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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九龍令

  敖蘇用命賭崑崙的劍,這千鈞一髮的瞬間,所有的絕頂都默契的終止了無休止的論道,目光透過重疊套的空間,盯著洛陽看。

  這一劍斬或不斬,六界未來千年的走向截然相反。

  天劍素白色的劍身漸漸被金燦燦的輝光遮去,橋頭送別,折戟沉沙,青梅依舊,竹馬不存……

  一幅幅沾染著紅塵的圖畫憑空浮現,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人看到的人間也都不一樣。

  敖蘇凝視著眼中的悲歡離合,死死攥住拳頭,面對著勢不可擋的一劍大步向前,迎著洛陽的劍鋒,不願退後。

  「敖蘇,情份是情份,崑崙的確欠東海很多但那不是你能夠仗以肆意胡為的資本!」

  鋒銳而強橫的天劍意照亮了甬道的所有角落,洛陽也上前一步,同敖蘇針鋒相對著,雙眸半睜半閉,似乎下一刻高高擎起的天劍便會落下。

  「洛陽,六界不僅有人族妖族,你我開戰對人間有什麼好處?對妖族有什麼好處,你們人族都說家和萬事興,和氣生財,沒什麼……」

  「閉嘴,敖蘇!」

  敖蘇的話沒說完被東皇琉璃打斷,語氣冷硬,神情桀驁的少女走上前來,伸手想將敖蘇推開卻發覺根本無法撼動少年的身軀。

  「敖蘇,人族不過是一個分裂且內鬥的種族,我們妖……」

  「那是以前!」

  同樣的打斷方式,同樣的生冷語調,敖蘇回頭望了眼東皇琉璃,見她不願散去眉宇中的倔強不甘,嘆了口氣,取出一枚玄色令符,靈力催動,九條靈氣生成的金龍圍繞著令符翩旋遨遊,不是發出聲聲龍吟。

  「你猜的沒錯,這便是四海九龍令,東皇琉璃,你可敢抗令不遵?」

  「東皇琉璃,見過未來龍皇!」

  東皇琉璃雖然心中有所揣測,聽到敖蘇的話卻還是面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折腰而禮,言辭中透著尊崇,眉宇中的倔強也煙消雲散。

  龍族的四海九龍令,麒麟族的祥瑞雲紋令,鳳凰族的離火梧桐令還有本族的妖皇令都代表著絕不可抗拒,管你是什麼妖,再不甘也得俯首,否則便是舉全妖族之力討伐,不死不休!

  敖蘇翻手收回四海九龍令,目光在莫雷零臉上停留片刻,見他低頭失神不由出神長嘆,回過身來再度望向洛陽,道:「玄兵自作孽不可活,我妖族對此不予追究,敢問洛陽冕下可否將此事就此揭過?」

  沉默片刻,那唯我獨尊的鋒銳劍意終是煙消雲散,天劍緩緩垂下,金燦燦的輝光相繼散去散去,露出天劍素白的劍身。

  沉迷在煙火中的妖族少年前後回神,雖是不情願但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緊盯著洛陽,心懷懼意。

  如果可能,想必他們這輩子都不願再直面這柄劍,因為他實在太鋒利,太可怕!

  「此事就此為止,東皇琉璃,我清楚你在打算什麼主義,不過我勸你好自為之,今天死的是玄兵,明天可能就是你,後天可能就是整個妖族,犯我人族者,雖遠必誅!」

  聲音回蕩,透過山壁的光輝再不用融入少年白衣,洛陽已然從容離去,群妖根本沒有任何一個看清他的動作,就像他來時一樣。

  敖蘇搖搖頭,嘆息輕輕,所處的話卻叫眾人再度繃緊心弦。

  「他的劍修身份近些時候實在耀眼,你們可能都忘了,曾經的他聲名鵲起是因為他是地府第一使徒!」

  「閻羅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

  「為什麼?我們不是很大幾率可以打贏這一戰嗎?」

  東皇琉璃握著拳頭,凝視著敖蘇有些蕭瑟的背影,張了張嘴,似乎想起來什麼,折身一禮,再道:「感念救命恩情。」

  姬玲兒板著的臉終於有了笑意,歪頭瞥了眼被劍光斬開的山壁,第一次覺得洛陽不那麼討厭了。

  有些東西就和人族的開竅一樣,有的早智,有的晚智,東皇琉璃很聰慧卻不算早智,因由妖皇寵溺,她從小就養在深閨,見到的也不過是一群帶著精心準備毫無瑕疵面具的一群妖,書中卻有陰謀詭計,世態炎涼但那是書中。

  而現在東皇琉璃確是明白了,雖然看起來想到的也只是淺淺的一層關隘卻也夠了。

  人族內鬥,妖族更甚,貓吃魚,狼捕羊,從始至終妖族都在內鬥,玄兵死了,他們也死了,妖族或許逼不得已同人族一戰,其中有多少種族出工不出力?

  更何況六界可不只有人族妖族,蠢蠢欲動,隨時準備更進一步的天宮,暗中蓄勢,似乎明日就能涅槃重生的地府,好戰嗜殺,隱約同人族結盟的魔界,神秘無比,隨時準備將你取而代之的外道……

  棋盤很大很大,想要走的好就得把每個勢力都算進去,東皇琉璃顯然沒想這麼多,也沒算到這麼多,畢竟她剛剛走出來,還沒能再走回去。

  不過確是不急的,六界之大有幾個齊天劍仙,有幾個洛陽,平凡也沒什麼,慢慢走,或早或晚,該到的地方一樣會到,山攔不住,海也攔不住。

  蔚藍色的晴空,金燦燦的昊日,暖暖的輝光斜斜落下,穿過淡淡的雲,在少年的白衣上繪畫自然。

  南諾將腦袋靠在洛陽肩頭,挽著他的手臂,眯著杏眼,勾折著甜膩膩的笑,那幸福慵懶的模樣叫宋紫蝶想起家中那隻喜歡在曬太陽的懶貓。

  「接下來散開,尋摸著各方勢力蹤跡,我們趁火打劫。」

  谷塵與洛陽又露出狡猾嘴臉,無數劍光騰空而起,崑崙弟子盤膝坐著,搜尋著山中的蛛絲馬跡。

  先遇旱魃再逾犼獸,最後又同妖族都過一場,入的寶地,細細盤算什麼好處可都沒得到呢。

  虛空界外,鏡湖臨邊,再次若敗的邋遢道冷憤憤不平的將枰上的草團、石子抹去,任由指甲深入掌心,閉著雙眼平靜了好久好久才抬頭望向天穹。

  到現在為之他卻有些看不懂妖族這盤棋了。

  雪晴柔拜師昆崙山,苦肉計誘敵深入,助昆崙山開山,妖族如此動作,很難叫他不懷疑燭龍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他確實看到了什麼,好厲害的歲月光陰奉天道啊!」

  天師的嘆息聲適時傳來,邋遢道人苦笑著躺如碧綠碧綠的芳草中,貪婪著花香,目光隨著淡淡的流雲向晚。

  神魔妖鬼也好,劍修道修也罷,只要是修行者就得承認,空間、時間兩道道則凌駕於一切之上,無論你修的那一道,都同這兩者脫不開關係。

  燭龍的歲月光陰奉天道很強,如果非要比對的話,除了清虛、若水、夫子三個老不死的東西,現在的燭龍恐怕是六界最強者。

  「劍破萬法,你說天劍能不能斬開時間?」

  天師放下魚竿,伸手撩撥著寧靜的湖水,在鏡湖上勾勒起層層漣漪,時間、空間亦在道中,天劍以劍演道,按理說可以斬斷時間,能夠成為藉以一用的屠龍寶劍。

  邋遢道人起身,掐算片刻,搖搖頭,對若有所思的天師說道:「就憑現在的洛陽斬碎虛空都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想要破開時間,一劍斷開歲月,我們等不了那麼久!」

  頓了頓,邋遢道人又拔起一根青草,眼中閃耀著寒光,神情嚴肅,幫天師細算著洛陽的過往。

  「數月前他不過是一隨處可放隨手可滅的棋子,數月後他已成為崑崙最大的變數,從蛻凡到三花不足一年,很多時候我都在懷疑,他腳下的路和我們的究竟是不是一條路……」

  「我們的求道路山高路遠,荊棘密布,千萬險阻,而洛陽腳下的路確是大道朝天,平坦寬廣、一眼望去無盡順暢……不幫他他已經走的很快了,如果我們再幫他,可能就是養虎為患!」

  天師深吸口氣,看看邋遢道人,又拿起釣竿,有的事可以說,有的是不能說,很多時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看看夫子就知道了,永生不能出書院,出,必死!

  「這些事,先放一放,蝶紫沫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崑崙,記住,不管其他什麼,一定要試試那個叫姜落的小鬼,清虛一直藏著他,不可能沒有鬼!」

  「最近幾天吧,等不周山這邊差不多了她也就要回去了……」

  邋遢道人輕聲喃著,手指揮畫,再度望向不周山,打量著洛陽,揣測著他的心思,了解著他的性情。

  天師搖搖頭,望著漣漪中的身影抿起嘴唇,無聲傳音,「唐子威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你得再快些,玉皇那邊的軀體已經差不多成形了……」

  水中的倒影擺擺手掌,帶起一片漣漪,笑呵呵的對天師說道:「不急不急,總有一個神格要被封印,我很了解他,奪舍他很難,狸貓換太子卻是件在容易不過的事,我的神魂修為強過他千倍!」

  「如此甚好,恭喜你了老夥計,不知道你出來的第一件事想做些什麼?」

  「論劍,同洛陽論劍,耗死齊天劍仙的辦法很不錯,洛陽作為齊天劍仙的後人,得走老路,如果他不願意走,我也會逼著他走!」

  「如此……也好。」

  天師輕輕說著,還是沒說最關鍵的東西,再一次放下魚竿,抬手輕點,一滴流水化為精靈,在天師手掌周圍輕輕起舞。

  「去,給那三城帶個口信,就說老皇將臨。」

  精靈點點頭,一分為三悠然消失在虛空之間,一滴流水落下,亥流城、寅星城、丑離城三城城主同披甲,站在樓頂,眺望著天池方向。

  天宮曾經得輝煌,將要重新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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