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計交易
「她叫龔魚,是曉春姑姑的親女兒……曉春姑姑很護短,我們最好別惹她。」
南易的表情很是難看,兒時的回憶充斥著無窮盡的剝削,沒有甜,只有苦,難以忘懷,不堪回首。
洛陽苦笑著搖搖頭,多少能理解南易的愁苦。
夢魔斷魂,曉春無痕。
莫說是兒時南易,就算是現在的洛陽,那位若真想動他,無論他逃多遠,無論他藏在那,都會被尋到,也許看在祖師的面子上曉春不會難為他,但必然會贈予夢魘無數,日子必然很不好受。
「我還是不打算束手就擒,你在此地別動,我去送她離開。」說著洛陽取出十幾枚避水符遞給南易,轉身浮向水面。
「你……你多加小心。」
結巴半響,南易最終還是沒鼓起勇氣,老實的接過洛陽手中的避水符,盤膝坐好,想入定修行卻難平心緒。
出碧潭,入深林,洛陽提著長相思正大光明的走在芳草間。
沒走多遠,周圍暖洋洋的輝光忽地陰寒起來,花草翠葉上升起一層白霜,龔魚輕笑著躍下濃密的樹冠,歪頭打量著洛陽,眸光倒映著心底的歡愉。
「小洛陽,告訴我小南易在那,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冰雕,扛回去送給南諾。」
龔魚痴痴的笑著,緩緩舉起右手,手掌上的包裹著深白色的寒霜,枝頭上曬太陽的七八倦鳥沒來得及展翅遠遁,盡數被無形的寒氣化為冰雕。
「不好意思,我倆剛剛逃的匆忙,不小心走散了。」
洛陽聳聳肩,握緊長相思,心中計算著龔魚可能的攻擊方式,盡量保證能控制戰局,使自己不失控。
「好吧,好吧,你走吧,我去找小南易了。」
龔魚擺擺手掌,乘風消失在林間,根本不想同洛陽動手,從小到大她只對南易感興趣。
洛陽望望龔魚的背影,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身後的樹冠,嘴角微微勾起,哼著小調向深林間走去,幾步踏出後身形隱於暗影,蹤跡全無。
南易抬手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枝葉,眼中浮起紫色氤氳,緊盯著隱於樹影中的洛陽。
枝葉搖擺,龔魚去而復返,悄無聲息的靠近南易,探手拉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運轉寒氣將兩隻手掌冰封在一起。
「他的夜影術太差了,看起來傷得不輕,夫君,要不要妾身幫你殺了他?」
聞聲南易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大變,剛要提醒龔魚小心,長相思便以自枝頭陰影斬出,三尺青鋒直向龔魚心胸。
秀髮飄舞,龔魚微笑著解開手掌的冰封,想將南易推開,生怕他被後續的變招傷到。
堅冰融化,南易卻未鬆開龔魚的手,而是順勢將她拉進懷中,背後生出一對火翼,輕輕拍動,身形退開數尺,撞倒數棵古木后在林中站穩。
幽影一閃,洛陽出現在南易身前,瞧瞧臉色羞紅的龔魚,收劍歸鞘,調笑道:「郎有情,妾有意,看來是我多事了,南易老弟,後會有期。」
南易張口便要辯解,卻被龔魚拎著耳朵拉下頭,傾情一吻,少年紅了臉色,腦中一片空白,待回過神來雙腿已被凍在枝頭,鳥語聲聲,洛陽早已不知去向。
「龔魚,放開我,我們得去找洛陽,他身上的三道劍咒僅剩一道,若遇上什麼危機他必死無疑,彼時南諾也會死!」
「叫老婆,叫夫人,叫寶貝……」
「老婆!夫人!寶貝!……」
南易咬牙切齒的喚道,聲音很不親昵感覺異常生硬,到現在他也想不通剛剛救龔魚的原因,這麼個禍害就該被洛陽一劍砍死!
「真乖,那我們就去找他吧。」霜雪飛舞,龔魚拉著南易掠向叢深處,笑得比蜂蜜還甜。
樹影斑駁,洛陽笑呵呵的望了眼遠去的兩人,換上深邃黑衣,翻手取出閻羅鬼面戴在臉上,收起長相思取出一柄玄鐵長劍,哼著小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仙境穹頂之上,兩隻火鳳瘋狂的廝殺再一起,風刃流焰,撞翅探爪,炙熱的鳳血灑落叢林,漸落在草木間,喚起勃勃生機。
白蘇笑呵呵的觀望著戰局變化,不時小心翼翼的收取幾滴鳳血,撿拾幾支火羽,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九脈論劍是一場恐怖的風暴,所有同崑崙有關的勢力都會被捲入其中,這場棋局崑崙處於絕對的劣勢但這不代表崑崙必敗。
八百年前,六界十二絕頂崑崙獨佔三分之一,因此有了人間獨佔半數,五界瓜分另外半數的盛世光景。
有歷史的時候便有崑崙,有歷史的時候少年祖師就活著,如此底蘊,白蘇很難想象仙峰齊墜雲霄,萬年道藏付諸一炬的場景。
董虎宗師修為被蛻凡修士殺不稀奇、韓遂師叔可是實打實的象星修者,若仙盟的推斷為真,洛陽實在太可怕了,這羽化仙境他不會不來,實力必然還會再上一層!
他活著崑崙便滅不了,或早或晚必然會涅槃重生,彼時就是仙盟的末日……
「洛陽,道不同不相為謀,別怪我,不殺你我心難安!」
白蘇近乎低吼的說著,仰頭將大半瓶鳳血一飲而盡,咬牙忍著經脈火灼般的痛苦,緩緩咧嘴笑了。
痛苦等是弱小離去時的感覺,是好事,該笑。
空中的鳳鳴逐漸消散,兩敗俱傷的火鳳同時墜落雲霄,周身遍布爪印,生機淺淡,奄奄一息。
白蘇飛身落入深林,笑得異常瘋狂,在他眼中,那不是兩頭蒙受重創的火鳳,而是他邁向絕頂的一塊踏腳石!
玄策城外,端著破碗的乞者踉踉蹌蹌的走著,毫不在意商隊故意濺起的灰埃和一眾夥計的譏笑,若有好心富人丟下些許碎銀還會感恩戴德的連連躬身,口中言語著連貫的吉利話。
路那邊,千靈子扮作盲人模樣,黑布遮眼,拎著青竹,細細探路,慢慢前行。
「方步,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但說無妨,不過丹羽子不是你的價碼,於我而言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果不其然,那少女是你幫我們尋來的。」
「是啊,總有人要去殺少年祖師,既然你們想去我為什麼不成人之美?」
「道藏、劍冢、神劍、侍劍三脈的全部傳承,外加一個事關仙盟的秘密換昆崙山。」
「不換,價不夠。」
「這已經是我出的起的最高價,既然和你談不攏那我便去找曲陽,想必他不會嫌少,畢竟這些足夠讓天平傾向他那邊,大齊山主曲陽勢在必得,我想他不會拒絕。」
言罷千靈子轉身向城內走去,既然談不攏丹羽子就不能死,他還有用。
「別走的這麼急,有漫天要價,就有落地還錢,只要你把一氣化三清之術傳給我,再幫我控制住一個人,你說的那些我非但一個不要還可以搭給你顆定魂珠。」
「明月夜宴,勝者為王,若無這定魂珠,轉生出的羅剎未必會是郭曉婉吧。」
「仙盟知道還真不少,是誰告訴你一氣化三清在我手中?」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合作。」
千靈子摩挲著掌中的青竹,沉默良久后陡然舉起揮動竹棍,劍氣縱橫直斬方步頭顱。
做戲便要做全,既然「談崩」了,哪能不動手。
「呵呵,怪不得你是頭,還真是老奸巨猾。」
方步閃身避過劍氣,單手旋引,斬向原野空地的劍氣變換方向,呼嘯著掠向城前商隊,斬草除根。
兩人激斗著漸漸隱入深山,千靈子丟出一枚玉符,方步拋出一顆青珠,兩人心滿意足的收下自己的想要,轉身各自背道而馳。
方步再次變個模樣,晃晃悠悠的奔向玄策城。
千靈子也拄著竹杖向昆崙山而去,健步如飛,絲毫不擔憂丹羽子處境,既然交易達成他也就沒用了,誰還要管他死活?
實力配不上野心,註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