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遇見你，真好

  「媽媽，我癢」，一個小男孩撓著自己的手說。

  女人抓起小男孩的手，看著上邊的小團塊，「為什麼，為什麼你哥哥喜歡的東西你吃不了？」

  「星晨乖，再吃一塊魚肉好不好？就吃一塊」，女人哀求著。

  「可是媽媽，我癢」

  女人忍不住哭了起來，小男孩見到媽媽哭，忍著癢，夾起一塊魚肉，「媽媽，你別哭，我吃，你看，我吃了」。

  女人抱住了小男孩，「嗯，媽媽知道，媽媽的星晨最好了」。

  小男孩眼巴巴地看著窗外玩耍的小朋友，轉頭看向身後的人，「媽媽，我想出去玩，不想練琴了」。

  女人蹲到小男孩旁邊，讓他看著她，「星晨，還記得媽媽和你說過哥哥有多優秀嗎？你也要和哥哥一樣，知道嗎？等你什麼時候變得和哥哥一樣了，媽媽就讓你出去玩好不好？」。

  「可是媽媽，我不是哥哥，我是我啊」，媽媽總是讓他代替哥哥在她身邊，他要和哥哥一樣。

  「不，你就是他」

  「我不是，媽媽，我不是哥哥」

  「不，你是，你是我的星辰」，女人的臉變得越來越猙獰。

  「不，不是」，祁星晨呢喃著，猛然間睜開了眼，大喘著氣。

  雲夢被驚醒了，但意識還很模糊，揉了揉眼睛，隨口問了句：「怎麼了嗎？」。

  「沒事，睡吧」，祁星晨摸了摸她的頭髮。

  雲夢得到應答又繼續睡過去了。

  祁星晨起身下床，給雲夢掩了掩被子，走出房間，來到陽台。

  此時已是深夜，萬家燈火已暗，月朗星稀，微涼的風吹起他的發梢，露出那一雙深邃的眼眸。

  他有個哥哥，叫祁星辰，真正的星辰，而他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代替他的哥哥繼續活在這世上，代替他哥哥撫慰母親破碎的心。

  他哥哥自小便被稱作神童，什麼東西於他而言不過是小case，換句話就是沒有他不會的，只有他不想學的。

  而這樣高智商的人，卻漸漸出現社交障礙，陷入自閉狀態，最後自殺了，被自己的母親活活逼到自殺的。

  虛榮心已然讓這位母親忘記了那是她的孩子，不是一個炫耀的工具，直到他哥哥自殺之後，他母親才醒悟過來。

  於是才有了他，喚作星晨卻非星辰。

  可他本就不是他哥哥，再怎麼打造，也一樣，他終究只是他自己。

  他沒有哥哥一生下來就有的高智商，雖然相比於常人，他確實算是聰明的，可他不可能輕鬆地達到他哥哥那時的成績。

  而為了不讓母親傷心，他一次次地妥協，本應該有的童年，全部葬送在學習哥哥的路上，最後甘願做一個提線木偶。

  後來，他有些累了，心理開始出現問題，祁母怕他也會和他哥哥一樣永遠離開她，就一切順著他的意來。

  他當時想要一個人生活，換一個環境。

  於是祁母就把他送到了江城，她可以按著他的意思來，但不可能放他太遠。

  那時，他已經初中畢業，將近高中開學，祁母安排了下，讓他到江城一中上學。

  他覺得這樣已經可以了，而且現在他很感謝祁母當時的安排，不然他也遇不到雲夢，這個讓他不再迷茫的女孩。

  一直以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他曾經一次次地問過自己，只是為了做一個提線木偶嗎？

  他不知道。

  直到那天，他看見了雲夢，他知道了，他想要這個女孩。

  高中時老師曾提問過『家是什麼』，被提問的人中就有雲夢，她那時想了好幾分鐘才笑著說：「家是我們堅強的後盾，是溫暖的港灣」。

  這話一聽就是應付式答案，他看著她的背影，只看到了孤獨。

  打那之後，他還想給這個女孩一個家，在知道她的過去后，他更堅定了這一想法。

  只是以前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力給她一個家，而且她不相信感情，他以為有足夠的保證應該就可以讓她答應。

  可她的心防太重，他還是沒能打開她的心。

  他不是不能告訴她魚是怎麼惹到他的，只是這麼一說，她可能又要覺得他對她的喜歡不過是錯覺而已了。

  畢竟最先進入他心裡的是她的那一笑，後來填滿他心的是她這個人。

  只是……這麼說並不會讓她明白他對她的心，反而會讓她遠離他。

  祁星晨在陽台那吹了會兒風才回房，躺到床上，抱住雲夢，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遇見你，真好。 ……

  很快就要到十月一了，雲夢很不幸地被排到了前兩天值班。

  不過這樣也好，因為第三天她把管的床的病人一一開完出院后就可以放心地去玩了。

  三十號那晚，祁星晨問她這個小假期有什麼安排。

  她說：「嗯～我想回清溪鎮看看，好久沒回去了，現在應該都大變樣了吧」。

  以前她有想過回去一趟的，只是不是有時間沒錢，就是有錢了沒時間，現在是.……有點錢。

  可她訂酒店的時候發現她訂得起的酒店已經被搶光了，訂不起的也沒了，只剩下民宿。

  雲夢癟著嘴，把手機遞給祁星晨看，說：「能訂的只有這個民宿了，只是這價格.……太貴了，不划算，六千五一晚呢，我……囊中羞澀，實在住不起呀，還是在家躺屍吧，省錢」。

  要是只有這零頭，那她還是可以付幾個晚上的。

  祁星晨無奈地說：「不還有我嗎？」

  「可是.……」

  祁星晨見她又要拒絕，打斷她：「難道你不想去？」。

  想啊，怎麼可能不想！現在時間剛剛好，此時不去，以後再想去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可是這價格.……未免有些高，而且他們算情侶又非真情侶的。

  雲夢小小的糾結了下，才決定道：「好吧，這次就交給你了」。

  三號那天下午，他們搭上火車前往清溪鎮，這車票還挺難買，只剩幾張高級軟卧的票，他們買了兩張連號的鋪。

  來到火車包廂，打開門，左邊是上下兩層的床鋪，右邊靠門的是獨立衛生間，靠窗的是單人沙發和一張小圓桌。

  雲夢坐在單人沙發那看著外邊的風景，遠處有一座鐵路橋，高高的柱子聳立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笑著招呼祁星晨過來看，「猩猩，你看那個橋下的柱子，是不是很像杏鮑菇」。

  祁星晨怎麼看都不覺得像，這就是一個.……柱子啊。

  雲夢搖了搖頭，說：「唉，果然視力好的人總是會少看到些風景呀」。

  看著看著，她突然惆悵了起來，撐著下巴，說了句聽著很有哲理的話：「人生，很多事，還是模糊些好」。

  「怎麼了嗎？」，祁星晨以為她想起了什麼事才這樣感嘆。

  她挑眉，笑了笑，「沒有啊，就是突然想要裝得高深一點，畢竟待在這麼貴的包廂里，不說幾句有深度的話，可行？」

  「.……」，他有點搞不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