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豪賭
燈火昏黃,在古色古香的木桌上盡情舞著,四下悄寂,深邃吞噬一切聲響,落針可聞。
洛陽緊握著雙拳,抿著嘴唇,丹鳳眼中閃動著凌厲的光彩,為拓胡的手段心驚。
古時有句話,叫六界無義戰,意指所有的戰爭說白了就是氣運之爭。
一戰便是前代玉皇針對人間氣運做出布局,奈何人皇早有覺查,將氣運散至整個人間,以九鼎鎮壓,叫四界謀划做徒勞。
第二次大戰,逼崑崙封山,引地府變革為的也都是為了爭奪氣運。
氣運玄之又玄,源於蒼天,累於功德,強弱同一族前程息息相關,任何悖逆天道的行為都將扣減氣運,氣運不足便會招致滅亡。
就如李家,曾經不弱崑崙的勢力,一子落錯,家破人亡!
沒有生靈能放過得到一界的千年氣運的機會,在這場博弈中神魔也好,妖鬼也罷,只要想殺洛陽就註定被洛陽殺。
戰後,無論勝負如何,洛陽的仇家將會遍布六界,崑崙也會蒙受牽連,日後無論做什麼都註定寸步難行!
楚老頭輕輕摸挲著木桌,望著燈火,嘆息聲里別有深長意味。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這一戰,你能不殺就不殺,殺了他們,沒有好處,無論是你個人還是崑崙、地府,只要是個生靈就會遷怒。」
洛陽點點頭,掩飾著心中的千百愁緒,暗自為難,他有意留手那群傢伙可不會手下留情,一來一去,不小心的話可能會吃個大虧。
楚老頭皺著眉頭,推敲著拓胡的整個計劃,有些想不明白拓胡的目的。
這場行動沒可能殺死洛陽,若運作不對可能連閻羅鬼面都留不下。
拓家同洛陽有深仇,可拓胡這樣做明顯無法報仇,那他為的是什麼?
事出總有因,這個因究竟是什麼?
梓畫看看沉默著的一老一少,揚起嘴角,敲敲桌子,比劃著,補充著拓跋剛剛遺漏的地方。
「還有,還有,小心變故,地獄中藏有很多上古存活下來的守秘者,那些足以叫任何生靈覬覦。」
一老一少悄無聲息的翻譯著梓畫的手語,眸中閃過一抹流光,同時望向對方,猜到了什麼。
也許從始至終拓胡為的都不是洛陽……
「專註你的事,這事不是我們能強加干預的,那天想必會很熱鬧,許久不見的絕頂們必然再次聚首,在不周論劍前爭個高低。」
洛陽點點頭,向後靠在椅背上,凝視著昏黃的燈火,漸漸握緊拳頭。
比起兩個勢力的死斗他更喜歡這種方式,自己的事自己解決,這是洛陽的習慣,更何況,將所有風險都但在自己身上,本就是崑崙小師叔應該做的。
「闖樓什麼時候開始?」
「考慮到不周論劍和各方才俊的準備時間,時間初步定在七日後,不過你別大意,這可能也是瞞天過海!」
洛陽勾起嘴角,不在乎什麼瞞天過海,他人在這兒,劍也在這兒,根本沒什麼需要準備的,就算是現在去,也不會覺得措手不及。
七天……七天想必能吃個痛快……
想著洛陽敲敲桌子,對楚老頭沒心沒肺的笑著。
「老楚啊,你說我這都要去送死了,這酒菜你總的管吧,古往今來,就算是再十惡不赦的也沒有餓著上路的說話不是?」
楚老頭撇撇嘴,望向梓畫,沒等開口,一壇壇老酒和一疊疊泛著清香的菜肴落在桌上。
洛陽探手抓向盤中的獸腿,正欲大快朵頤被梓畫一筷子抽在手上。
楚霄樂呵呵的拿起筷子遞給洛陽,道:「不管你在別處如何,在這兒就得講規矩,夾菜得用筷子,這是對食物與廚師的尊重!」
「好,好……」
洛陽隨口應著,拎著筷子夾起那條獸腿,用力咬了一大口,眯著丹鳳眼,品味著箇中滋味,私下同小葉子的手藝比對著,一時間竟然分不出個高低。
……
紅彤彤的昊日升起,晨霧瀰漫的崑崙上飄散著動人的紅光,恍若希望的色彩。
姜落緩緩舉起秋水劍,未待聽劍睜開雙眸,望向背後的紫色焰火。
南諾輕笑著坐在石桌上,看看姜落,感知著空空如也的深宮,漸漸眯起眸子,叫姜落生出一身雞皮疙瘩。
「洛陽呢,又去那兒瘋了?」
姜落放下秋水劍,未待開口,身著白裙的夏祈星自宮中走出,看看南諾,好奇道:「這位是……」
「這是我師娘,這是夏祈星,據說是大夏的公主。」
姜落為兩人互相介紹著,師父去哪了他有些不敢告訴師娘,夏祈星來的正是時候,可以順利轉移師娘的注意力。
「見過姐姐。」
夏祈星笑的乖巧,試探的坐在南諾身邊,不留痕迹的從頭到腳,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南諾。
這個魔族很不簡單,如何翻過這座山,將她從洛陽的心中趕出去就看自己能夠對她了解多少。
魔的性格大多極端,只要能夠抓住她的弱點,未必不能後來者居上。
南諾眯起眼眸,凝視著夏祈星的眉眼,有著不好的感覺,卻礙於情面沒有發作,任由她坐在自己身邊,對她生不起絲毫興趣。
「姜落,師娘再問你一次,洛陽去哪了?」
姜落保持著聽劍樁,假裝沒聽見南諾的輕語,南諾不由眯起眼眸,夏祈星將一切看在眼中,道:「洛陽他好像去了地府,不過姐姐不要擔心,他會沒事兒的。」
聞聲南諾猛然起身,走近姜落身邊,周身跳動著炙熱的魔焱,一字一頓的再次問道:「姜落,你師父去那兒了?這是第三次了,別叫我問第四次,否則……」
姜落手掌輕顫,裝出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樣,長長吐出一口雜氣,勾著嘴角,對暴怒的師娘甜甜一笑。
「回師娘,師父他去地府了,他走前可是說了,如果您來了叫您在這兒等他回來,用不了太久的。」
南諾點點頭,轉身走入飛雲宮,關上門,將那堆散落的東西放在洛陽應該放的地方,整理好一切在屋中修行起來。
既然叫她在這等,料想是沒什麼危險的。
夏祈星撇撇嘴,佯裝出一副驚恐難消的模樣,拍拍長出姜落的肩膀,笑道:「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關心則亂嘛……」
姜落看了眼夏祈星,本能的覺得她話中有話,便沒答覆,轉身聽劍,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流浪時見過的那些被有錢人家偷養起來的漂亮女子。
若是被正室發現,她們通常也會與那男主人說這話……
又是一日晚霞滿山,洛陽揉著肚子走出巷陌,不理會沿街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鬼靈,像大步走向觀星樓。
樓中,六界才俊整裝待發,大部分站在窗口,打量著那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所有生靈的記憶都是有限的,只要有更值得記下的,他們往往很快忘記曾經記住的。
這一戰不光洛陽輸不起,他們更輸不起。
如果真叫洛陽闖過此樓便代表整個六界的年輕一輩都奈何不得洛陽,他們丟不起那個面子,六界更丟不起那個面子。
虛空好似一片被細雨漣漪的鏡湖,虹光漫天,祥雲渲染,叫樓下鬼靈應接不暇。
樓頂,少年祖師與閻皇並肩而立,再往後便是地府三十六郡的代表,鬼紋不一,眉眼中卻有著同樣的仇恨。
洛陽走近,三十六郡鬼靈同時起身,桀驁的抬起頭,俯視著洛陽,不屑笑笑,就像看一個不值一提的螻蟻。
感知到如陽光般火辣的視線,洛陽得意的勾起嘴角,抬手在喉前劃過,推開觀星樓的門,大步踏入第一層地獄,握著天劍,一步十殺。
「趙兄,你說這崑崙的劍修能闖到第幾層?」
身著錦衣的中年鬼靈瞥了眼少年祖師,向身邊的鬼靈悄悄耳語,洛陽在此隕落已是註定之事,就算再天才的修者殺穿十八層地獄后又能剩下幾分餘力?
觀星樓可是有一百零八層,後面的樓層中有著各族的英才,各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生靈魔獸。
「此子劍術不凡,我猜他大抵會倒在五十層左右。」
「五十層?我萬家出億萬靈石,賭洛陽過不了五十層!」
「億萬靈石,倒是大手筆,我跟了,我也不信此獠能爬過第五十層。」
拓胡眯起眼眸,環顧一眾對賭的大族,上前一步,凝視著少年祖師的背影,故意扯高聲調,道:「我願意拓家百年氣運賭洛陽過不了五十層!」
少年祖師繼續沉默著,根本不急著下場,這些不過都是群小傢伙,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閻皇不可能開口,其他的皇者想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如此,朕也抽個熱鬧,三千年氣運,賭洛陽能登頂此樓!」
玉皇破虛而至,饒有興趣地望著近乎殺穿第一層地獄的洛陽。
一個註定要登峰造極的人怎可能被一棟樓攔下?
聲為落下,漫天霓虹被炙熱的太陽真火驅散,金燦燦的光輝叫三十六郡家主睜不開眼眸。
妖皇行過虛空,輕笑著站在玉皇身前,看看默不作聲地少年祖師,道:「一萬年氣運,賭洛陽不過不去五十層!」
少年祖師睜開雙眸,正欲開口,南離破界而至,瞥了眼一劍對影橫行數里無擋的少年,道:「妖皇倒是大氣,我八萬年氣運,賭洛陽登頂!」
少年祖師輕笑著勾起嘴角,環顧一眾目有期待的皇者鬼靈,高聲道:「十五萬年氣運加百萬仙劍,賭洛陽可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