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遇
山隱百花,非在山間不能見,洛陽想不明白,玄無道卻看的清楚,探手捏住一枚玉符,未待出聲,聽那邊的諸葛靈說道:「他接下玉符了?」
玄無道撇撇嘴,不由眯起雙眸,沒好氣的問道:「怎麼,你諸葛靈就這麼不待見我,巴不得洛陽現在就入主仙盟?」
「哪裡,後繼有人可是人生大事,此計不成好再來一計,你的事,不論如何我都要做成。」
諸葛靈握緊手中的棋子,凝視著棋盤上岌岌可危的白子,笑得牽強。
天下皆黑,唯我獨白,這便是罪,無可赦免的罪!
困獸猶鬥,現在的仙盟其實同人間相似,一線死生,只要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仙盟錯不起,諸葛靈也錯不起。
玄無道得意的眯起眼眸,起身道:「他接下令牌了,還罵了你,說實話我很期待他那時的表情,如果我死了你別忘了畫一副給我燒了。」
「記下了,不會忘的……」
諸葛靈得意的勾起嘴角,落下几子,棋盤上被逼近崖邊的白子向前走了兩步,雖然還在崖邊,局勢卻不復從前的兇險。
武當山後,洛陽拎著根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小枝,氣鼓鼓的抽打著沿途的青藤。
「看你這情況,是不是他們對長生藥有了什麼不如人意的安排?」
上官憐風神出鬼沒的掠出深林,化為一道幽影遁入洛陽的影子,傳音入密,不敢暴露絲毫行跡。
洛陽眯著眼眸,瞧著四處的虛空,沉吟片刻,道:「我殺了那個邪修,諸位祖師對長生藥都很感興趣,所幸都能剋制……」
「那你在擔憂些什麼?出現在了其他變故?」
「沒錯,玄無道給我一枚令牌,他死後要我去做仙盟盟主!」
「這可是好事,為什麼悶悶不樂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仙盟雖然岌岌可危,但依舊還是仙盟!」
上官憐風的聲音很輕,不帶有絲毫情感,洛陽不知道,在他看到的那段歲月中,沒有這一幕,很多事都變了,一切都是未知的。
與天斗,與人斗,與一切斗,最後獲勝的真的會是自己嗎?
「洛陽,六界中沒人是你的對手,如果非要給你找個對手的話,那你的敵人只能是你自己,沒人可以戰勝身合天道的天劍仙,除了天劍仙自己……」
「失去一切,包括自己成為奴隸還是守下一切,超脫天道凡塵,這些都在於你的心,都在於你的劍,如果你真的不能贏,或許那句人定勝天便是騙人的吧,一切都無法作數。」
洛陽深吸口氣,感覺有些東西壓在心底,就好像被那片翠葉壓住時的感覺一樣,要麼自甘任命,要麼奮起反抗,兩個選擇,兩個結局。
「自信些,我們找的妖來找你了,好好跟她談談,太上黃庭經出自李道修,那可是超脫的人物,你不想放過這福緣吧?」
上官憐風瞥了眼深林中一閃而逝的倩影,輕笑無聲,今日的情況有些出人意料不過也在情理之中,洛陽究竟是人,還不是那個劍斬六界,橫行無忌的天劍仙,看到那些而生出心病在所難免,不過,都會過去的,人定勝天!
翠葉輕搖,蒼鷹掠出流雲,抓起一隻白兔振翅飛起,眸中倒映著天空的顏色,長鳴著勝利的曲調。
洛陽循聲望去,蒼鷹振翅走遠,幽影閃動,那仙舟、山間與洛陽見過的妖女飛落在山間,伸出素手想拍拍洛陽的肩膀卻懸在半空,想了想又收回。
「喂……」
洛陽不由揚起嘴角,轉身望向少女,看模樣她很少同外界打招呼,應該是很喜歡獨處或者命很苦的妖。
「好久不見,那天謝謝了。」
「那天?」
妖女眯起大眼,秀眉蹙在一處,想了想擺擺手,素白手掌上的赤紅色劍傷甚是刺目。
「不用謝我的,我……我又沒幫上什麼忙,你是個好人,應該就是和爹爹一樣的真人吧?」
洛陽搖搖頭,不敢面對自己的也算真人嗎?
大抵是不算的吧,細細想來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方出地府那會無所畏懼,一心向道,能算半個真人,可現在,半個都算不上……
「你有沒有名字,我叫洛陽。」
「紙鳶……」
少女低下頭,望著大地,面色紅的像晚霞,不知道為什麼害羞,洛陽也不敢問,少女的心思總是詩,有著無論哪個文豪都無法描繪的美麗。
「不錯的名字,你來武當山做什麼?這裡的情勢很不好,一個不小心你可能就會死……」
「我知道的,如果沒有爹爹留給娘親的秘寶,前不久我可能就被那個很兇很兇的老道傷到了,他們都是壞人,妖族也有好人的,怎麼不分青紅皂白,見妖便殺?」
「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這本身就是個錯誤,無論天人妖魔鬼那一界,面對錯誤,想的永遠是解決它!」
妖女抬起頭,仔細打量著洛陽的眉眼,好像第一次認識洛陽一般,有著數不清的好奇。
洛陽恍然回神,想著自己方才隨口言說的大道理不由輕笑,還真是邪門了,怎麼越活著越不像自己了,這麼矯情的話不該是蕭凡那傢伙的專屬嗎?
「你和傳說中的很不一樣……」
妖女好奇的走近,直視著洛陽清澈的眸子,想如之前無數次那般,探尋洛陽心中的秘密。
「小心,別傷到她,她沒有惡意!」
上官憐風嚇得瞪大雙眸,連忙給洛陽傳音,他可能比洛陽自己都清楚洛陽識海中藏著什麼,一柄劍,一尊魔,那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洛陽乾淨利落的閉上雙眸,側過頭去,道:「你太好奇了,在人間,你不能太好奇,會死的。」
妖女點點頭,緊蹙在一起的秀眉展開,不在意洛陽的拒絕,探手接住一隻游蝶,道:「娘親說永遠不要找拒絕過你的生靈去幫你,因為他們只要拒絕過你一次,下一次必然還會拒絕你,你幫我過一次,所以我想請你再幫我一次,可以嗎?」
「幫你做什麼?」
秋蟬先覺,洛陽有種莫名的感覺,眼前的少女很可能就是岱舒老道失蹤久以的女兒!
「求你帶我去那邊的山嶽,那裡有個很兇很兇的道士守著,我進不去。」
「去那邊的山嶽做什麼?」
洛陽繼續追問,這個時候找岱舒老道無非兩件事,一個是尋親,一個是報仇,妖族是個講究弱肉強食不講情面的地方,從小沒有父親的庇護,紙鳶想必過的不會很如意。
「我不想說,但只要你帶我去那邊的山嶽,我便把這個給你。」
紙鳶輕聲說著,翻手取出一枚黃金琥珀般的玉石,明光閃耀,清氣繚繞,上官憐風眯起眼眸,盯著玉石看,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改變一切的僥倖又有面對未知時的恐懼。
洛陽眯起眼眸凝視著玉石,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妖女點點頭,直接將玉石拋給洛陽,轉身望向那片嚮往久以的山脈。
「我聽師父說過這些,玉石完整,通體金黃,纏繞清氣,這應該是極靈卷的天書吧,其中有著一門獨一無二的法門,是所有修者都無法拒絕的好處!」
「等一下,你應該知道渡劫是什麼意思,你想見的人就要渡劫了,這個時候究竟見不見你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的,我會替你問問,如果你見不到他,我會將天書奉還。」
洛陽輕聲說著,取出劍符,手印變換,虛空傳音,「祖師,岱舒師叔的女兒在山中,想見岱舒師叔,您問問張前輩,這方便嗎?」
吃酒的少年祖師方向手中的酒杯,望向張鈞寶,道:「牛鼻子,你們武當之前說的那些還能作數否?」
張鈞寶將口中的骨頭吐在一盤的玉盆中,眯起眼眸,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以他對少年祖師的了解,這老東西絕對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現在突然問起這事,恐怕是對那懸賞令上某個任務有絕對的完成信心。
「當然作數,大武當一口吐沫一個釘,你也別在那給我陰陽怪氣的,就說吧,完成了那個,想要什麼寶物,我張鈞寶可不同某些連長歲數帶長麵皮的人一樣。」
「好,痛快,實話實說吧,我那徒孫在武當山撞那個機緣,尋到了岱舒娃娃的女兒,你什麼時候把寶物給送過去,小輩都性子急,容易多想,你也知道洛陽,那小子嘴上可沒什麼把門的,說些什麼可就不好了。」
張鈞寶手掌一抖,灑出些許清酒,回眸望去,洛陽同妖女的身影盡收眼底。
長的挺好看的,同她母親很像,幸好長得像她娘,不然一個姑娘家家的長像岱舒娃娃,日後怎麼嫁人?
「好,好大的福氣,張璇,去前山,領著洛陽和那丫頭去見見岱舒,別忘了,武當不像某些地方,不差那些東西!」
「遵命!」
張璇躬身一禮,踏步縮地,打量著紙鳶,彷彿看見了師弟懷抱伊人獨斗十方豪傑的場景,那天,他恨自己是武當人,如果自己不是武當人,也許也不會發生那些悲劇……
大勢力好,大勢力好什麼好?自己的弟子都護不住,哪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