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魔主
正午的金燦光輝灑落雲海,祁雲山外的千百艘仙舟蓄勢待發,舟上旌旗招展,百萬仙差,數萬山主整裝待發,劍指崑崙,只待一聲號令便可西出祁雲。
祁雲峰頂坐落七八金殿,殿外花前樹下有兩書生全神對弈,青衣書生執黑子,白衣書生執白子,一翻搏殺間縱橫十五線的棋盤上黑白分明,黑子漸落下風,氣數已盡。
白衣書生將手中的棋子放下,指著被黑子道:「盟主可曾聽聞老鷹四旬逆命之事?」
青衣書生端起清茗,細品輕啜,心思書生弦外音。
現在的仙盟確實同那四旬老鷹相差無幾,利爪老化,喙又長又彎,翅膀萬分沉重,變能活,不變只有死。
「依剛才的棋勢看,你小子是打算借刀殺人?」
「確實如此,崑崙同仙盟雖道不相同,但我們都是為了人間,只要盟主點頭,此事便可成。」
青衣書生放下清茗,翻手間棋子錯位,桌上棋局變了個模樣,白子同樣壓制黑子,但黑子卻隱藏氣勢,不發則已,一旦激發贏得未必是白子。
「那群劍仙有個一算一個都是撞破南牆繼續前行的主,你這計劃能行嗎?崑崙的劍可不好借。」
「事在人為,若不為則不成,更何況當代的小師叔和齊天象那老頑固不同,他是個更大變數,從心不守距,無情又重情,有近乎自負般的自信,只要條件給的夠,我想,他不會拒絕的。」
青衣書生點點頭,看看當頭昊日,起身帶著白衣書生落入仙舟,傳音十方,號令群雄。
「出發,登崑崙,取道藏!」
仙舟依次出發,白蘇望望遠去的祁雲山,看看白衣書生的背影,緩緩握緊拳頭,大鵬亦需同風起,這次的行動便是他渴望已久的那陣風!
於此時,昆崙山腳下的六座劍陣外漸漸羅起屍骨,四門的子弟依舊悍不畏死的衝擊著劍陣。
洛陽盤坐在山道間,天劍法運轉,靈力充滿身軀,不滅魔焱恍若溪流般涓涓流過經脈,溫養著對戰拓跋時留下的暗傷。
羲和向西,洛陽緩緩睜開雙眸,吐氣似箭,吹散身前草木,神清氣爽,剛欲拔劍沖向山下敵軍,天際之上忽地炸響驚雷,紫色流光透過雲海,歐乏低吼著揮拳攻向洛陽,瑰麗的不滅魔焱染紫穹頂,幾艘被波及的仙舟瞬息化為虛無。
拳似流星,澎湃的勁氣掃過山林,還未落下,便以引得地動山搖,無盡灰埃飄揚而起,不願吃土的一僧一道不斷揮手,寧願驅散嗆人煙塵也不願移步離開。
洛陽留下的殘影被些許崩飛的亂石穿破,歐乏輕輕飄落山間,眯眼望著一處暗影,踏步舉拳,未等攻擊那抽身而退的少年劍仙已逼至近前,拔劍揮斬,纏繞金色劍芒的長相思被翻湧而起的不滅魔焱擋下,纏繞束縛,難得寸進。
「你的劍差的遠,軟綿綿的,和人族老太太的巴掌相差無幾,我都懶得躲。」
歐乏晃了晃腦袋,笑得張狂肆意,那雙瑰麗的紫眸儘是挑釁,模樣欠砍至極。
洛陽審視著身形魁梧的歐乏,望望那精純的魔焱,心中似有猜測,出聲道:「你是南離?」
歐乏搖頭失笑,目光掃過洛陽的胸口和手中的長相思,饒有興趣的問道:「生有我天魔一族的魔心,握有莫辭娃娃煉製的魔劍,遇魔便問南離,你小子莫不是南離的私生子?」
「不是,我是他女婿!」洛陽輕聲的說道,靈力盡數灌入長相思,以不滅魔焱為鞘,催動藏劍術,順勢拔劍揮斬。
束縛劍身的不滅魔焱應聲崩解,呼嘯而起的金色劍氣被歐乏輕易拍滅,洛陽抽劍退後十幾步,一手長相思,一手長相憶,雙劍一橫一縱,問劍老魔。
歐乏審視著洛陽的魔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雙眸眯起,不滅魔焱燃燒的更加狂暴,碧葉颯颯,東山小路徘徊無盡殺氣。
「道基天賜,失之必死,別人挖了你的道基你家長輩就挖了我孫女的魔心,我南默還沒死呢,清虛老兒好大的狗膽!」
覺察魔心作用的南默怒火累積到極限,探手抓向洛陽,若不將此子撥皮抽筋點天燈難消心中之恨。
洛陽抽身飄退,利用瞬影步八方挪移,邊避躲南默攻勢邊思考著敗敵取勝的法子。
不滅魔焱是太陰極焰,同昊天陽炎相對,一陰極生陽,死極轉生,一陽極生陰,生極衍死,洛陽身懷魔心,魔焱源自心中,心不死,火不滅。
對手的情況卻是不明,不知是人身魔心,還是人身魔魂,無論那種,都必須先弄清魔焱的根源,魔焱不滅,天魔不死,想取勝,必須先滅魔焱!
打定主意,洛陽的移動節奏陡然變換,搖閃過南默的拳頭,試探著遞出一劍。
纏繞著不滅魔焱的手肘同劍鋒碰撞在一起,發出聲金戈之音,震的長相思險些脫手而出。
「別躲了,躲避永遠無法解決問題,是條漢子就放馬過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醜話說在前面,你那僅僅聞道勢的兩儀微塵劍和凌霄開天劍可遠不夠看!」
話音未待落下,紫炎倒卷而起,覆蓋山林。
南默的速度快了數倍,身形輕晃便出現在洛陽身後,雙拳高高舉起,兩道隕星般的流焰重重砸落,聲勢震耳,小半座山巒都晃了晃,山石滾落,再度升起無盡灰埃。
平坦的東山小道上憑空生出橫亘十數步的巨坑,洛陽狼狽的蹲靠在坑外,拄著長相思,凝視著深坑中的魁梧大魔,以天劍法搬運靈氣。
焰火卷散開殘影,洛陽催動瞬影步挪移到歐乏背後,雙劍藏斂拔斬,金銀兩色劍氣壓縮成線,交叉在一起,重重落向歐乏的脊背上,帶起無數流炎。
「雙拔劍術,呵呵,你小子倒是有點花花招數,不過這攻擊都沒有我兩千年前那條狗咬一口痛,劍如其人,同樣的中看不中要。」
南默冷笑著偏過頭,眼中閃動流光,身形虛閃,兩道殘影在林間前後消散,一攻一守,彷彿打鐵般的聲音在林中不斷回蕩,伴著聲聲爆炸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自晨曦至日近西山,崑崙山脈間的喊殺聲一刻不停,羅列套疊的翡翠枝葉沾染血色,爭芳鬥豔的山間百花零落成泥,天色漸暗,西方天際倒映著昆崙山間的血紅。
瀰漫長空的驚雷落下,各類蠱蟲掠過穹頂,好似一片沒有盡頭的烏雲,蒼白色流炎透過蟲群,惡臭味隨風飄過山林,悉悉索索的蟲屍被當空焚滅。
「空明鳥,紫霄驚雷!」
「化屍蟻,噬心蟲,疾!」
吳珂、曲風御空飛舞,雙手印法變換,千鳥萬蟲騰空而起,迫向憑藉昊天陽炎護體邋遢道士,將身形不斷變化的道士逼得動作一頓,趁此關頭,歐泊閃身出現在靈隱背後,鐵拳轟出,狂暴的靈力將漫天流雲崩碎。
靈隱轉身拍出一掌,拳掌相交,掌間陽炎一放即收,借力飛身飄退,駕馭著昊天陽炎焚開蟲鳥雷霆,飛身掠過穹頂,帶著同三派掌教前後掠過長空,一路寶光繽紛,各類術法層出不窮。
張鈞寶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眺望著靈隱的背影,極為不滿的撇撇嘴,六界皆知崑崙劍門的清虛是劍之絕頂,卻少有人知崑崙道門裡那個能躺著不坐著的老道也是仙,能焚江,可煮海,一念天地失色,一念萬物復甦。
所謂「仙人近前牛成精」,靈隱是若水老道的唯一弟子,那能就這點本事,顯然是那小子故意放水。
可悲的是那三家的掌門樂在其中,以為自己是追老鼠的貓,殊不知自己才是那隻被戲耍的老鼠。
戊辰駕御萬劍當空呼嘯而過,一柄柄仙劍被樊隋劍氣斬落,或化為流雲清風,或變為土石飄葉,無力的落在山間。
「穿雲崩!」
一身斷喝當空響起,樊隋掌中流雲靈劍劈落,百丈劍光當空劈落,戊辰身前萬劍散了大半,飛退出七八里才堪堪穩住身形,劍指揮點,飛花翠葉騰空而起,萬千仙劍當空修列。
「劍化大千!」
劍河橫渡虛空,奪目劍光渲染長空,樊隋退無可退咬牙揮劍斬下,狂暴的劍河被輕易斬破,勁氣爆開,戊辰再度退出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