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雪域”天台山,素以觀雲攬日、品茗探幽、遍賞奇花著稱。
連綿群峰,雲霧繁盛。在這一大片美景之中,旅遊開發出來的,也隻不過是一些代表性極強的景點。而重山疊巒之間,有這樣一個並不怎麽起眼的山峰,此處朝暮雲氣,氳氤盤結,往往朗朗晴空,忽然白茫茫的雲霧,向山峰前滾滾飛來,讓人嘖嘖稱奇。
透過碧翠竹林,是一個被山澗溪流衝刷幹淨的小石潭,池水清澈見底,幾條黑黝黝的娃娃魚趴在淺水石壁上。
石潭邊,鬆樹下,是一座精致的木質小屋。
而此刻,混合著溪流聲,不斷有“鏘……鏘……鏘……”的打鐵聲音傳過來。
節奏不快不慢,每一下卻給人一種有力的真實感。
夜鷹越過石橋,很快來到木屋下,那個打鐵的男子麵前。
叼著一根香煙的中年男子頭發又長又亂,他身穿一件灰色T恤,腳下卻是一雙很髒的拖鞋,看上去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
他仿佛沒有注意到夜鷹的到來一般,依舊一錘一錘的敲著手中所拿的那一把長劍。
“薛子昂?”
夜鷹皺了皺眉頭,開口詢問道。
“等一下。”
薛子昂眼中閃過一道不悅的神色,似乎非常不喜歡在他鑄劍的時候,有人打擾。
夜鷹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隻是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
這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這樣的畫麵有些詭異,一個鑄劍師自顧自的鑄劍,而一個男子則拿著一個長長的包裹站在他麵前,就這樣持續半個小時。
如果這裏有遊客的話,肯定會認為這兩個人在這裏拍電視劇呢。
半個小時後,薛子昂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然後,他第一抬起頭望了夜鷹一眼,在夜鷹右手所拿的包裹瞧了一眼,眼神非常淡定,讓人很難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不是來找我鑄劍的?”
夜鷹點點頭,“我來這裏,是想要跟你打聽一個人。”
“打聽一個人?”
“沒錯,你可知道,這一把飛劍的主人,是誰?”夜鷹打開包裹,裏麵就是耿樂給他那一把飛劍。
薛子昂看到這一把飛劍,眼中瞬間閃過一抹驚異之色,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你怎麽知道這一把長劍是我所造?”
“是我的委托人告訴我的。”
薛子昂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戲謔,“雖然你們知道這是我鑄造的,但,我是不會告訴你們這是誰買的。這是我這裏的規矩,賣出去的東西,一概與我無關。朋友,你是不知道我這裏的規矩吧?”
夜鷹冷哼一聲,“你造出來的東西被別人買走,然後成為了殺人的工具,你要為此負責。”
“負責?”薛子昂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我沒有聽錯吧?別人這麽說我可以理解,你這麽說,我隻想笑。難道,你也要為你所殺的那些人負責?”
夜鷹聞言,一愣。
他沒想到,薛子昂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他的身份。
看著薛子昂那讓他有些捉摸不透的笑容,夜鷹的心中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夜鷹擅長的事情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人。
如果有一件事情,連殺人都不能解決,那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而眼前這個人,到底要不要殺?
“怎麽,你現在很糾結要不要對我動手?”薛子昂仿佛了解夜鷹心中所想的一切。
在薛子昂的目光下,夜鷹點點頭,“現在已經決定了,你有兩個選擇,說出飛劍的主人,或者死在我手上。”
“殺手出身,果然不同。你殺了我,就不怕被四方人員追殺?”
夜鷹聞言,不為所動。
薛子昂眼中露出一個感興趣的光芒,“哦?還是一個不怕死的殺手。可是如果你殺了我,你也完成不了你那委托人交給你的任務,你又怎麽辦呢?”
夜鷹眼眸變得凝重起來,的確,如薛子昂所說,他殺了薛子昂,的確沒有任何用處。
他沒有想到,這個薛子昂比他想象中要難以對付。
而且,作為一個殺手的覺悟,他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薛子昂並不懼怕死亡。
那樣的話,就隻能這麽做了。
下定了決心一般,夜鷹又抬起頭,望向薛子昂。
看著薛子昂有些驚愕的眼神,夜鷹說道:“我在你這裏蹲了五天,這五天,你隻出去了一天。其他的幾天,你都在這裏,鑄劍,並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找你。我的結論是,你並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看來你對我調查的還蠻仔細的嘛,那又怎樣,你有什麽收獲嗎?”薛子昂冷笑道。
“出去的這一天,你去縣城裏麵找了一個小jie。”
“找小jie又怎麽了?莫非你想去警察局報警,說我嫖娼?”薛子昂冷冷的盯著夜鷹,此刻,對於眼前的夜鷹,他的心中有些怒意了。他討厭跟蹤他的人。
“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回家的時候,在山腳下遇上了山腳村子裏麵一個小女孩,你跟她說了一句話。”
夜鷹的聲音依然這麽平淡,但卻在那一瞬間,薛子昂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機。
“哈哈,那又如何?”薛子昂笑了起來,仿佛在嘲笑夜鷹的無知。
“你答應了那個小女孩下次給她帶糖,不管是殺了你,還是殺了她,你好像都無法完成你的承諾。”夜鷹淡淡的說道,說道殺人這一件事情,哪怕是殺一個小女孩,他的神情動也不動一下,仿佛是一個冷血動物。
薛子昂的嘴唇抖了抖,他望向夜鷹,眼神冷如冰霜,“你想要對一個小女孩下手?”
夜鷹擺了擺手,“那又如何呢?我是一個殺手。”
夜鷹的話,竟讓薛子昂無從反駁。此刻,他的心中後悔不已,他後悔在麵對小女孩天真燦爛的笑容時,說了一句話,他本不該說,他本應該冷著麵孔,甩手而去。
可惜……
“你是一個冷血動物!”
“隨便你吧,現在,是不是可以將買這一把飛劍的人告訴我了?”夜鷹淡淡的問道。
薛子昂的眼中閃動著複雜而又糾結的目光,以至於煙都燃到了手指,燙的他馬上扔掉了手中的煙頭。
麵對著眼前的夜鷹,他的心中生出一種無力感。
“能告訴我,你的委托人是誰嗎?”薛子昂歎息一聲,說道。
夜鷹搖了搖頭,“抱歉,無可奉告。”
“好吧!”
正當薛子昂張口想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時,身後,從他居住的木屋中,卻傳來一個女子空蘭幽穀般清脆的聲音。
“飛劍的主人是王軒,你回去就這樣跟你的委托人說吧。”
一直淡定的夜鷹聽到女子的話,那一刻,心中的震驚強烈的無以複加。
這幾天以來,他一直暗中跟蹤薛子昂,並沒有發現薛子昂的屋子裏麵居然還有一個女子的存在。
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是很早就在裏麵,還是就在沒多久之前進去卻並沒有被自己發現?難道她是鬼嗎?
一直以來對自己都很自信的夜鷹,這一次,卻有一種很荒誕的感覺。
“你是誰?”對著木屋,夜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不要問我是誰,你隻要知道,我告訴你的答案是正確的。薛子昂不能違背他的諾言,所以不能將那個人告訴你。那麽,隻有我來告訴你了。”女子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話。
夜鷹聞言,眉頭皺了皺,卻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以女子的實力,想要殺了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沒有必要跟他說謊。
他抱了抱拳頭,對薛子昂,對木屋的女子,說道:“謝謝!”
說完,夜鷹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個地方。
夜鷹走後,從木屋走出一個女子,她一身現代的裝扮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卻一點也不影響那讓人窒息的美貌和氣質。
薛子昂恭謹的站在女子身邊。
“很抱歉,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女子淡然而笑,溫柔如水,薛子昂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去。
“或許,我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的確太寂寞了。”
“不,我並不寂寞,我隻是……”
“算了,不要忘了跟小女孩的約定。”女子淡然而笑,竟子往前麵走去,她的步伐就如同行走在雲端,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鬆林小道。
山腳下,拿著包裹的夜鷹走的很快。
不過,在走到一座農家小樓麵前時,他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跟幾個小夥伴,在房子前的草地上玩耍。
看到夜鷹走過,小女孩笑著走了過來。
“叔叔,你答應給我帶的棒棒糖呢?”
夜鷹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裏麵搜出好幾個棒棒糖來,遞給那個小女孩,“給你!”
“嘻嘻,謝謝叔叔。”
小女孩笑容燦爛。
“不……不用。”
夜鷹想要伸手去摸摸小女孩的頭,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然後,轉過身,離去……
小女孩有些奇怪的看著夜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叔叔膽子這麽小。
薛子昂如果在這裏的話,一定會發現,這個小女孩,正是前兩天他見過的小女孩。
而此刻,很遠之外,一雙美目注視著這一切,嘴角泛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