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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為墨

  撥雲見日,風雷忽起,如此驚艷視聽卻不能叫洛陽與嶦台箜語分神。

  心中唯劍,兩人眼底僅有平靜,望著對手,腳尖的微移,肩膀的松沉,腰胯的形變都在不斷根據對手的變化而變化。

  充斥虛空的無形劍意也在不動聲色的互相試探著,不經意觸碰而生出的七色流光甚是引人矚目。

  城前楊柳起舞的更是起勁,試探就此戛然,兩股截然相反的劍意同時攀升到頂端,嶦台箜語眼中閃過明光,搶先出劍,跳動著的素白色劍芒包裹住嵌有九星的三尺青鋒,劍落,明耀的輝光刻入虛空,璀璨刺目,鋒銳動人。

  這一劍可摧城開山,斷江開海,面對這樣的一劍洛陽沒有選擇後退,反而抿著唇角迎著鋒銳劍光踏步進前,提引仙劍當空勾起一抹殘月般的光弧。

  雙劍不無意外的交接一處,震耳欲聾的鏗鏘之音轟然而起,一股強橫的勁力在雙劍交接的地方陡然爆開,大地不斷凹陷破碎,飛沙走石中樹倒似拔蔥,數不盡的灰埃飄搖而起,遮天蔽日,不見光景唯聞劍吟。

  「開!」

  「破!」

  兩聲低吼前後透出灰埃,下一瞬凌厲的輝光蕩平十方,洛陽同嶦台箜語前後遠離數尺深坑,各退了十數步才穩住身形。

  微微喘息,兩人互視而笑,同時引劍踏前,這一次不再是硬碰硬的劍意交鋒而是虛實相濟的劍術爭鬥。

  數不清的細密劍影遍布虛空,點點滴滴構成滾滾浪潮,兩道潮水碰在一處,精彩繽紛的劍影不斷潰散,待褪去一切虛無,兩柄鋒銳無比的劍不可避免地再度碰在一處。

  大地繼續崩解,裂紋漸漸延申向陽城,臨近古老城門的剎那被明耀不定的陣光擋下、吞噬。

  嶦台箜語緊盯著洛陽半睜半閉的眸子,手腕一抖,藏斂的勁力傾吐而出,似乎決堤洪峰,滔滔不絕。

  這樣滔滔不絕的衝擊足以叫六界大部分頂尖劍修折劍飲恨,洛陽卻依舊維持著橫劍身前的姿態,鐵索橫江,任東西南北風我自屹然不動。

  「過癮,好劍法!」

  嶦台箜語大笑著贊了一聲,源源不竭的劍光悄然消散,兩人默契的收劍退開,彼時柳雛已深入宮闈,時不我待,當決一劍死生。

  「若你死了我會把你的屍體送回嶦台家,叫你落葉歸根,不論天涯海角,言出必行!」

  「若你死了我會把你的屍體送回昆崙山,叫人死劍歸冢,不遠萬水千山,一諾千金!」

  嶦台箜語效仿著洛陽的語氣,隨手丟開劍鞘,舉劍齊眉,腳踏兩儀,九星縈繞,三尺青鋒吞吐無盡光寒。

  這一劍很了不得,遠觀大氣蓬勃,細察飄渺出塵,劍未斬落便有經年隔世,飄然出塵之感,確是真正的仙道劍術無疑!

  「此劍名為春江花月夜,叩道之劍!」

  「不錯!」

  洛陽朗聲贊著,叩道之劍是一種古老的說法,用現在的話說便是劍修的最強一劍。

  面對這一劍洛陽輕挽劍花,天劍一點點隱入虛空,鋒銳盡藏的剎那兩個出身不同的少年悟得的劍也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個飄飄如仙,靈劍鋒芒畢露,劍下青冥浩蕩,日月爭輝;一個岌岌平凡,仙劍藏斂崢嶸,劍隱方寸靈台,古井無波。

  電光撕裂陰雲,斗折蛇行,近處炸響驚雷,飄然仙意與唯我天意同時攀至巔峰,雙劍齊動,縱橫輝光當空交錯,剎那間飛沙走石,縱橫間的一點極光叫天地失色。

  天師不耐煩的拂去翻湧灰埃,洛陽同嶦台箜語已然換了位置,兩個天資卓絕的劍修背對而立,彼此靜默許久洛陽張口吐出一口鮮紅,血染白衣,細密的劍痕羅列在身軀上,不可勝數。

  另一邊嶦台箜語緩緩轉過身,對洛陽的背影仰天大笑,身形漸漸化為流光,將手中裝嵌著九星的靈劍拋落洛陽身前,仙劍有靈,對洛陽不斷嗡鳴著,透著數不盡的悲戚。

  洛陽提起天劍壓在嶦台箜語的靈劍上,強行壓下劍靈自毀,虛弱的轉過身,嶦台箜語收斂笑聲對洛陽點點頭,道:「我的劍可入崑崙劍藏?九星箜語可入崑崙劍冢?」

  「可,只若崑崙在,劍仙永不亡!」

  洛陽攝來九星箜語的劍鞘,靈劍藏鋒,頓挫間消失在須彌戒中。

  嶦台箜語再次仰天大笑,身形徹底消散,走過紅塵,以劍為筆,以血為墨,借酒後餘興,隨手勾撩便是春秋浩然。

  「熱鬧不過乍見歡喜,悄寂才是久長旋律……」

  唐念虞望著因千劍遁虛而冷清下來的昆崙山,沒來由的想起這樣一句不知從何處看來的話,腳下的崎嶇山路蜿蜒入林,即使靠在樹影下的懶散少年們不見了,山中回蕩的鳥語依然是舊時模樣,叫人的步子總是慢了又慢。

  花影微微搖曳著,昊日揭開雲被,遠遠的藏經閣近了,唐念虞小心的眯起眼眸,一層層的觀瞧,確認若水老道不在後輕輕一笑,緩步走近門前,未待動手遠山升起一道明耀無比的輝光,緊接著李欽月的喝斥聲響起。

  「竟妄入劍冢,邪魔放肆!」

  聲落,誅天絕地九極七戮寂靈劍陣飄搖而起,唐念虞不敢多做停留,取出小鏡在樓門上一照,推門進樓,未待觀瞧四下情景有腳步聲傳來。

  有道是做賊心虛,唐念虞被嚇得手掌一抖,匆匆扯起一道素紗,將身形隱去,後來者用玉符在門前得禁制上一刷,踏步進屋,看都不看第一層的道經直接上樓。

  天書就在樓中,唐念虞不敢怠慢,緊隨其後,黑衣人上到二樓后四下看看,快步取出一卷道經后乾淨利落的折回一樓。

  見此唐念虞愣了愣,繼而笑得花枝招展,「哈哈哈,昆崙山居然也有內賊?」

  許是樂極生悲,下一刻鋒銳的劍吟聲傳來,唐念虞歪頭望去,那黑衣人在一層不斷翻動道經,瘋狂的觸動著那些不致命的禁制,唯恐自己不被發覺一樣。

  此情此景唐念虞不敢久留,捏住法咒,身形遁回飛雲宮,隱去素紗,邊打哈欠邊推開窗門,望望聽劍的姜落,饒有興趣的笑笑,開口道:「你小子已聞劍勢,還是有兩下子的,這樣練沒壓力,給我接好了。」

  聞聲姜落好奇的回過頭,兩道土黃色符籙映入眼帘,飄然落下,手中的劍的瞬間重了兩倍!

  「還行嗎?」

  「輕鬆……」

  姜落倔強的搖搖頭,那模樣叫像極了洛陽,唐念虞不滿的撇撇嘴,取出三枚符籙,想了想丟出兩枚,飛身跳出窗外,架起篝火,取出只早就處理好的肥雞架在火上,輕揮蒲扇,任由動人的香味不斷撩撥姜落本就不平靜的劍心。

  天際的流雲飄過山河,見證著陽城城門外的浩蕩輝光漸漸散去。

  再聽不到刺耳的劍吟聲,柳雛不由微微揚起嘴角,快步奔過畫廊,用力推開毫無禁制的門戶,夏皇輕笑著抬起頭,在夏祈星的扶持下起身,翻手取出人皇印遞給柳雛。

  「記好,這不是你的寶物,是人族的寶物!」

  柳雛點點頭,接過小印,正欲開口求夏皇催動大夏國器忽覺自己出現在一片虛空間,整個陽城變得很渺小,天空中看不清的絕頂們都慢了下來,好像一個個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

  「這便是蒼天之力,現在的大夏僅能發出一擊,想好再動手,人族之未來盡在於你手!」

  「這就是蒼天之力,那洛陽……」

  柳雛望著那道扶搖而起的明光劍光有些語結,這種至高偉力對修者而言就如酒鬼之於美酒,賭鬼之於骰子,一百個人來選必然有一百個放不下。

  可洛陽偏偏是一百零一,明明深切體會過這種強大卻依舊要放下,這個了不得小師叔默默承受的遠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時間差不多了,再久你就會因此沉迷,動手吧。」

  夏皇輕聲說道,同江沁月站在門口,眺望著長空,對那道扶搖而起的劍光滿意的笑著,老友後繼有人,本應把酒輕歌,可惜時不與我。

  「前輩,若是我用這股力量能否斬去小師叔體內的蒼天?」

  柳雛盯著那劍光,為之意動,這蒼天便如囚龍之鎖,若無他,小師叔定能扶搖直上九萬里!

  聞聲夏皇搖搖頭,輕笑道:「兩枚石子,其一包裹在泥土中,兩相碰砸若能玉石俱焚泥亦不存焉!」

  柳雛點點頭,心念一動,一抹凌厲的輝光當空落下,不等曹青凡做出反應已然落在背後,如風暴捲起殘葉般,少年祖師同張鈞寶被高高卷飛,再回神時已出現在天外虛空。

  「不好,鎮壓洛陽!」

  少年祖師瞥了眼曹青凡漸漸破碎的軀殼,一息結成八十一印,翻手壓下劍指,漫天星光落下雲霄,將那扶搖而起的劍光再度壓入紅塵。

  幾乎同一時間,雷光、潑墨同落,天劍隱入識海,洛陽站在地上,輕笑著展開雙臂,如迎接春雨般的嫩芽,任由枷鎖入體。

  方才破開曹青凡軀體的混沌形體恍然縮回,那斷絕生機的猙獰傷勢盡數癒合,曹青凡對著洛陽別有意味的笑笑,轉而消失在雲間。

  「清虛,張鈞寶,夫子,天師,我還會回來的,用不了太久!」

  叫囂聲回蕩在穹頂之上,眾人微微分神,邪修勢力恍然聚在一起,被魚鉤釣去。

  碧空如洗,流雲向著遠方,輝光斜落萬里,天降氣運,零零光雨落入紅塵,大戰耗盡的靈氣瞬息恢復從前,漸漸濃郁,最後已不差天宮分毫!

  邋遢道人捏著石子,有些不解此間變化,「祭天不是失敗了嗎?為何還要天降氣運?」

  「因為蒼天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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