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拆二代」了
有魔都之稱的大上海,是無數年輕人夢想起始的地方,也是更多年輕人夢想破滅的地方。
伴隨著霓虹燈璀璨的亮起,夜幕悄然降臨,
黃浦江岸,一神色憔碎的青年男子已經站了很久了,腳旁散落著四五個煙頭。
男子看著奔流不息的黃浦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疲倦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明亮,
「明天就回去吧」
男子低聲喃喃,
青年男子名叫王猛,是萬千來魔都追求夢想中的一員。
王猛SD人,大學畢業后就懷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來到魔都,準備一展身手,
隨王猛一起的還有大學的女朋友,王猛體格高大,酷愛運動,長得又略有小帥,剛入大學就深受女生的喜愛,於是在大一的時候就收穫了愛情。
不過現實是真實的,也是殘酷的,象牙塔的美好憧憬,被一個名叫社會的混蛋肢解的支離破碎,
在魔都高材生太多了,誇張點形容就是博士遍地走,碩士多如狗,
就以王猛小情侶兩人本科的學歷,還是不被承認的野雞大學,在魔都找份體面的工作,太難了,大學四年的打工經驗完全不頂用,第一學歷就將王猛卡的死死的。
在經歷過刷盤子、送快遞、送外賣后,酒店安保等后,小情侶終於是分道揚鑣了,象牙塔四年的感情抵不過社會一年的「毒打」
女友流淚離開了魔都,回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只留下王猛一個人留在魔都繼續死磕,
在後面的一年裡,王猛住過地下室、車站,睡過公園長椅,也蹭過銀行的冷氣。
也許是上天也覺得「毒打」的有點過分了,王猛偶然一次面試買保險的工作中竟然成功了,成功成為一名「買保險」的,
這讓一米八幾的大孩子重新領悟了喜極而泣、雪中送碳等成語的含義,
王猛對於未來又充滿了希望,拿著積蓄買了一套低端的西裝,開始了新的征程,
經過短暫的實習期后,王猛成功入職,打電話、拜訪客戶成為生活中的主旋律。
王猛是有過吃苦底子的,兩年的「毒打」不是白挨的,老天強有力的鍛煉了王猛的承受力與持久力,
所以在普通人看來苦不堪言的「跑客戶」,對於王猛來說,已是可遇不可求的體面工作了,
雖然王猛不善言辭,但有股韌勁,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N次,加上SD人特有的忠厚老實,沒過多久就跑來自己人生的「第一單」,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由於業績突出,王猛被任命為部門經理。
工作好了,生活質量自然提高了,王猛從地下室搬到了公寓,一室一廳,雖然有點小,但總算是像個家了。
不過老天爺的「賞賜」還沒有完,搬家不久后,王猛在偶爾一次公司娛樂活動中認識了一位酒吧的駐唱歌手:曉薇。
人們往往對另類的人或事感興趣,因為他們做了自己想做不敢做的或不曾做的事,這就是為什麼乖乖女喜歡小混混,富家哥愛上灰姑娘,
對於這個抽煙、喝酒、紋身的「壞女孩」王猛毫無抵抗力,感覺她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充滿著誘惑,獨居多年的王猛內心又騷動了,
幾次接觸后,曉薇對這個善良的大男孩也有了好感,
很快兩人就確定了戀愛關係,兩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規劃未來,王猛感覺未來充滿希望、一片光明。
為了給曉薇更好的生活,王猛越發的加倍努力工作,常常加班到深夜,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工作上加倍付出了,其他地方自然就投入的少了,
於是曉薇開始抱怨王猛:陪伴的時間變少了,對自己不夠重視了,兩人之間的重要節日也開始忽略了,
兩人開始爭吵,王猛每次都是最先妥協的那個誠懇的道歉,說都怪自己沒情趣,等忙過這段時間,再攢些錢,一定帶曉薇出去玩。
也許是老天爺的恩賜只是為了下一次更大的打擊,
王猛下班回家在衛生間的垃圾筒里發現一個煙頭,自己是不抽煙的,曉薇抽的是女士細煙,而且是固定牌子的,而這個煙頭明顯是男士煙,
再回想起有幾次回家都是還沒進門,就被塞了一包垃圾去丟,王猛頓時覺得自己頭頂隱隱出現一片草原,一句歌詞油然而生: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
幾天後王猛若無其事的對曉薇說:有個單子出現問題了,需要出差三天處理,
出來租住的小區后,王猛就在旁邊踩好點的賓館住下,密切觀察起來,
果然沒多久,一個打扮時髦,一看就有一身藝術細菌的青年,與曉薇手拉手回到了自己家,
一個名叫衝動的小人在王猛腦海里瘋狂輸出:去弄死他,去弄死這對狗男女,你辛苦工作都是為了誰?她就是這樣對你的!現在過去,弄死他們,這你都能忍的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王猛:退房,回家,「捉姦」
現在的王猛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雖然心裡很難受,但表面依然很平靜,很理智的跟曉薇和平分手,
「給老子滾出去」
分手的第二天,王猛又迎來一波更大的打擊,
早上剛到公司就被領導告知:王猛啊,公司現在是發展的上升期,你學歷不符合公司的最新要求,經本部研究決定,你被解僱了,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愛情受挫的王猛,在事業上也迎來了泥石流,
事後與同事吃散夥飯時,才聽同事們說,因為部門業績好,本部決定提拔部門經理去國外深造,領導以權謀私,替換了王猛的名額。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在魔都摸爬滾打了近五年,一無所成,歷經了愛情、事業雙線摧殘的王猛萌生退意,
這光怪陸離的城市、這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地方不適合自己,
王猛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煙頭,
「真他娘的難抽」
第二天王猛找房東辦理完退租手續,這幾年置辦的傢具、家電,也無心處理了,留給下一任房客吧,簡單收拾了下行禮就奔高鐵站去了,
坐在高鐵上,看著遠去的魔都,心裡有點不舒服,奮鬥了五年還是狼狽離去。
一路無話
下午四點多,泰安站到了,王猛站在看台上,打量著這個闊別近十年的故鄉:泰城,
王猛是土生土長的泰城人,直到大學才離開了家鄉,
王猛八歲時母親因病去世,是父親一手帶大的,最初家境貧寒,父親什麼苦活累活都干過,後來父親做生意開作坊,替別人代加工配件,慢慢日子才好了起來。
王猛上高三時,父親在一次應酬中喝酒過多,駕車回家時出了車禍,不幸去世,由於是醉駕,保險公司不予理賠,而且還要負全責,
對方三人全部撞成重傷,要索賠,王猛將家裡的積蓄全部拿出來,又變賣了作坊的設備及家裡的家電才勉強湊夠了,
看著空蕩蕩的家,王猛悲從心來,父親沒了,以後家裡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王猛直到高考都沒有心情看書學習,每天都是渾渾噩噩,就這樣挨到的高考,靠著之前的底子勉強考了個野雞大學。
填志願的時候,王猛特意選了個離家極遠的大學,只想遠離這個傷心處,可在外漂泊這些年,每次遇到難事都會想起那個小院,想起院子里的槐樹,想起爸媽,
大學期間靠著助學金,及勤工儉學,還有假期的打工,順利讀完了四年,
不過自從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這是第一次回來,
家鄉的變化太大了,出了高鐵站,王猛更是被眼前:氣派的火車站廣場,聳立的高樓大廈,寬闊的泊油路給驚到啦。
這還是當初那個破舊的小城嗎?
還記得泰城當年很小,繁華的地方就火車站那一小塊,什麼四海商城,什麼銀座購物,
而如今擴大了不止十倍吧
王猛叫了輛計程車,「師傅,去御碑樓」
司機是個熱心的人,「小夥子是來旅遊的嗎」
「啊,不,我家就是這兒的」
「家在御碑樓?」
「嗯」
「呵呵,小夥子那你是趕上啦,御碑樓要開發了,你們那的人這次可要發嘍」
「開發?什麼開發?」
「你還不知道?」
「呃,這些年一直在外面」
「難怪不知道,去年政府就定下了御碑樓城中村改造,你們那裡那家不得分兩三套房子,聽說還有賠償款呢」
「是嗎,那還不錯啊」
城中村改造,王猛這些年在魔都沒少見了,拆遷改變命運,
以前是官二代、富二代,如今又多了個拆二代,
一路無話,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地了,王猛下車四周一看,雖然變化不小,但依稀還有之前的面貌,
跟著記憶找到了自己家,遠遠的就看見各家院牆上一個大大的拆字,
「如此,我也是拆二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