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赴詩會
由於皇后的生辰還在三日後，雪柒每天都帶著小憐遊盪在建鄴大街上，四處尋找美食美酒，問情隨張清風走後，建鄴再也沒有她喜歡的離人醉了。
從市集回來，金宇便叫住了她，遞給她一張頗為考究的請柬，雪柒能認出上面寫的長寧二字，便問道：「給我的嗎？誰送來的？」
金宇答道：「你剛出去不久，就有一個姑娘來尋你，說是邀請你明日去府里做客。」
「叫什麼名字？」雪柒努力回想，她認識的，在建鄴的，只有令狐嫣。
金宇努力回想了一下道：「說是叫，叫楊玫！」
「楊玫？」雪柒努力在腦海里搜尋無果，遞給金宇道：「你打開看看。」
金宇作為世子，自小就學習黎朝文字，看懂這些不在話下。
他看完后說道：「哦，原來是兵部尚書嫡長女，明日在府中舉辦詩會，邀你赴會。」
「哦，」雪柒實在提不起興趣，懨懨道：「找人替我回了吧，我實在沒有興趣。」
金宇卻道：「如若決定了要做太子妃，這些名門官眷是遲早都要接觸的。這於你之後行使太子妃職權大有裨益。」
看到雪柒意興闌珊，金宇蹙眉道：「要不別嫁來黎朝了，你要是願意就一直住在王宮，要是不願意，我就給你另開府邸，咱們實在犯不上把自己拘在這深宮大院里，吃飯行走都要規矩，還要應付這些無聊的宴請，真是累得慌！」
雪柒笑了笑，真是耿直可愛，樂觀向上。她又想起了金去善深夜對著摺子唉聲嘆氣的樣子，才明白大多數人的無憂無慮，其實需要有些人犧牲幸福來成全。
她搖頭笑道：「如果不是這次機會，我以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名正言順與太子殿下並肩而立的，如今求仁得仁，你應該祝福我。」
金宇還是有些存疑：「我最後多嘴再問一次，你當真是全心全意喜歡太子殿下，沒有別的因素摻雜？」
全心全意嗎？雪柒怔住了，但是很快又恢復笑意：「你怎麼突然如此一本正經了？搞得我一點也不習慣，不就是去赴個詩會嗎？能比雲牙大牢還難闖？」說完大步走進去了。
金宇待在原地沒有動，他的問題，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她一直說的兩情相悅真是如此嗎？一路來，她悶悶不樂都是為了宸王，他都看在眼裡。
小憐重新給雪柒換了一身衣裙，又綰了一個簡單大方的髮髻，小憐準備將一整套黃金頭飾都給她插上，雪柒連忙制止了她：「不要給我別上這些玩意兒，又沉又不方便！」
小憐忙道：「郡主，這可是我們頭一次在黎朝官眷面前露面，可千萬不能露怯啊！」
雪柒笑了：「你以為我插上這些頭飾，他們就能高看我一眼？在他們眼裡，我還是那個什麼也不懂的粗鄙村姑。」
「郡主……」小憐一臉心疼。
雪柒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她們看不上我又如何？我的身份擺在這兒，她們再強也越不過我去。再說了，我還看不上她們呢！」
小憐這才露出笑容用力點頭，還是拿了雪柒慣常用的三兩樣銀飾簪在頭上。
二人乘坐馬車來到楊府，看著雪柒衣著樸素，家丁不耐煩地問了一句：「來者何人？」
小憐正要發火，雪柒擺手止住她，笑道：「長寧郡主，受你府上小姐邀請來赴詩會。」
家丁嘟囔了一句：「什麼郡主，我看又是來打秋風的！」
雪柒驚了，這人是腦子有病吧！誰會在兵部尚書府邸前冒充郡主？
等了大約一盞茶時間，一位身著藍衫的女子裊裊娜娜地走來，嬌嬌柔柔地說道：「不知長寧郡主駕到，玫兒有失遠迎，還請郡主恕罪。」
雪柒看她這妖妖丟丟的模樣，心想肯定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一看就知道故意想讓她難堪。
她笑了，悠悠道：「素聞黎朝是禮儀之邦，如今看來，並不可信。雖說是堂堂兵部尚書的嫡女，既無官職在身，也無封誥，見到本郡主，非但不施禮，還自稱玫兒，不知是尚書府沒有禮儀教習，還是尚書大人偏愛？」
這段話說得不緊不慢，甚至還含著笑意，卻讓楊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聽聞這郡主粗鄙不堪，心裡便有輕視之心，加之本來她才是太子妃人選，如今憑空多了一個長寧郡主，結親已是板上釘釘，讓她在建鄴官眷圈子裡受了不少非議，今天便是有心怠慢，給她個下馬威，不曾料到，一開始就被她斥責了，自己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楊玫心裡惱恨不已，自己不應該如此沉不住氣，讓她抓住了把柄，只能屈身行禮賠罪道：「郡主恕罪，是民女僭越了。」
雪柒平和地說道：「無知者不罪，起來吧！」說完徑直走了進去。
小憐在後吐了吐舌頭，不是不知者不罪嗎？怎麼變成了無知……
趕緊追了上去，楊玫氣得渾身發抖，也只能忍氣吞聲跟了上去。
雪柒看著跟在身後的楊玫，出聲催促道：「前面帶路啊，跟在我身後做什麼！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楊玫連忙上前引路，來到花廳，裡面聚集了幾位看起來同樣作妖的姑娘。
看到楊玫引著雪柒進來，全然不顧楊玫拚命擺手，一位紫衫姑娘誇張地擠眉弄眼道：「不是說去迎什麼郡主嗎？怎地帶了兩個丫頭過來？莫不是長寧郡主來不了，讓她的婢女前來告知？」
雪柒笑意不減，開口問道：「這又是哪家名門閨秀？」
楊玫低聲答道：「這位是兵部侍郎孫攸之女孫菁。」
兵部侍郎之女？那就難怪了，想來是為楊玫抱不平了。
雪柒假裝驚訝：「你若不說，我還以為是哪位公主呢？見到本郡主還如此放肆調侃！我是該奏請皇上治侍郎一個教女無方之罪呢，還是該讓皇上傳個御醫看看你有眼無珠的眼疾？」
孫菁聽到雪柒輕飄飄的話，卻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如果父親因為今日她的愚蠢行為被皇上降罪的話，父親不會饒了她！
看來今天在楊玫之前邀功不成，反倒得罪了這位不好相與的郡主，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嚇得她腿都發軟，「撲通」一聲跪下了，迭聲道：「是民女有眼無珠，請郡主恕罪！請郡主恕罪！」
「長寧郡主好大的官威！」外面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
雪柒回頭一看，是一個滿頭珠翠的紅衣女子，眾人見他皆盈盈下拜：「民女參見公主殿下！」
雪柒也施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黎朝公主只有一位，便是皇后所出的昭和公主，李灝的妹妹。
楊玫心下一喜，昭和公主一向孤傲，從不參加她們組織的宴會，今日不知怎的，居然踏足尚書府，看起來還對這郡主頗為不喜。
昭和公主冷哼一聲，徑直坐到主座，開口道：「昨日本宮不在宮中，未能參加你的接風宴，今日特意來看看，我皇兄多次忤逆母后，一心想要求娶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如今一見，見面不如聞名，我皇兄也是口味奇特。」
雪柒眉頭一跳，又多了一個莫名其妙對她充滿敵意的人，打發一個又來一個，她有些不耐煩了。
她眯了眯眼睛，舔舔嘴唇，依舊笑道：「公主殿下初次見面便如此冷嘲熱諷，都說女肖母，想來也是家傳淵源深厚。」
公主不怒反笑：「母后說得沒錯，當真是牙尖嘴利，可是我奉勸你，黎朝可不是雲牙，由得你自由散漫。有一步行差踏錯，便有可能屍骨無存！」
雪柒失笑道：「公主殿下這樣嚇唬我，我被嚇到了，只能去奏請皇上，退了這門親事。只是皇上可能不太高興，關乎國事，就算公主再受寵愛，恐怕也難以逃脫責罵，只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力，我覺得得不償失。」
「你！」公主起身怒道：「你，你……」
卻也不知還能說什麼，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原來也是個色厲內荏的紙老虎。
看她還待要說什麼，雪柒看著跟皇后相似的臉，不依不饒的樣子，突然失去了耐心，抬手一掌拍在了眼前的八仙桌上，桌子應聲而碎，不是裂開，而是登時化成齏粉。
在場的都是閨閣女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嚇得連叫喊都忘記了。
雪柒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陰惻惻地笑著道：「幾位商量著要我來，不就是想看我粗魯暴躁的樣子嗎？怎樣？可有叫各位失望？」
幾位姑娘嚇得噤若寒蟬，只縮在原地瑟瑟發抖。
雪柒勾唇笑道：「今日的詩會我來赴了，以後再有，大可不必相邀，我本是一介粗人，怕掃了各位雅興，嗯？」
最後的「嗯？」是對著楊玫的，楊玫面色蒼白，連連點頭。
雪柒說完揚長而去，再不管屋內神情各異的眾人。
才到尚書府門口，便看到剛下馬車匆匆走進來的李灝。
李灝見到雪柒，擔憂地問：「你沒事吧！我聽說你來楊府了，瑞兒也來了，她一向被父皇母后慣壞了，怕她找你麻煩，我便來了。」
雪柒挑挑眉道：「你說的嬌慣我已經見識到了，不過嘛，刁鑽有餘，腦子卻不夠用。」
李灝連忙解釋道：「瑞兒雖然有些刁蠻，心卻不壞……」
雪柒笑著反問：「就像皇後娘娘一樣嗎？」
李灝覺得雪柒雖然笑著，內心的火氣已經到達臨界點，當下也不敢多說，只說了一句：「我送你回驛站吧？」
雪柒似笑非笑：「不好勞動太子殿下，我自己回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