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孩子沒了
他憤怒的低吼,“你倒是說話呀。”
醫生哽了兩秒,“胎囊已全部流出。”
宋宇楠啊的一聲仰頭痛哭出來,眼淚就如同暴風雨一般迅猛的席卷而來。
牧決然的臉色是說不出的難看,他一手抱著宋宇楠虛軟的身體,一手扯著醫生的前襟,咬牙切齒的怒吼,“你有種再說一遍!”
醫生雙手攥著他水泥澆築似的堅實的手臂,戰戰兢兢,“牧總,您冷靜一點!事已至此,還請您節哀,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照顧好宋小姐,小產之後情緒不宜過於激動……”
醫生在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保命,話都說的語無倫次。
牧決然將醫生向後一推,醫生順勢抓住了欄杆,才險些沒滾下去,臉色慘白的喘著粗氣,一陣心有餘悸。
宋宇楠慟哭,因為過於激動,渾身都抽搐的縮成一團,隨時都有可能會暈厥過去。
護士連忙把她抬到房間裏,一路安慰她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哭,不然會留下眼疾的。
她的耳朵聽不見,眼睛也看不見,隻是歇斯底裏的哭,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孩子是她攥在手裏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那根稻草也沒了,從此,在這世上,她孤孤零零的無所依靠,無所寄托。心被現實中一任由一任的打擊反複的碾壓,現在終於被徹底碾成了粉末,風一吹,就成灰了。
宋宇楠被幾個護士齊手按在床上,任憑她怎麽掙紮,一支鎮定劑打下去,她也安靜了。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渾身沾滿了鮮血,慘白的臉頰陷在白色的被子裏,幾乎能融為一體。
保姆用溫水把她的身體擦拭幹淨,並為她換上幹爽的睡衣。醫生給她打好吊瓶之後離開。
暖白的陽光穿過幹淨的玻璃窗,鋪散在床上,籠罩著她纖細單薄的身體,烏黑的頭發在白色的枕頭上像是還帶一樣鋪散蜿蜒,臉色慘白的近乎透明,彎翹的睫毛輕顫,她睡的很不安穩。
門被推開,他走進來,腳步聲很輕,怕是打擾她休息的樣子。
他在床邊坐下,一隻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他才發現,她的手這麽小,這麽軟,讓人抓在手心裏就不想放開。
“對不起!”
他凝著虛弱的臉龐,嗓音低沉沙啞。
孩子沒了,他的難過不比她少。
可他更心疼的,是她。
當她慟哭的時候,他發現他的心疼的像是被刀子割一樣。
他才意識到,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這個女人已經走進了他心裏。
他很後悔,之前不該對她那麽惡劣。如果她想要錢,就給她錢,她想要牧太太的頭銜,就給她頭銜,他為什麽要打她要罵她。
現在,她難過,他比她還難過,她心痛,他比她還心痛,這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
晚飯的時候,保姆敲開了書房的門。
“牧總,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了。”
牧決然疲憊的睜開眼眸,“她醒了嗎?”
保姆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醒了。”
“我去看看……”他說著便起身。
保姆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牧決然瞥了她一眼,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麽,“她怎麽了?”
“宋小姐,現在精神不太好,您……”
也不能保姆把話說完,牧決然就急匆匆的大步出去,一把推開臥室的門,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震。
宋宇楠坐在飄窗上,雙腿微曲,懷裏抱著個枕頭,像懷抱嬰兒一樣。
她慘白的臉扭向窗外,烏黑的長發亂糟糟披在肩上和後背,她一邊輕輕地拍打枕頭,一邊說,“寶寶你看,這是夕陽,多美啊!”
站在牧決然身後的保姆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牧決然眼神淩厲的盯她一眼,她連忙把嘴巴捂住,哽咽著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牧決然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地抽緊,捏成了拳頭,眼角泛著淡淡的紅,閃著一絲薄光。他走過去,站在她身旁。
“宇楠!”他輕聲開口,嗓音沙啞至極。
宋宇楠猛地扭頭看向他,那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裏,同樣布滿了恨意還有恐懼。
“你別碰我!”她避他如避毒蟲猛獸。
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指尖不禁一顫,稍稍抬高了些,“宇楠,你餓不餓,我讓人把飯端上來。”
宋宇楠的臉上寫滿了嫌惡,“我不餓。我在和孩子一起看夕陽,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們。”
牧決然的心是一抽一抽的疼,深吸一口氣,顫著嘴角撐開一抹笑,“孩子餓了,先把孩子交給保姆,好嗎?”
宋宇楠的手臂倏爾收緊了力道,抱著枕頭絲毫不敢鬆懈,渾身顫抖著,聲嘶力竭的咆哮,“你想幹嘛?我告訴你,孩子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能把它搶走!”
牧決然把雙手豎在身體兩側,“好,我不碰,你千萬別激動!”
“滾!”她幾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衝他咆哮。
他點了點頭,不敢再刺激她,“我走……”
宋宇楠盯著那扇緊緊閉合的房門,劇烈起伏的胸腔漸漸舒緩下來,黑漆漆的眼眸深處沒有一絲光亮。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牧決然把辦公地點改在了家中的書房,這樣既不耽誤工作,又能方便他照顧宋宇楠。
婦產科醫生和心理醫生來了好幾次,她身體經過科學的治療和調養恢複很快,隻是心理上的創傷沒什麽起色。
她像是陷入了一場可怕的夢魘之中,始終在醒與夢的邊緣痛苦的掙紮。
醫生說,想讓她快點好起來,除了看病吃藥,最重要的還是來自家人和親朋的關愛。
可現實就是這麽諷刺啊,你風光時眾人捧,你落魄時萬人垂,人心冷暖,世態炎涼,有時候真的讓人很絕望。
宋立群和秦藍倒是來看過她,可宋立群一看到她瘋瘋癲癲的樣子,一把將她懷裏的枕頭搶過去。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宋宇楠大叫一聲,伸出手臂去搶。
宋立群狠狠地把她推到地上,又把枕頭舉過頭頂,在她麵前眼睜睜的把“孩子”摔在地上。
“不!”她喊的撕心裂肺,爬到枕頭旁邊緊緊的抱在懷裏,“寶寶不哭,媽媽在,媽媽會保護你!”
秦藍站在一旁,端著手臂像是看戲一樣,閑閑地說,“完了,完了,徹底完了,瘋婆娘一個……”
“你給我閉嘴!”宋立群瞪著她厲喝了一聲。
秦藍身體一震,立馬識趣的閉上嘴。
宋立群紅著眼上前,一把采住宋宇楠的頭發,揪的她哇哇大叫,感覺頭皮都快被他扯掉了。
他愣是把她扯到了鏡子前,逼著她看鏡子裏的自己。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哪點還像我宋立群的女兒,你給我清醒一點。你這個樣子活著也是丟人,不如死了算了……”他一邊咆哮著,一邊把宋宇楠的頭往鏡子上撞。
門外的保姆聽見了,嚇得兩腿發軟,連忙去書房找牧決然。
牧決然一腳踹開臥室的門衝進去,把宋宇楠從宋立群的手上奪過來,並拽到了自己身後。
他胸臆間升騰著怒氣,一雙眼睛赤紅犀利,“誰允許你傷害她的?來人啊,把他們給我轟出去。”
宋立群有些慌了,他原本還以為宋宇楠病了,讓牧決然不高興了,所以一進門他就打她,沒想到……
“牧總,你聽我說。”
宋立群還想辯解,卻被牧決然歇斯底裏的吼了一句,“給我滾!”
宋立群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青白交加,連忙帶著秦藍灰溜溜的滾了。
牧決然把戰戰兢兢的宋宇楠抱在懷裏,企圖安撫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她搖著頭,黑漆漆的眼睛裏寫滿了惶恐,“別碰我,疼……”
“過來!”他深深鎖著眉頭,心髒疼的抽成一團,朝她招手,“過來,你額頭受傷了,我給你上藥。”
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樣,啊的一聲尖叫,搖頭縮在飄窗的角落裏。
後來,陸天宇也來了,看到宋宇楠神經兮兮的樣子,無奈的一陣搖頭。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牧決然的肩膀,“不行就送精神病院吧。”
牧決然眼眸盯著某處虛無的空氣,篤定的說,“絕不!”
陸天宇一臉無語,“就是再漂亮,她也是個神經病。再說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兩個奶子的妞兒滿街跑。你一個堂堂大總裁,非要跟一個女精神病較勁,說不出讓人不讓人笑話了?呃……”
牧決然一記淩厲的眼刀甩過去,陸天宇悻悻的閉上嘴。
兩人正說著話呢,樓下突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宇楠,宇楠……”
陸天宇不禁低罵一聲,“我靠,誰呀,大呼小叫的,這麽沒……”等他探頭看到來人的長相的時候,不禁眼前一亮,“是她?”
司曉琪抬頭看到了站在二樓走廊的兩個男人,胸臆間憋了一路的怒火徹底憋不住了。
“牧決然,你這個混蛋!”
她破口大罵,插著腰氣勢洶洶的上樓,中途有保姆攔她,統統被她推到一邊,行走間,渾身散發著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強大氣場。
陸天宇看她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去,屌爆了!”
牧決然神色清冷,眉色不改,他站在那兒,等著司曉琪上來。
司曉琪衝到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混蛋,你到底把她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