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慕青中毒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宋遠修與白慕青同時上了擂台。
宋遠修對白慕青道:「白閣主,且讓宋某先來會會,這屆武林盟主還未有人選,宋某依然是盟主,對於此事,責無旁貸!」
白慕青也不堅持,斜睨楚世昭一眼,輕飄飄落在座位上。眼裡寒霜尤未斂盡,雪柒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先靜觀其變。
楚世昭陰陽怪氣道:「喲,宋盟主肯出現了?還以為宋盟主也等著最後坐收漁翁之利呢!」
宋遠修正義凜然道:「少逞口舌之利,既然楚教主已然上門挑釁,就算是宋某命喪於此,斷然沒有退縮求全之理!」
楚世昭笑道:「說得如此光明磊落,就是不知宋盟主的劍,是否如你的語氣那樣硬氣呢?」
宋遠修面色不變,直接道:「請!」
楚世昭神色一凜,嚴肅以待,率先彎刀出鞘,宋遠修也拔劍出來,兩人都不敢貿然出手,對峙足有一盞茶時間。看台上無人敢發出聲音讓宋遠修分心,一時間只有遠處被風吹拂過的竹濤聲。
烈日當頭,兩人全身暴汗,汗水落入眼中也不敢眨眼。
終於還是楚世昭沉不住氣了,狂吼一聲出了刀,宋遠修亦聞聲而動,刀劍聲叮叮噹噹不絕於耳,擂台上,圍欄上,看台邊沿都是他倆的戰場。打得平分秋色,難捨難分。
在場所有人心越揪越緊,心裡暗暗為宋遠修鼓勁,如今誰是盟主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只要不讓這外族人繼續耀武揚威。
終於,宋遠修看到楚世昭的一個破綻,一劍挑中楚世昭的左肩,雖沒傷及要害,卻也讓所有人轟然叫好,感覺一直緊繃的弦脫手射出一樣暢快。
楚世昭聽得叫好聲,面色一沉,用了十成十的氣力一刀劈下,宋遠修揮劍格擋,楚世昭咬牙按下,宋遠修自己的劍被按壓至肩頭,鮮血汩汩流出。
各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都為宋遠修捏了一把汗。
宋遠修矮身轉開,擺脫了楚世昭的壓制,還未站穩,楚世昭又一刀劈來,宋遠修左閃右躲,把楚世昭惹得越來越不耐煩,飛身躍起落在宋遠修身後,從背後一刀穿過宋遠修右胸!
看台上所有人都驚呼起來,楚世昭狂笑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宋遠修忍著劇痛握劍將楚世昭也刺了個對穿!
兩人誰也動彈不得,房頂上又飄下來一個灰衣老者,倏忽間就將楚世昭架上屋頂,眨眼就消失在雲鶴山莊。
眾人這時才如夢蘇醒,紛紛下台去扶宋遠修。
萬劍宗弟子去安置宋遠修,眼下這擂台還打不打?眾人面面相覷。
張乖崖道:「如今這二人兩敗俱傷,這流程如何進行?」
青雲子起身道:「貧道認為,宋盟主也是為了中原武林的聲譽才受此重傷,我等趁著他昏迷時競爭盟主之位,是否太不人道?」
「是啊,是啊!」「就是,這也太沒良心了!」「依我說啊,宋盟主如此捨身取義,再尊他為盟主他也當之無愧!」
台下一時間議論紛紛,呼聲皆是讓宋遠修連任。
張乖崖冷笑道:「宋遠修這苦肉計倒是不錯!」
歐陽旌不忿道:「那張莊主剛才如何龜縮不出?」
張乖崖有些掛不住,又提歐陽旌的八卦:「歐陽門主有這伶牙俐齒,不若多花些功夫在哄你師侄上,你就不怕等你老邁,他也讓你嘗嘗走火入魔,形同廢人的滋味。」
「你!」眼看歐陽旌和張乖崖杠上了,青雲子連忙打圓場:「各位,請聽貧道一言,如今宋盟主昏迷不醒,擂主空懸,不若將這比試向後順延些時日,待宋盟主醒來再行商議。」
「好!」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異議,張乖崖也只好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凈空大師也緩了過來一些,起身合掌道:「各位施主,今日還有一事,還請在座各位做個見證。前些日子,藏劍山莊與藏刀閣起了點爭執,請老衲去做中間人,最後並未談成,約定以打擂定輸贏,雙方已立了字據畫了押,不得反悔!」
張乖崖率先跳下擂台,白慕青緊隨其後,張乖崖笑道:「白閣主……」
隨即便被白慕青打斷:「要打便打!說些廢話做什麼?」
張乖崖被噎了一下,面色一沉,竟也不再廢話,拔劍攻來。白慕青一手背在身後,一手用摺扇格擋。
在場的與張乖崖結怨的不少,雖然他們跟白慕青也沒什麼交情,但是他們都盼著白慕青騎著張乖崖暴揍一頓方能解他們的心頭之恨!
顯然,一開始就被張乖崖壓制,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過了一會兒,內行的人看出了一點門道,不是張乖崖壓制他,而是白慕青在遛著張乖崖。
張乖崖越急越近不得白慕青的身,一時情急露了破綻,白慕青瞅准機會用摺扇縫隙卡住了張乖崖的劍,張乖崖陰陰一笑,左手袖口寒光閃過,一把匕首刺中了白慕青的右臂!原來這老狐狸是故意露怯!
雪柒心口一窒,「霍」地起身,紅袖按住了她,搖了搖頭。
再看台上,白慕青忍痛一掌將張乖崖打得倒退幾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仍是笑著:「白閣主,怎樣?右手抬不起來了,還要打嗎?一個碼頭是輕,廢了右臂可不值當!」
白慕青並未接話,左手拿過滴著血的右手裡的摺扇,朝張乖崖甩了出去,任憑張乖崖怎樣閃躲,那摺扇就像幽靈一樣跟著他,張乖崖提劍要發狠打落,一擊下去,又一把摺扇從原來的摺扇里分離而出,每個扇骨都是一小把利劍,直取他的咽喉!子母扇!從未有人見過白慕青用過此招!
張乖崖面如土色,已無暇分身再將其打落,只得閉上眼睛聽天由命,半晌都未有穿喉跡象,睜開眼一看,白慕青用左手把子扇抓住了,輕蔑地笑了笑,飛身回了座位。
其餘人看著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張乖崖,歡呼不已,雪柒看著白慕青流血不止的右手在微微發抖,瞬時紅了眼眶,白慕青笑道:「別擔心,並無大礙。」
凈空大師起身說道:「勝負已然分出,按照字據,藏劍山莊在南陽所有鏢局歸藏刀閣接手,不可事後就此事尋釁滋事。」
藏劍山莊眾位弟子簇擁著張乖崖恨恨地離開了。
其餘各派見無熱鬧可看,也沒有宋遠修出來主持,也紛紛離開了。
眾人離去后,白慕青才吐出一口烏血,雪柒急忙上去扶住,白慕青吩咐墨言:「你去把馬車駕到山莊門口,切記,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受傷的事!」最後一句話是跟所有藏刀閣弟子說的。
白慕青大半個身子都倚靠在雪柒身上,她能感覺到他的喘息變得粗重,他的手心不斷在冒汗,仍舊對每個打招呼的人點頭示意。
他一向清冷,別人也不懷疑什麼。
直到到了馬車上,白慕青才徹底癱軟下來,冷汗印濕了他的衣衫,白慕青艱難道:「匕首上有毒!」
雪柒心驚不已:「不是說不能用毒!」
白慕青咬牙道:「他斷定我不會聲張,這些年藏刀閣一路突飛猛進,根基不穩,一旦將我中毒的消息傳揚出去,多年來對藏刀閣產業虎視眈眈的心懷不軌之人必定有所動作,我不敢冒險。」
雪柒聽得這些,對這卑鄙無恥的張乖崖愈發怒從心起,提劍起身:「這個老匹夫,我殺了他!」
白慕青連忙拽住她的衣襟,搖搖頭:「別去!你去了正中他下懷!」
雪柒恨恨地坐回去,對著外面駕車的墨言撒氣道:「快點!再快點!」
墨言也不見怪,拍馬加快速度。
到了摘星閣,白慕青已陷入昏迷。綠翹上前搭脈,溫柔如她,也忍不住罵了一聲:「姓張的老匹夫,如此陰毒!」
紅袖急道:「你倒是快說啊!閣主中的是什麼毒!能不能治!」
綠翹道:「此毒名叫新生,乃五毒老祖傳下的,製法繁雜,並不多見。」
紅袖怒道:「你就說能不能治!」
綠翹蹙眉道:「能倒是能,但是我只是聽過,並不知道治法。」
紅袖氣得捶桌,赤著雙目欲衝出去,雪柒說道:「且慢,有人或許可治!你們看著他,不要聲張,我去去就回!」
說完就出了門,她只能賭一賭,賭一把老頭和問情阿姨還未離開南陽。
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她不能讓藏刀閣的人去找,這樣太引人耳目,她打算把南陽所有客棧和酒樓都翻個遍,幸好,天可憐見,她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碰到了正欲離開的兩位!
她撲到老頭跟前,氣喘吁吁道:「老頭,隨我走一趟!」
老頭還在打諢道:「莫不是你哪個相好又命在旦夕拉我去救命?」
問情掐了他一把,朝雪柒道:「走吧!別聽他胡說!」
路上,雪柒已經把情況大略說了一下,二位也不敢亂下定論。
到了摘星閣,問情搭了搭脈,蹙眉道:「綠翹姑娘說得不錯,此毒確是新生。」
綠翹得到問情的肯定,心中十分激動,問道:「那前輩可有治法?」
「有!」問情肯定道,眾人欣喜溢於言表,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心沉到了谷底,「可是那人最後死了。」
「若是不治,斷斷續續地清醒約摸半年,若是治,死生參半。」
眾人都不敢言語,雪柒艱難問道:「痛苦嗎?」
問情答道:「此毒名為新生,中毒者初時神志渙散,接著記憶喪失,然後五感退盡,最後宛若新生兒一般在睡夢中死去。」
雪柒強忍驚懼,聲音被壓製得顫抖不已:「如何治?」
問情看著雪柒,心疼不已,輕聲道:「其餘藥物都是尋常,有兩味葯十分稀有,有價無市,我醫仙谷都沒有。」
「哪兩味?」
「止戈。」
綠翹激動道:「這味閣中有!」
「聚魄。」
綠翹快哭出來了:「這味藏刀閣本來有的,上回易物儀式換出去了!」
雪柒急忙問道:「可知給了誰?」
綠翹道:「因為聚魄不太常用,我特意查過,所以記得十分清楚,是太醫院院正梁庭安。」
老頭說道:「那便是在大內了!」
大內,如何得進?即便認識李灝,可是如今連他的面都不知如何見。
看到蜷在床上昏迷的白慕青,雪柒咬牙道:「我去!刀山火海都去得,區區大內算什麼!」
正要出去,迎面撞上白慕青的娘親,她眼圈泛紅,臉卻煞白,一把抓住雪柒,塞給她一塊玉牌道:「帶上它,或可保你性命。」
雪柒一臉冷漠,遲疑一下,還是接過放進了懷裡。
紅袖追了上來,兩人開始沒命地趕往建鄴。
這已是第二次她快馬疾馳為了救人性命,上一次李灝受傷是為了救她一命,這一回是她竭力想救白慕青一命,說不清哪一次讓她更為害怕著急,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字「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