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五氣

  陰雲遮日,殘葉飛花。

  俊逸少年捂著脖頸跪下,寶劍落地,凝視著遍布赤紅花紋的魔劍,不免自嘲。

  書中說得不假,世上真有迅比疾風,勢同驚雷的劍,只是遠在天邊,這院中的人不知!

  井底的蛙亦會嚮往天空,這井是生養的家,也是裹足的牢。

  「洛陽,敢來我府邸仗劍殺生,你好大的膽子!」

  人未至聲先到,如往常無二,曲陽依舊笑的得意,大步走出迴廊,真切看到洛陽后,心中不安盡數散盡。

  不怕洛陽來就怕洛陽不來,現在洛陽來了,正大光明的來了,一人一劍,不用絲毫手段,這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再強,再聰慧也改不了一個事實,洛陽年輕,只有十五歲,只是個洞玄修者,翻不了天,更改不了命。

  洛陽收回長相思,環顧周圍的弓弩手,不屑的笑笑,探手握住天劍,踏前揮斬,憑空留下數道殘象。

  劍意橫生,隱有明月當空,悠然千里,光影勾折,方圓間遍布千百劍氣。

  圓盾一個接一個的破碎,最後一個弓弩手哀嚎著倒下,洛陽倏爾折回,側身斜劍,大步走向曲陽。

  從前沒有太多把握,如今,這手中劍未必不能斬破天芒,未必不能叫曲陽為曾經的累累血債付出代價。

  曲陽依舊笑的肆無忌憚,遙指庭院一處,道:「仗劍除妖,探尋秘境,獨斗宮黎,這些天你做了不少事,可我也沒閑著,你看看那是誰?」

  洛陽停步,以餘光觀瞧,兩三玄甲軍衛拖著慘遭酷刑的書生走入庭院,為首兩人拔刀出鞘,鋒銳霜刃懸在書生頸上,殺機重重。

  書生昏死著,周身血痕刺目驚心,面色比過金紙,指甲、牙齒都被拔光,頭頂竅穴上扎著幾根銀針,料想是吊命之用。

  轟!

  趁著洛陽打量書生傷勢的片刻光景,曲陽率先強攻,一掌拍出憑空炸響驚雷之音,丈許掌印碾過庭院,帶出數尺溝壑。

  洛陽提劍招架,奢靡堂皇的宮室飛退,曲陽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逝,肩膀傳來劇痛,骨骼破碎聲異常刺耳。

  灰埃微散,曲陽再攻,洛陽狼狽的避過曲陽的重拳,站在院落間吞吐靈氣,不滅魔焱熊熊燃燒,斷折的骨骼緩緩痊癒。

  曲陽收拳站直,看看氣定神閑的洛陽,舔了舔嘴唇,獰笑著,恍若爬出煉獄的惡鬼。

  「小雜種,你不想他死吧?你想救他吧?來,挨我三掌,你挨我三掌,我立刻放了這個豬狗不如的嘴硬東西。」

  洛陽撇撇嘴,笑的輕蔑,活動著傷勢盡愈的肩膀,踏步上前,迎著那雙陰鷙的眸子,毫無避躲之意。

  「曲陽,你那尿壺般的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不會真以為一個凡人能脅迫住我吧?」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莫說他不過是個將死之人,就算他不是,我也不可能為他挨你三掌,不過是只螻蟻,配嗎?」

  「是嗎?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去死吧!」

  曲陽舉手拍向書生腦門,與此同時洛陽催動瞬影步提劍沖向院外,毫不停留。

  留下救不了書生,還會害死自己,想救書生只有賭,賭這臨淄中有曲陽在意的,必此互相脅迫,唯有如此,書生才有一線生機。

  曲陽匆匆轉身,離開書生身前,徑直追向洛陽。

  他可以殺了書生再走,但那樣就失去了脅迫洛陽的籌碼,而他的籌碼確還在洛陽的劍下,如此不智。

  曲陽收手,洛陽同時停步,轉過身來,望望遠處的山巒,眼中閃動著凌厲的凶光。

  「曲陽,你想殺我,我也想殺你,不如我們去那裡,一對一,死了的一了百了,活著的通吃一切。」

  「哈哈哈,倒是痛快,既然你急著去死,我沒有不送送你的理由,那便走吧。」

  曲陽騰空飛起,眼底閃過一抹得色,如果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是同人一對一的話他這個山主當的有什麼意義?

  不止這處山野,周圍所有的山野都有他的屬下。

  洛陽得死,書生卻是可活,眼睜睜看著自己敬仰的人為自己而死,餘生在生不如死中掙扎,想必樂趣十足!

  雲霞劍光前後落入山野,洛陽方才站定,四面傳來無盡驚弦。

  箭雨當空,三千青蓮同時盛放,呼嘯劍氣,滾滾雷音壓過滿山哀嚎。

  當境界足夠高,人數只是個數字,象星境之上的修者從不在意象星境之下修者的數量。

  就算實在打不過卻可以走的脫,完全可以利用手段分而化之,逐一擊破。

  曲陽眯起眼眸,知道洛陽的劍很強,但卻沒想到這麼強,已經足夠讓他無視蛻凡仙差的圍殺,看來宗師後備隊並不多餘。

  「預備隊,殺!」

  一聲敕令,長嘯聲聲,兩道月輪自林間殺出,殘象破碎,洛陽不知何時已然沖入深林,瞬影步動,於林間留下一個又一個殘象。

  錯影術、對影、月閃、斷潮、聽雷,縱橫交錯的明耀劍光分裂山林,洛陽在殘象與幽影間穿梭著,宛如鬼魅,無法捉摸。

  曲陽眯起眼眸,毫不在意心腹下屬的生死,細細觀瞧著洛陽的身法,任何不可捉摸的都有著難以覺查的規律,這些心腹的另一個作用就是用生命幫他覺查這些規律。

  芳草被染成紅色,哀嚎聲漸消,洛陽提劍站在原地,眼神淡漠,恍若嗜殺成性的修羅,劍下的生命也不是生命,只是稻草,可以肆意收割的稻草。

  曲陽斟酌著閃身出招,前掌虛晃,后掌拍向一處虛空,根據方才的琢磨,洛陽有七成的可能性出現在那裡。

  古木斷折,天劍狠狠斬在曲陽肩頭,天芒輕閃,明耀不定。

  一擊中的,洛陽再度隱入幽影,曲陽再度出招,同樣拍向一處虛空,掌印再度落空,毀去兩三挺拔古木,洛陽提劍刺入天芒,劍意吞吐,穿透半數天芒后難以為繼。

  「只有這種程度嗎?你的心思還真是好猜,去死吧!」

  曲陽揚起嘴角,構築起一抹瘮人的笑,勁氣迸發,洛陽翻滾著退開,瞬影步動,剛自一處幽影遁出被一掌拍在胸口。

  「嘖嘖,別白費力氣了,我掌控你的所有變化,無論你的耗子洞挖到那,面對的結果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曲陽得意的拍拍手掌,取出一方價值不菲的錦繡手帕,擦拭雙手后丟開,眉眼中儘是嫌棄,彷彿手掌碰到了什麼無比骯髒的事物。

  洛陽沉默著爬起,瞬影步動,遁出幽影后被曲陽一腳踢倒,撞碎七八古樹后又狼狽的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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