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飲食男女(9)
文/書蟲
清晨醒來,趙書海見房間空無一人,聽見洗澡間有動靜,光著腳丫走下沙發走到洗澡間門口問,茉莉,你起來了嗎。李茉莉回了一聲我在洗澡馬上就好,你是不是要用衛生間。趙書海一聽李茉莉還在,心就踏實下來。他還擔心李茉莉趁他睡著的時候,一聲招呼不打偷偷溜走。
趙書海打開掛在牆正中央的液晶電視,坐在沙發上,隨便找了一個電視頻道,心不在焉的看。他的耳朵和眼睛都不在電視上,彷彿都長了一雙長腿,全都飛到洗澡間門口。趙書海坐立不安,只好打開手機點開美團叫了雙人吃的外賣。
趙書海掏出褲兜里的煙盒,從中掏出一根,放到嘴裡,正要用打火機打火,就聽見李茉莉的聲音,李茉莉若無其事的從洗澡間出來,上身圍著浴巾,頭髮濕漉漉的,光著腳丫,一看就是剛洗完澡。趙書海心裡咯噔一下,身體某個部位也咯噔一下,體內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團火,那團火折磨的他饑渴難耐。趙書海是個男人,是個君子,但不是什麼偉大的聖人,也不是什麼柳下惠,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這樣,不會無動於衷,沒有一點反應。
李茉莉見趙書海準備抽煙,就說睜開眼就抽煙對身體不好,趕緊去洗漱吧。趙書海嘴裡叼著煙手裡拿著打火機低著頭就從李茉莉面前走過。李茉莉見狀說等等。趙書海停在原地,李茉莉走上前去,從趙書海里取走那根煙,又從趙書海手裡取走打火機,說,大早上怎麼都是心不在焉。李茉莉說完就從趙書海身邊走了。趙書海忍著,一直忍著,剛才他有一股衝動,他真想上前抱住李茉莉給她一個深深的吻,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樣,趙書海過了好久才回過神,回頭看向李茉莉,李茉莉正在拿吹風機準備吹頭髮。
趙書海說茉莉,需不需要幫你吹頭髮。李茉莉沒有回頭,低頭打開開關說,謝謝,我自己可以。趙書海心裡不免失落起來,像是不小心摔壞一瓶醋瓶子,一陣陣酸楚湧上喉嚨。李茉莉好像看到趙書海站在原地就關上吹風機說,你不洗漱嗎。趙書海低頭苦笑說,我這就去。
趙書海打開花灑,站在花灑下面,仰著頭,花灑上的水噴到臉上,他心裡想著剛才這裡有一個女人在洗澡,那是他心愛的女人,也是他這輩子最想給承諾的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不稀罕他的承諾,也不願意做他的女人。趙書海心裡一片苦楚,不由扶住牆哽咽起來,分不清臉上是花灑噴出來的水還是淚水。他從未為一個女人哭泣過,就連他暗戀多年的女孩兒也沒有,甚至也沒為前女友也哭過,這是他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得不到一個愛的人又是什麼滋味。這種滋味太不好受了。
經歷一次失敗的愛情,對男人來說,也許打擊很大,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說不定男人再也不想什麼愛情,而是全身心用來打拚事業。
趙書海洗完澡出來,李茉莉已經換好衣服。李茉莉坐在窗檯,正在望著窗外。趙書海圍著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邊往李茉莉身旁走邊說看什麼呢。李茉莉說你訂的外賣剛才送來了,放在桌上了。趙書海說我看到了,你怎麼不先吃,餓壞了吧,不用專門等我。趙書海說著從李茉莉身旁離開換上自己的衣服。李茉莉知道趙書海換衣服,也沒有回頭,剛才趙書海走到她身旁的時候,她都沒有敢看他一眼。越是孤男寡女相處一室越應該劃清界限越應該保持清醒克制自己的慾望。
如果說兩個人都沒想到男女之間發生的事兒,那也不可能,畢竟兩人年紀也不小,見的人也多,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沒見過。人無法就是錢權色,圍繞這三件轉。李茉莉突然問昨天你怎麼不睡了我,那麼好的一個機會,就這樣讓它溜走,你不怕後悔。趙書海正在系褲子上的皮帶,被李茉莉這句話不由震一下,手停在皮帶上。趙書海又開始不著調說,現在不也是機會嗎。李茉莉沒有說話。趙書海說只要你願意,現在也是機會。
李茉莉說要是我現在願意呢,趙書海欣喜的轉回身看向李茉莉,只見李茉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表現出她說的那種願意。趙書海整理下衣衫問,你說現在嗎。李茉莉說對。趙書海說可以啊,我隨時奉陪。李茉莉還是坐在那裡不動,趙書海說你不敢吧。李茉莉說我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你。趙書海說我說的也是真的,也沒有騙你。那種事兒,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做的,得有人配合,需要一個女人。李茉莉說是不是只要是個女人就行,你是不是不挑人。趙書海說不是啊,做那種事必須雙方自願,心甘情願才有意思,一個人沒意思。趙書海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願意,李茉莉不願意。李茉莉說你要求還挺多。趙書海說那是當然,強扭的瓜不甜。
李茉莉沉默,趙書海等李茉莉說話等了足足一分鐘,他知道李茉莉不會交出自己,即使交出自己也無法交出自己的心,所以他就不那麼祈求從李茉莉身上得到什麼了。雖然對男人來說,就算得到人得不到心也是勝利者,可趙書海不喜歡那樣,他喜歡身心都交給他的女人。他覺得那樣兩個人的心才能連一起,才能身心愉悅,那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
趙書海打開外賣袋子,把裡面的飯菜拿出來擺到桌子上,一一打開說,過來吃飯吧,餓壞了吧。李茉莉沒有接他的話。趙書海走到李茉莉身旁,正要說話,見李茉莉滿臉淚水,急忙說怎麼哭了。李茉莉雙手環抱住趙書海的腰,泣不成聲的哭起來。趙書海安撫李茉莉崩潰的情緒,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好就那樣任由李茉莉抱住他的腰。
不知多久,趙書海扶起坐著的李茉莉,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笑著說,一說你不敢就嚇哭了,單子也太小了吧。李茉莉雙手捶打趙書海,趙書海知道李茉莉不是真的打他,說不敢就不敢,大膽的承認唄,這有什麼,也沒人笑話。我還敢說我想睡你呢,你不讓我睡,那也沒辦法啊,只能說你看不上我,我不是你的菜。趙書海表現的特別豁達樂觀,他才沒把實話說出來,剛才他在洗澡間哭了,傷心的哭了,難過的哭了。
李茉莉說我都哭成這樣,你還取笑我。趙書海見李茉莉說話,也就好辦多了。他不怕李茉莉哭,也不怕李茉莉打他,他最怕李茉莉什麼都不說,什麼都藏在心裡,讓他去猜,他最怕猜女人心思。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一點也不假,用在他前女友身上一點也不誇張。他以為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雖然同是女人,但是女人也分類型,善解人意,傲慢無禮,等等。他從見到李茉莉第一眼就覺得李茉莉屬於善解人意類型,他就想找一個善解人意類型的。
趙書海拉著李茉莉到飯桌前說,先湊合吃點,中午咱們再吃好吃的,你看你想吃什麼。李茉莉說什麼都行。兩人吃完飯,收拾好,看下時間快到十一點。
趙書海說下午你想去哪兒,我陪你一起去。李茉莉說我們一起去書店或者圖書館吧。趙書海笑了說,還真別說,我都好久不去圖書館,也很久不看書了。
趙書海退房后,兩人去了三里屯。三里屯有一個特別大的書店,書的種類特別齊全,幾乎應有盡有,就像商品一樣琳琅滿目,樓梯一側的書架上也擺滿了書籍,走過的時候,能聞到一種書香的氣息。趙書海笑著說茉莉,你很喜歡書嗎。李茉莉說之前不是特別喜歡,現在特別喜歡,這種喜歡已經超越一切。說出來你不信,我夢見自己睡在書堆里,周圍都是書,那種感覺我感覺自己特別像睡在書海裡面。李茉莉說的時候沒想到趙書海的名字,說完的時候也沒想到,走到樓梯盡頭的時候才想到自己剛才不小心提到趙書海的名字。
趙書海說你要是那麼喜歡睡在書海里,那就和我在一起吧。李茉莉不解地問為什麼。趙書海笑著說你忘了我的名字就叫書海。李茉莉這才恍然大悟,說,我說的書海是指的書,不是你。一句話懟的趙書海愣在原地,想不出一句話。李茉莉有時候就是這樣,說話毫不留情,也不留任何餘地。
李茉莉走到樓梯盡頭的時候,趙書海依舊站在原地說,李茉莉,將來我會在家裡擺放一面牆的書,甚至一屋子的書,這間屋子專門為你做的,你想看什麼書就看什麼書,你想在裡面呆多久就呆多久。李茉莉站起二樓的樓梯口,轉回身,笑了,笑著說好啊,以後我住進去就不走了。趙書海也笑了,兩人咯咯的傻笑,像兩個傻子。
店裡特別安靜,大家都在看書,有的坐在書桌前,有的站著,有的坐在地上,趙書海上前牽住李茉莉的手,李茉莉這次沒有掙脫。趙書海牽著李茉莉的手走在李茉莉前面,李茉莉只能看到趙書海的側臉。李茉莉忍住笑,但還是沒有忍住想笑,撲哧笑了一聲,趙書海回頭望著李茉莉說傻笑什麼。李茉莉說我看見一個傻瓜,世上唯一一個傻瓜,改天把它買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往後一輩子衣食無憂。趙書海知道李茉莉說的傻瓜指的自己,笑著說我也看見一個傻瓜,不過這個傻瓜和你說的傻瓜正好是一對,要麼就賣一對,不能只賣一個,他們兩個傻瓜死也要在一起。李茉莉扭過臉說了聲切。
趙書海湊到李茉莉耳旁小說聲,賣他們兩個之前,先讓他們做一次夫妻,也算圓了他們一個美夢。李茉莉說了一句你給那兩個傻瓜說去,給我說不著。趙書海笑著看向李茉莉,李茉莉掙脫趙書海的手去了另一邊。
李茉莉選了一本小說,書名叫《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樹寫的一本小說。李茉莉早就聽說這本書不錯,只是一隻沒有機會閱讀,這下好了,李茉莉愛不釋手的讀了起來,早就把趙書海拋在腦後,完全對趙書海不管不問。趙書海點了兩杯咖啡,兩人坐在座位上閱讀,誰也不說話。不過,這裡很安靜,也沒人說話。只能聽到翻書的聲響和板凳的聲響。
李茉莉一看書就剎不住,尤其是遇到不錯的書,更是一看就能看入迷。趙書海輕輕拍了李茉莉肩膀,李茉莉這才抬頭看一眼。趙書海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示意時間已經不早了。李茉莉一看時間真的不早了,已經下午亮點。李茉莉還想繼續看,小聲問趙書海要幹什麼去,趙書海問李茉莉有沒有餓,李茉莉搖搖頭說不餓。李茉莉問趙書海是不是餓了,趙書海說我也不餓,我就怕你一看書就忘了吃飯時間。李茉莉說四點的時候我們在去附近吃飯。趙書海見李茉莉這樣說,點了點頭說好。
李茉莉聽說過村上春樹寫的小說,但是第一次看,這次是看不完了,不管她看的多快。李茉莉感覺自己看書不如以前那樣快了,以前都是一目十行。看書的記性也沒以前那麼好了,之前碰到優美的句子或字詞只要在心裡默念三遍基本都能背個八九不離十。之前從不看標點符號,現在看書連個標點符號都不放過。有那麼幾次,她竟然從書里找出不可多得的錯別字,李茉莉真想給他們出版社打電話,這麼小的錯誤竟然也會犯。李茉莉想著自己像老師一樣訓那些出版社的編輯的畫面,就覺得自己特別好笑。可一想到真要這樣做的話,可能會讓那個編輯失業或者受罰,李茉莉就覺得沒那麼好玩了。
這麼短時間,李茉莉一口氣看了三章,從此再也忘不掉這本書。兩人離開書店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著書里的故事和人物,一直沒有走出來。沒有電子書的時候,李茉莉看紙質的書,現在滿大街的電子書,加上各種各樣的電子讀書軟體,相對讀書來說特別快捷簡單,但是李茉莉還是喜歡看紙質的書。她看到新聞說紙質書已經到了沒落期,將來有可能電子書取代紙質書。李茉莉覺得這有點危言聳聽,只要有她這個讀者,有她這樣的人存在,紙質書是不可能消失的。李茉莉一直有個願望,將來有家后,就放一屋子的書,如果沒有家,有了固定住所,也會儘可能千方百計的在屋子裡擺滿各種各樣的書。
一覺醒來,看到的都是書,心情都是書香氣息,性情也會得到熏陶,也能陶冶情操。到那天,她就把手機扔的遠遠的,扔到看不見的地方,只看書,和書為友,和書為伍,一生都在書里度過。李茉莉特別希望自己做書里的一隻蟲子,這樣就能真正的和書融為一體,真正和書永遠在一起,吃喝拉撒睡都和書在一起,甚至繁衍後代時也和書在一起。
李茉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書,她覺得自己喜歡書這點肯定是她父親遺傳給她的,遺傳給她一種病,只是這種病目前還沒有救治的辦法。李茉莉猛然想到一個詞書里的蟲子,那就叫書蟲吧,書蟲就這樣成了李茉莉的筆名,也成了茉莉的微信名,網路上各個軟體上的名字。李茉莉喜歡書蟲這個名字,雖然是一隻蟲子,她就想做一隻蟲子,默默無聞,既不傷害別人又不被人傷害,至少書是不會傷害李茉莉的。
四點的時候,趙書海和李茉莉離開書店。趙書海見李茉莉不說話,見李茉莉沉思,於是說,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看了以後什麼感受。李茉莉忽然笑了,這笑是滿意的笑,說,還沒看完,只讀了前三章。趙書海還是不肯放棄問,這三章看完什麼感受。李茉莉微笑著說大吃一驚,很意外,沒想到書還可以這樣寫,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故事,感覺像是天方夜譚,像是第一次讀《格林童話》,《一千零一夜》太神奇了。
趙書海一看李茉莉的表情就知道李茉莉沉浸在書中拔不出來,說你很喜歡《挪威的森林》這本書吧。李茉莉心頭一顫,抬頭看了一眼趙書海說,你怎麼知道。趙書海說一看你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你要是喜歡我買下來送給你,這樣你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睡覺之前也可以看。趙書海說著就要拐回去,李茉莉急忙拽住趙書海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我喜歡看的書都沒有買回來,一是搬家的時候不太容易,二是住處也沒什麼地方,沒有那麼多講究。我要是想看,下次再來,也不是離開這裡這本書就絕版了。趙書海說你真的這樣想,李茉莉說真的,我幹嘛騙你。
趙書海說茉莉,要是你像喜歡書那樣喜歡我,那就好了。李茉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說,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趙書海握住李茉莉的手,深情的望著李茉莉說,茉莉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對是你虛情假意吧。李茉莉也不抬頭看他。趙書海輕輕抬起李茉莉下巴,說,你不會不明白我的心意吧。李茉莉看著趙書海的眼睛,四目相對,似乎有千言萬語,似乎無話可說,處於兩者之間的模糊氛圍里。
誰都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像是被愛包圍,又不像是被愛包圍,但絕對不是曖昧。他們沒有曖昧,他們只是一個勇敢向前,一個畏首畏尾。趙書海是前者,李茉莉是後者。
趙書海放下李茉莉下巴,說了聲對不起,說完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叼在嘴裡用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長舒一口氣。過了好久,李茉莉說我在寫一部小說,寫了已經有四分之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寫好。有時候我覺得我信心十足,寫出來一定是一部優秀的小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就算寫出來又能怎麼樣,根本沒人會看。我覺得自己寫的特別垃圾,雖然我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我看一遍就流一次淚,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最終感動了自己,卻感動不別人。
趙書海站在一旁抽著煙默默聽著,讓李茉莉盡情釋放內心。李茉莉說,說出來你不會相信,我也不會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喜歡上了寫作,喜歡了看書。上學的時候,我也沒發現自己那麼愛看書。今非昔比,人都會變的,變得超出自己的預料,超出自己不可控的範圍。說心裡話,我並不討厭你,可是越是這樣我越討厭你,也討厭自己。我幹嘛不直接對你說我們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因為我愛寫小說愛看書超過了愛你,也超過愛我自己。這些沒有一個人能接受,也沒有一個男人會接受。他們娶回家的一個女人不是一個作家,也不是一個天天對著電腦對著書,再沒有其他心思的女人,他們要的是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回到家飯菜做好,家裡老人照顧好,晚上摟著老婆睡覺。
趙書海說你就因為這個排斥我,就因為其他男人要求你那樣做時,你也覺得我和他們沒什麼區別嗎。他們那是自私的愛,他們不是愛,他們不懂愛,他們不配說愛,他們也配不上你。可是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你快樂,喜歡你做你喜歡的,喜歡你只做你獨一無二的你,而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樣相夫教子。我會支持你寫作,義無反顧的支持你,你看不到希望放棄的時候我會在一旁鼓勵你,給你加油打氣,給你信心,讓你堅持下去。你寫作就是我寫作,你實現自己的夢想就是我實現自己的夢想。
李茉莉聽著淚流滿面,她分不清這算不算趙書海的真心告白。但李茉莉被這一席話感動了,這是她有史以來聽到的最令她動心的話,也是她最想聽到的話。她動心了,她覺得自己完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栽在寫作這條無法回頭的路上,還栽在趙書海的手裡,她擔心自己離開趙書海,沒有接受眼前這個男人的真情實意,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後悔,後悔的腸子都悔青了,就像酒店那一晚,他們兩人應該發生點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發生。
她知道趙書海之所以沒睡她,是因為她無法交出自己,無法交出自己的真心。她不明白男人要了她的身體還非一定要她的心。她的心早就給了別人,再也無法給其他男人。
趙書海見李茉莉流淚的樣子說,我看過《挪威的森林》,寫的挺好的,確實讓人眼前一亮,建議你看一遍,我相信對你寫作肯定有很大幫助。李茉莉說了聲謝謝。趙書海說你想吃什麼,我們去吃一頓好的。李茉莉說要不咱們去吃魚吧,這附近有一家魚還不錯。趙書海說那麻煩茉莉小姐帶路了。趙書海奔向讓氣氛輕鬆活躍,結果兩人的心情看上去都很沉重也很嚴肅。趙書海只想給李茉莉信心,那就是李茉莉不能因外界說她幾句就放棄自己心中的夢想。如果熱愛,就應該爭取,如果喜歡,就應該努力。趙書海不管做什麼都是遵循這兩句話。他本可以放棄李茉莉,更不應該從上海來北京找李茉莉,甚至他心裡也明鏡一樣的清楚異地戀沒有好果子吃。他兩年紀都不小了,加起來都有六十多歲將近七十歲的人,不可能再像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一樣去猜各自的心思,去使各自的小性子。
趙書海想過他兩的未來,也想過他兩的日子,那就是他掙錢養家全力以赴支持李茉莉寫作,如果李茉莉真的最後成了大作家,他也會替她高興,也會替她驕傲的。只是他做這些事情的前提就是希望得到李茉莉的愛,他愛李茉莉,同時也希望李茉莉愛他,但是他知道愛情並不是這樣,大多時候都不是兩情相悅,都是差不多兩人不互相討厭就在一起吧,和誰過不是過,反正都不是心目中的那個人。
可現在趙書海遇到了他心目中的那個人,所以他就不會就這樣她從他眼前溜走。趙書海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他又嘗到愛一個人滋味的機會。
兩人到了飯店,趙書海才知道這是一個特別情調的地方,也很浪漫的地方。這裡的並不像其他吃飯的地方,這裡吃的是燭光晚餐,吃的是情調,氛圍,浪漫。兩人坐下后,李茉莉問趙書海環境怎麼樣,趙書海看了一圈說不錯,適合情侶戀人來。李茉莉說你看看他們。趙書海放眼望去都是一對一對的,都是一男一女坐在一張桌子上。
趙書海的心情頓時輕鬆緩解許多,一掃陰霾,笑著說你怎麼發現這個地方。李茉莉神秘一笑說你說呢。趙書海頓時就明白了說,之前有人帶你來過吧。李茉莉說之前有個追我的男人帶我來的,他說這裡格調高雅,開始我還不相信,進來以後,一下就喜歡上這裡的環境,頓時感覺不管吃什麼,心情都是愉悅的。
趙書海說我猜出來了,要是你自己肯定也不會來這裡。李茉莉說我這樣一說,你不會不在這裡吃飯吧。趙書海笑著說,你還別說,我真的吃醋了,我怎麼沒有早點認識你。李茉莉說,誰知道那時候你和哪個小姑娘浪呢,說不定正在左擁右抱,哪有閑工夫想著未來啊。趙書海說前半句不存在,後半句存在,天天忙工作,哪有時間想著會遇到你。兩人說完相視一笑。
趙書海覺得和李茉莉在一起有時像戀人有時像朋友有時像陌生人,這種感覺總是讓他體驗前所未有的情感衝擊。李茉莉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男人無緣,第一次見面的適合都很好,有說有笑,第二次見面那人都說我變了。趙書海說哪裡變了。李茉莉說我一直覺得哪兒都沒變,於是就問他們哪兒變了。他們都說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感覺變了,說我第一次見面感覺特別親切,自來熟,特別健談,第二次見面就不說話了,看上去冷冰冷的,特別難相處,關鍵是不笑了。
趙書海想了想說,我怎麼感覺你第一次就不愛笑,不愛說話,看上去冷冰冰的,相處幾次以後才發現你還好,沒有第一次看上去那麼難接觸。李茉莉低頭一笑說,看來我嫁不出去是有原因的,不給男人好臉,難怪人家望而卻步,換成是我,第一次不給我好臉色,第二次就算求我去我也不去。趙書海說你沒有求我吧,是不是你忘了求我,現在求我還來得及,反正你現在還沒嫁出去。
李茉莉說你要是前年和我認識,說不定我就嫁給你了,也不會費這麼大勁兒,也不會專門哄著我更不用千方百計討好我,那年我覺得自己特別恨嫁,發愁啊,發愁自己嫁不出去,可是那個階段過去后,我就不知道怎麼想開了,我覺得一個人過的挺好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是現在,我就沒那個恨嫁的心思了,我甚至看破婚姻,覺得婚姻就是無底洞,就是個墳墓,就是股票,只要投進去就別想原原本本的套出來。
趙書海說你說的那年我在幹什麼呢,讓我想想啊,那年我剛和我前女友認識,以為找到她就找到真愛,找到結婚對象。可是。趙書海沒有說下去,苦笑一下說,那年你恨嫁,我恨娶啊,要是那年我們認識,說不定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兩人說完笑了。
服務員呈上菜單以後,趙書海讓李茉莉點菜,李茉莉也不客氣就點了四菜一湯一個甜品。趙書海說有機會帶李茉莉去吃牛排,李茉莉急忙說算了,我吃不慣那個。趙書海說怎麼,這個有人請你吃過。李茉莉說不是說了嗎,我都是和別人見第一次面的時候別人以為我對他有意思,第二面的時候我就變了,所以第二次的時候吃的都比第一次吃的好。趙書海戲謔地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李茉莉說不是,我就是想看看這些男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結果我冷冰冰的全把他們嚇跑了。看來有時候還真的會演戲,有演技。
趙書海看著李茉莉的臉龐,燭光映在李茉莉臉上。趙書海說這裡什麼都好,唯一不好就是蠟燭是白色的,應該改成中國的紅蠟燭,顯得喜慶,更有感覺。李茉莉說你怎麼和我想的一樣,我也是覺得白色不如紅色,紅色多好看。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像結婚的感覺,說完兩人相識一笑。
通過這次燭光晚餐,趙書海更加覺得他和李茉莉是多麼的投緣,多麼的默契,這種默契讓他找到重生的感覺,一種對未來無限憧憬的美好嚮往,好像未來遇到任何困難都不是困難,好像前面的困難一掃而光。
兩人吃飯的時候談了很多,談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新聞趣事,一晚上兩人笑的臉都酸了,兩人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趙書海看著燭光里的李茉莉說我想到一個詞,李茉莉問是什麼。趙書海說靈魂伴侶,經過今天這個晚上,我忽然感覺這麼多年我都白活了,隨後他又問李茉莉是什麼感覺。李茉莉說靈魂這個伴侶太難,就像燭光一樣飄忽不定,但是她今晚很開心。
兩人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兩人乘地鐵回去的,出了地鐵后,還要走大約十五分鐘的路。趙書海說完了,我喜歡上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了,要是我走了,要是我離開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李茉莉說你錯了,你喜歡的不是我,人有九種性格,說不定哪天你還會遇到和我同一類型的人,你離開我和那個人相遇后,兩個人也聊的很好,也會聊的很開心。所以,你不要給自己心裡暗示,也不要給自己精神壓力,一切順其自然,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搶來也不會長久。
趙書海停下來看著前面的路,他多希望眼前的路沒有盡頭,一直無限延伸,這樣他就能和李茉莉一直走下去,一直聊下去,永遠不會停止。李茉莉看著發獃的趙書海問他怎麼了,趙書海回過神說沒什麼,心頭湧上遺憾。趙書海說茉莉你真佛系。李茉莉說沒辦法,要是不佛系就活不到現在。
原來一切都有盡頭,夜有盡頭,夜的盡頭是白天,就是光明。可趙書海和李茉莉的盡頭是什麼,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兩個走在夜的路燈下,身影被無限拉長,可他們的身影一直都沒有交集,好像暗示他們兩個人也沒有交集一樣。
趙書海心想造化弄人,為什麼不讓他們兩個早點相遇呢,也許那年他們相遇,歷史就會重寫,他和李茉莉的故事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是幸福的嗎?趙書海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知道他一直想找的人就是李茉莉這樣的人,讓他感到溫暖的人,讓他感到心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