人無完人,真正完美無缺的是神明,而神明總是不討喜的。
妹妹有自己的心思,楚白也在思量,最終覺得幫一次與幫幾次真沒什麼區別,再度多嘴一句,「洛兄,此地禁飛,兩處碎陸間更存有可怖風暴,不知你是否擅長煉藥?」
聞聲洛陽停頓腳步,幽幽折返回來,盯著楚白看,無需開口,想要問的都在眼神中。
天塹難渡就難渡過,關煉藥什麼事?
「每個碎陸大小不一,臨近的方向都有一個相同的異靈守關,只有你滿足他的條件他才會喚出石橋允許你離開。」
不等楚白開口,楚玲上前輕語,盯著洛陽看,總覺得這件事後回去同夥伴們有了談資。
洛陽怎麼了,還不是得依靠本姑娘的煉藥術?
「所以這裡的條件是煉藥?」
兄妹三人齊齊點頭,楚瑜收起左手中的匕首,取出一枚留影符輕輕拋給洛陽,之後又握緊匕首,完全沒有放下戒備之心。
這世界與說書人口中的世界大不相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清者永清,一路走來見過了太多,只要利益足夠,沒有什麼是修者做不出來的。
洛陽穩穩接住留影符,瞥了眼楚瑜,試探著將神識落向符中,將姑娘刻錄下的一切盡收眼底,轉而望向楚玲,「是你跟我走,還是你們跟我走?」
「我們跟您走,送您離開后我們再做我們的事。」
「麻煩了。」
洛陽對楚白點點頭,大步走在最前面,不時用劍光斬殺臨近的奇異生靈。
楚白三人也沒有放鬆,依舊握著刀兵,這是個臨時到不能再臨時的結盟,如果說洛陽願意走在最前面是信任,那這些不斷遊走的劍光便是警告。
即便是不能飛行,不足千里的路程對修者也算不得遙遠。
楚瑜口中的邊緣近了,留影符中的道姑淺影也在那兒,不過有人提前來到,正在與道姑交流著。
「煉藥或者留下?」
「前輩,我與師妹分散……」
「休要聒噪,煉藥或者留下,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衣衫襤褸的修者低著頭,緊握著雙拳,沉默良久,又道:「我願奉上全部靈石寶葯,請前輩……」
「禁聲!」修者的話再被道姑打斷,不待開口再求,聽道姑喝道:「跪下,叩首!」
修者一愣,緊閉著雙眸跪下,重重叩首,道姑不屑的冷哼一聲,瞥了眼楚白幾人,聲調中透著不悅,「你們不是剛來嗎,為什麼要走?」
「不瞞前輩,我們是為了送這位道友過去……」
楚白折腰一禮,實話實說,邊說邊伸手引向洛陽,就和他的刀一樣,堂堂正正,中正不阿。
道姑點點頭,隨著楚白的指引望向洛陽,蛾眉漸漸緊蹙,聲調也變得冰冷,「你是個劍修?」
「是啊,我是個劍修。」118
洛陽點點頭,暗地裡做好了出手的準備,誰又能知道這道姑是如何隕落,說不得就是死在劍修的劍下。
強者有很多特權,遷怒就是其中之一!
「你出不去了,就留在這兒吧,哪也不許去!」
不出意料地,道姑的面色陰沉下來,聲音里儘是不容悖逆的堅定,楚白眉頭一挑,正要開口被洛陽抬手制止。
「這兒是曾經的古神戰場,這些碎陸不,應該說這些浮島都是神靈的軀體所幻化的吧?」
道姑面色再變,不等開口洛陽探手喚出天劍,繼續道:「你應該不是未泯神性所誕生的產物,那你會是什麼呢?」
「逆神者,詛咒者,亦或是為了某種目的自願成為這種不人不鬼的存在,伴神沉眠,等到可期的明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若我一劍毀了這島,哪怕你是神性衍生的靈體也必死!」
那叩首的修者動作一頓,抬頭望向洛陽,緊緊這一遲疑道姑揮手印落明光,聲勢浩大,看模樣就是想取修者性命。
楚白正要出手,突起劍光如電,下一剎滾雷聲起,澎拜的細膩劍光凝鑄成驚濤駭浪,襲卷八方,蛛網般的裂痕沒延伸出十步遠便無聲消弭,雖然看不見,但島上的所有生靈都感知道有什麼蘇醒了。
洛陽拉著修者起身,對道姑不屑一笑,抬頭望向長空,金燦燦的明光漸漸升起,聚攏,最終化為一張大臉,淡漠無情,高高在上。
「你是個很倒霉的人,同時你也很幸運,你這樣的人不該生在現代,你應該與我們同一個時代,那樣你才能放出更璀璨的輝光。」
空洞的聲音當空回蕩,作為古神的神性產物,學習一門語言,或者是回憶一門語言就如同呼吸一般,是在自然不過的事情。
洛陽對楚白用個眼色,待後者走到自己身後,上前一步,挽著劍花,邊走邊說:「我要過去,你的狗不然我過去,所以我想殺了你的狗,不知意下如何?」
「有趣的說法與含義,有一點要說明,她可不配做我的狗,在你們的文化中,狗很忠誠,她不行。」
一人一神談笑間,道姑灰飛煙滅,就像太陽下的冰雪般,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洛陽腳步微頓,繼續上前,目光如劍,繼續道:「這都有什麼寶貝,喚起那橋的秘密是什麼?」
「根據約定這些都不能說,如果不是你我不介意做個小圈套滿足你的好奇,然後讓你成為新的侍者……」
「言歸正傳,你要去那兒?」
古神生硬的轉開話題,洛陽指了指虛空中一處紅點,道:「送我們到那兒去!」
「如你所願。」
無形的波動升起,所有人瞬間出現在陌生的浮島上,再回頭,明光神面與承受過聽雷劍式的浮島都已消失不見。
「後會有期,諸位多多保重。」
洛陽回身抱拳一禮,踏步間消失在虛空中,楚玲眼中閃著星光,緊握雙拳,搖頭晃腦的,「好帥啊,果然如此才能與南諾大人天造地……」
楚白上前捂住妹妹的嘴巴,沒有同衣衫襤褸的修者搭話,留下一袋靈石,帶著兩個妹妹迅速遠去。
修者沒動靈石,轉身與楚白三人背道而馳,來這兒不是為了靈石,是為了師妹。
約莫一炷香,洛陽尋遍整個浮島,感知著蕭盈兒留下的劍痕,大步到島邊,對著那青年幽影亮出天劍,未待出聲,通向四面八方的橋同時浮現。
洛陽不由輕笑,提劍步向下個島嶼,蕭盈兒的留下的劍痕遍布七座浮島,在第八座浮島上的深幽冰洞外沒了痕迹。
「看樣子應該就是這裡了,也不知道是遇見了什麼,竟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感知著近在咫尺卻不見蹤跡的劍符,洛陽踏步進洞,在幽暗又深邃的洞窟中遊走許久,漸漸迷失方向。
幾乎在眨眼間,山洞中遍布冰霜,閃耀著蔚藍色寶光,四下瞧看,沒處都是一樣的,不分東西南北。
洛陽撇撇嘴,閉上雙眸,感知著劍符的方向繼續前行,又走了不知多久,憑空碰壁。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輕輕一笑,洛陽退後幾步,緩緩舉起天劍,凌空擊刺,金燦劍芒在冰鏡中一閃而逝,無形的牆壁被一劍洞穿,隨著裂縫擴散化為無瑕的冰霧,漸漸消隱。
「後來者,天上地下,古往今來,誰的劍最強?」
中氣十足的輕嘯在背後傳來,洛陽瞥了眼身形挺拔的藍發老者,就這一遲疑,破碎的冰霧再度凝實,聲聲嬉笑從四面八方傳來,漸行漸遠,像是一群搗蛋后四散奔逃的孩子。
那面無形的牆閃起蔚藍水光,倏爾在虛空中消隱,挪去了別的地方。
「哎……有牆就有門,我馬上就要找到她了,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老者好像沒聽見洛陽的嘟囔,邁步上前,手掌握著劍柄,冷聲再問:「後來者,天上地下,古往今來,誰的劍最強?」
聲如驚雷,周圍的冰鏡都被震碎,洛陽提起天劍,很想給老者來上一式斷罪,然後告訴他,不論先後來者,不論天上地下,這劍道何曾有過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