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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字勿念

  眼前是一望無垠的虛空,腳下是不可窺視的深淵,不見天地,沒有翠山環水,更沒有皚皚冬雪……

  十六年被困在這種地方是什麼感覺?

  你有可能還是不能動的,永遠保持著一個姿態,望著那片看起來永恆不變的幽暗,的確可以修行,但內心能得以平靜嗎?

  且不論龍城,就他這個孩子,可能母親都放不下吧,畢竟他流落人間,有著一顆魔心,隨時可能被那些名門正派斬妖除魔……

  「哎!」

  想著,痛著,放不下著,洛陽發出無聲的長嘆,轉身再度走進右手邊的幽暗中,凝視著得意的白恪,傳音道:「說吧,我娘在哪?」

  「你不怕了?不怕一切揭開,所有人都有歸屬,唯有你,成為那獨一的,不該存在的存在。」

  「我怕,可還是要去,娘在這種地方已經呆的夠久了,於我而言她沒做錯過什麼,承受的這些完全是因為我。」

  「如果這些並不是因為你呢,而是為了她的計劃布局,你好要去嗎?」

  「去,不論為了什麼,我的命是她救得,沒有她也就沒有我的這十六年!」

  洛陽緊握著拳頭,眼神很是堅定,叫白恪想到龍城的軍士。

  不是某一個軍士,而是所有的軍士,他們每個人都有著這樣的眼神,如千錘百鍊的玄鐵,只能被毀滅,永遠不會被打敗。

  「很好,這是指向那裡的靈媒,你去吧,如果你找到陳虞,她會幫你回到六界,如果你找不到,回來給我個答覆,以龍城的名義,我定然會將指向六界的靈媒交給你!」

  白恪的眼神也很堅定,洛陽乾脆的接過靈媒,走出虛空,向著遺迹內再度一拜,道:「前輩,可否送我去靈媒所指之處?」

  「鬆開靈媒,閉上眼睛。」

  洛陽鬆開手掌,緩緩閉上雙眸,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等了許久,洛陽再度睜開眼眸時周圍已經不再是遺迹,而是一片無比深邃的虛空,看不見任何光芒。

  十方無垠,漫漫無界,該向哪裡找,又該如何找?

  這是大海撈針,可既然來了,沒理由不撈。

  洛陽在原地定下一方陣盤,隨便尋了方位,仔細尋出三千脈數光景轉而折回,換下一個方向。

  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找了四個方向,在洛陽向下飛去時有了不一樣的發現,一道無形的薄膜封擋前路,洛陽微微猶豫,留下一方陣盤,轉而尋找剩下的方向。

  同樣尋了三千脈數,一無所獲的洛陽再度折回薄膜前,細細打量片刻,探手喚出天劍,混元法調動,不斷抽取蒼天的力量灌入天劍,藏劍虛空,劍出斷罪。

  柔韌的薄膜向著天劍斬落的方向無盡延展,以柔化剛,將天劍上的力量盡數湮滅於無形,可誅仙弒神的斷罪沒對這無形的薄膜產生絲毫損傷。

  「嗡!」

  強橫的神魂衝擊自從薄膜處傳來,洛陽強忍著頭痛欲裂踏著瞬影步飄退,凝視著不斷變化的虛空,漸漸瞪大眼眸。

  那不是什麼薄膜,而是一個比巨山還要大上十幾倍的生靈!

  「人族,你為什麼打我?」

  生靈發出傳音,說的不是人言,而是上古妖語,洛陽在臨淄書閣看過,一時興起便盡數記下,不然便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尊者誤會,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阻擋在前,沒想到是尊者當面……」

  「原是如此,這片都是我的地盤,你來這做什麼?」

  「我來找人,尊者十六年前可曾見過一個人族女子,修為很強。」

  「十六年前,我哪知道什麼時候是十六年前,可能見過,也可能沒見過,最好是沒見過,不然你就不必找了。」

  「不必找了?」

  「是啊,張口一吸,我哪知道我都吃了些什麼,向你們人族這種小的不能再小的東西若是不發出些許動靜,沒準就進了肚子,怎麼,你還想進我肚子里找不成?」

  生靈語氣中透著些許驚恐,洛陽眉頭輕挑,正要開口生靈恍然縮小,化為等人高低的蟾蜍,眯眼看看洛陽的大小,又縮小為面盆大小,根本不打算給洛陽任何機會。

  「前輩,那位可是我……」

  「住口人族,我不管她是你什麼人,本大爺吃進去的東西就沒有吐出來的!」

  蟾蜍眼中閃耀著兇殘,向前撞向洛陽的胸口,快的洛陽幾乎看不清,憑藉意識才勉強閃身避開,看看氣定神閑懸停在虛空中的蟾蜍,緩緩提起天劍。

  劍落,一線流光斬落在蟾蜍的頭頂,破碎為一大片細碎的光點,洛陽探手握住顫抖的手臂,望著抬手撓頭的呆傻蟾蜍,心底不由升起一抹無力。

  「人族,你傷不到我,更耗不過我,十六年前的東西我早就消化了,過去的就讓它過……」

  「過不去!」

  洛陽低吼著再度提起天劍,瘋狂汲取蒼天的力量灌入天劍,右臂連同肩膀的衣袍盡數被強橫的力量扯碎,纏繞著紫韻的天劍輕靈的刺落,星光燦燦,叫蟾蜍眯起眼眸,強忍著恐懼直面這一劍。

  過去的經歷告訴他,對於人族這種永遠沒有下限的生靈決不能有絲毫退讓,給一寸想要一尺,給一尺想要一丈,永遠沒法滿足,多久之前來著,二大爺就被人族騙了,開膛破肚,死的好慘……

  天劍落下,無堅不摧的劍鋒在柔軟的皮上劃開,痒痒的,叫蟾蜍不自覺又抬手撓撓。

  「很癢是嗎?」洛陽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有了計謀,再度舉起天劍。

  「不是!」

  蟾蜍好不緊張的出聲,但還是為時已晚,凌厲的劍光不斷落下,蟾蜍短小的爪子不斷變換位置,漸漸感覺每個地方都在癢,抬頭看看,吃驚洛陽的速度。

  「人族,停下,停下,本大爺就當做回好事,可以破例放你進去,不過,你最好快些,一旦我睡著了,你可就再也出不來惹!」

  洛陽停滯攻勢,對蟾蜍認真告誡的模樣暗自鄙夷,什麼做好事,什麼破例,完全是篤信他的劍無法在內部對他造成損傷,不然才不會「善心大發。」

  蟾蜍可不在意洛陽的想法,嘴巴一張,不等洛陽反應便將洛陽吞入口中,舒服的趴在虛空中,緩緩閉上眼眸,醞釀著睡意,回想著被驚醒前的美夢。

  夢到那裡了?對,牽上皖花的手掌……

  「該死的人族,若不是你,本大爺現在說不定已經兒孫滿堂了!」

  暗自唾棄一聲,蟾蜍感覺眼皮過於沉重,漸漸陷入夢鄉。

  蟾蜍體內,洛陽沿著崎嶇的幽暗摸索著向前,周身劍芒閃耀,神識四下搜尋,恍然間頓步,探手招來一隻懸在陣盤上的須彌戒。

  神識落下,須彌戒中散出兩道流光,一道化為翠玉環佩徑直隱入洛陽識海,另一道凝結為玉簡,悠悠懸在虛無間。

  「孩子,很高興你能找來,我現在已經從這個笨傢伙的肚子中出去,為了些還不能同你說的秘密去了別處,娘很安全,告訴他們,勿念。」

  「另,保管好環玉,這懶傢伙怕癢,不論別人同你說什麼都不要信,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你永遠是媽媽的兒子!」

  「母親留字。」

  凝視著寥寥百餘字,洛陽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如獲珍寶般收起玉符,小心向前摸索著,尋盡蟾蜍體內,調動靈力,劍落蓮升。

  細碎劍光在幽暗中閃耀明滅,無多時,熟悉的虛空再度出現在眼前,回身望去,蟾蜍已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遠方。

  虛空依舊是舊時模樣,靜靜的,深深的,卻是格外討喜。

  層層遠山漸漸模糊,霧氣漸起,恍然間陰陽顛倒,天昏地暗,數不清的流光呼嘯而落,如若仲夏暴雨,遮去大片遠山。

  林牧眉頭輕挑,提劍擋在前面,木劍點撩旋劈,舞的密不透風,護著子璇如庇護嬌花的翠葉。

  「向離位走十步,轉而向巽位……」

  子璇抬頭打量幾眼陣法,輕輕傳音,林牧偏轉劍光,護著子璇師徒向離位移動,還未走出十步,流光消散,巴掌大小的玉質葫蘆憑空出現,噴出無盡焰火。

  「流雲蝶花劍,起!」

  方景歧騰出手掌,劍指空點,八十一道劍光飄然落下,方才擋下火海,三人背後浮起一面明鏡,內里陰雲密布,傳出滾滾雷音。

  「黎陽弧光劍,疾!」

  方景歧轉過身去,劍指變化,敕令光劍數百斬過虛空,將那火葫蘆與雷雲鏡盡數斬碎。

  「林牧,你先走,快!」

  子璇深吸口氣,正要送林牧離開,一方石碑落下,虛空固若金湯,無法辨識的沙啞音調在四面八方同時響起。

  「不是不報,時候不到,舊時崑崙魔教作惡多端,今日便是償還惡果之時!」

  聲落,金色紋龍大印、漫天緋紅煙雲、潑墨般的至陰煞氣,包裹著紫電的三叉戟同時落下,明耀極光騰空而起,石碑下所屬的空間中,不論是山川河澤還是走獸飛禽都被這磅礴偉力泯滅。

  深邃的虛空鑲嵌在犬牙般的正常天空中,內里死寂,無多時傳來一聲劍光,子璇捏著劍指,不斷顫抖著挺直脊樑,瞥了眼嘴角淌血,面色難看的兩個後輩,朗聲道:「放他們離開,我的命留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他們資質平平,倒是可以任他們離去,可惜,一個是沉降的得意門徒,一個是正在成長的陣劍仙……」

  「都留下吧,師徒三人一起上路,不寂寞!」

  沙啞的聲音依舊不帶有絲毫情感,聲落風雲變換,碧綠風暴接連天地,自四面八方同時壓近,外部裹挾著駭人的離焰疾電。

  陣法之外,盤膝而坐的老少修者十數人同時祭起法寶,向著子璇三人盡展面對大妖時藏斂不出的至寶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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