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有河有鵝
崑崙小師叔398.那兒有河有鵝那天雲淡風輕,天空蔚藍,斜落下的金燦輝光描繪著飛檐小樓,月牙灣靜靜清清,萬事如昨。
風沙遮不住瓜果肉香,若經由酒氣激蕩,更是至上美味。
作為這個國度的未來君主,古勒扎以為這種寧靜可以到永恆盡頭,誰知鐘聲突兀響起,如若晴空滾雷,待光霞散去,從未見聞的神異映入眼帘。
孤鍾懸空沉斂星輝醉人,比大漠孤煙還要壯闊,鍾里一片混沌,不經意中有萬種景色。
又是一聲鐘響,他們出現了,見人就殺,沐浴鮮血,毀滅一切……
斜陽漸落掀起風寒徹骨,回憶與現實再度交錯,古勒扎不可避免地心潮洶湧,緊握著拳頭,無影伴行,踉踉蹌蹌倒下,掙扎著起身,沒走幾步再度倒下……
這樣孤零零的很久很久,古勒扎終於栽倒在沙灘中,半睡半醒間,好似聽聞有人輕言低語。
「該死的,那兩隻異獸哪裡去了?老子的斷金矢啊,三百兩就這樣沒了!」
「異獸是找不到了,不過那兒有個白撿的寶貝!」
「哈哈哈,我來瞧瞧,嘿,好俊秀的少年,若是帶出去那群人能爭破腦袋!」
「我們的糧水可能要不夠了,離出去還有很遠,若是帶上他,可能會拖累我們,有錢沒命花可是人生憾事!」
「我們不用出去,先給這小白臉來兩針,用靈符發信號叫商會過來,利益分給他們四成,想必他們會很樂意的。」
「六成是不是……」
脖頸后相繼傳來兩陣如蚊蟲叮咬的痛,往後的話古勒扎漸漸聽不見了,迷迷糊糊睡死過去,再醒時已在籠中。
那仙舟漸漸遠了,顧鹿與負荷在沙丘上並肩而立,相視一笑后遁光歸回大漠,途徑城外不忘將那沒有價值的沙蠍抹殺。
樓蘭漸近,瓦礫狼藉,殘垣斷壁也變得清晰,東皇方朔盤坐在死寂中,吞吐龍脈氣運,周身流光璀璨,東皇鍾更是閃耀萬種寶華。
待顧鹿兩妖走近,辭鴻也在地下遁出,回想著急速乾涸的龍脈,幽幽嘆道:「大夏不再了,樓蘭的氣運可不夠供養東皇鍾,我們不能留在這兒太久。」
顧鹿點點頭,緊蹙著眉頭,正要開口東皇方朔睜開眼眸,瞥了眼懸隱虛空間的至寶,亦是笑容苦澀。
這東皇鍾是先天至寶不假,能庇護十方,鎮壓萬界也是真,可要成為他的主人也得需要大氣運,否則就是德不配位,註定橫死。
東皇鍾在妖族中也被成皇器,唯有妖皇可以催動,奈何東皇方朔並非妖皇。
「辭鴻,這氣運可能反過來將大夏的氣運引收?」
辭鴻看看東皇方朔眉宇間的期許,閉目沉思許久,搖搖頭,嘆道:「天地變革滄海桑田易,生靈逆轉春夏秋冬難,這等事不僅需要大道行還得需要大氣運,六界絕頂能做成這件事的唯有夫子,除此,除非……」
辭鴻望望長空,欲言又止,就像劍修未必能比說書的會說書,即便你能殺了他,可說書依舊敵不過他,想要真正贏過,只有以劍對劍,以道法面對道法。
「蒼天嗎?」顧鹿輕聲喃喃著,掐算片刻搖頭輕笑,「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可都認識一位行走的蒼天,為什麼不能借刀殺人呢?」
聲落,負荷與辭鴻的面色一變,齊齊望向東皇方朔,果不其然瞧見他成竹在胸的模樣。
兵戈未起已落棋子兩三,這很好,先手就是要搶,就是要劫,不然哪會有子勢?
負荷瞧瞧東皇鍾,低頭看看龍脈,時間比任何時候都要緊迫,這局中最重要的棋子卻又囚困籠中……
「僅憑一個奴隸的話,是不是輕了些?」
「我們無需太刻意,那位王子是個聰明人,會做出些聰明事!」
辭鴻輕輕笑道,原地盤坐,漸漸入定,負荷與顧鹿看看輕笑從容的東皇方朔,相繼落座,呼吸吐納,怡然忘我。
月落日出,雲下山鎖曦霧,雲上萬籟空晴。
洛陽負手站在衍劍台外的青石上,南諾沒架子的倚坐在樹下,沒看洛陽,目光集中在姜落身上,看他閃轉騰挪,劍如游龍,起似鯤鵬展翅,落似猛虎出林,雖然瞧出幾多破綻,卻未直言,對於這個年歲,姜落做得已經夠好了。
輝光折落秋水劍上,萬丈光寒,姜落斬出最後一劍,算是帶著林皓修等演罷劍法,正欲指揮眾人聽劍,洛陽自青石上跳下,探手取來一根小枝,隨手一抖,劍氣遊走泯滅枝葉。
「第三招第二式。」
師父的話很簡短,徒弟的動作也很乾脆,雲劍欲掛,那平平無奇的小枝已然點在胸口!
「注意肩胯,未待掛時當心你的手肘!」
「是。」
姜落退後一步,合住間胯,先守後攻,一劍掛出,較之過去舒心不少。
「很好,第五招第七式。」
這本就是小事,改了就是改了,根本無需誇讚,洛陽繼續開口,姜落在出劍,進步橫切,劍未落,小枝再度點在胸口。奇書
「這是搶攻一劍,要有勁力卻無需蓄勢,步到劍就得到,快了敵人會有防備,慢了死的就是你!」
「是。」
……
瓊霄峰的鐘聲響了響,洛陽收回再次點在姜落胸口的小枝,總結道:「這都是足以致命的錯誤,記下了就不會因此丟掉性命,早上的聽劍晚上自己補,除了姜落都去閱經吧。」
「謝小師叔!」
眾人一禮,前後消失在山間,沒人抱怨嫉妒,也沒人憤憤不公。
雖然算作同輩,但姜落來的比他們早,他會的他們都不會,同樣的工程,打好根基的與備齊材料的必然不同。
「師父,我們能繼續嗎?」
姜落緊盯著洛陽,生怕一不留神師父就御劍山外,別時有期歸無期,這些不自知的毛病都不是小毛病,積累起來恐怕更不好根治。
這輕語小心翼翼的,儘是試探之意,南諾掩唇輕笑,瞥了眼面無表情的小男人,知道他的心中必然翻江倒海。
師父可不僅是個稱謂,不僅要傳道授業解惑,還要對徒弟前途負責,姜落當初的選擇很堅定,到現在也無怨無悔。
「我去給你們買好吃的,你們都不許給我偷懶!」
南諾對洛陽比了個拳頭,轉身隱入薄霧,洛陽輕笑著搖搖頭,用小枝又點了點姜落胸口,那裡已是一片淤青。
「疼不疼?」
「不疼不長記性,再疼也好過出去叫人家一劍穿心,不光是死了,還要丟您和師爺的臉。」
「我和你師爺可以不要臉,但你得活著,記住,活著才能戰鬥,活著才能改變,能屈能直,有進有退,這樣才好。」
洛陽認真說著,看看姜落若有所思,又道:「別學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不希望世間多個我,我能超越我師父,你也要超越我,你教出來的徒弟也要超越你。」
「是。」
「我們繼續。」
洛陽滿意的點點頭,揉揉姜落的腦袋,依舊沒有手下留情,姜落聽的認真,改的迅速,揚起來的嘴角就沒再落下。
待南諾歸來時師徒兩人已然教學完了,擠在青石上曬太陽,笑容很相似,也各有千秋。
「起來了,兩隻小懶豬!」
南諾喚了一聲,姜落翻身坐起,取出小桌,催引符籙擋去山風呼嘯,正要打開食盒,洛陽取出張大桌子,道:「你那個不夠大,過些日子自己想辦法換個大桌子,小桌子太容易滿足,我們永遠不能滿足。」
姜落點點頭,收起小桌子,看看師娘,大抵知道師父最後的半句是假的,應該改成「你暫時不能滿足」。
珍饈色香俱全,比之山間精彩各有千秋,待到心滿意足,姜落向山下走去,洛陽與南諾並肩向山上,言說著昨夜清風,今朝珍露。
沒幾步,蕭盈兒迎面而來,準備齊整,一身精幹短衣,目光在南諾身上停留片刻移向洛陽。
「我要回去一趟,雖然那裡很不好……」
「一年多了,回去看看也是好的,這是我的劍符,別忘了去玄策城看看,他們都很想你。」
洛陽取出一枚劍符,蕭盈兒正要去接,南諾搶先一步,手引魔焱,玉劍中的陣紋拆解扭曲最後化為一串莫名的文字印在蕭盈兒手背上。
「天有不測風雲,若有變故就輕輕摩挲三下,默念洛陽兩字,有無靈力都可。」
「謝嫂子。」
蕭盈兒躬身一禮,瞧瞧看不出異樣的手背,轉身下山,腳步越來越快,最後不可避免地御劍騰空,倏爾消失在遠空。
「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不需要,只要她觸動劍符,師兄就能保她無恙,有跟著她的功夫我們不如去臨淄看看,那有條河,還有群高傲的鵝,你一定會喜歡。」
「那就走吧。」
南諾笑彎杏眼,靠在那個安穩的肩膀上,隨他御劍當空,同游萬里。
兩道劍光前後出山,南北不同,蕭盈兒落入城港,瞧瞧衛兵似的四海盟修者,撇撇嘴,正要尋訪一眾舊識,舟港那邊傳來異動,引得一陣雞飛狗跳。
蕭盈兒側身握劍,定睛凝視,一眾黑衣漢子追在那模樣清秀的少年身後,不斷吆喝著,少年不要命的向前跑,說的是樓蘭語,即便連聲呼救亦無人出手。
再看看四海盟修者,蕭盈兒搖搖頭,放下明面救人的意圖,對人群中的老頭一用眼色,後者默契的對身邊人耳語幾句,話傳數人,待一追一逃兩幫人臨近,一精壯漢子毫不猶豫的將身前攤位撞翻,怒吼道:「死老頭,你推我作甚!」
接著罵聲四起,黑衣漢子被暫時擋下,少年依舊逃奔,跑著跑著身形一輕,低頭瞧看忽覺身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