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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飲食男女(6)

  文/書蟲

  李茉莉是被強烈的日光晃醒的,她已經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天亮。她急忙伸出手擋住刺眼的光,就聽見旁邊一個男聲:「還睡嗎?太陽曬屁股了。」李茉莉轉臉看見上半身倚靠在床頭看書的趙書海,伸出一個手臂擋住照在眼前的光,說:「困。」趙書海說:「十點了,還睡?」

  李茉莉沒有說話,好像又睡著了。趙書海湊到李茉莉臉前,屏住呼吸,看李茉莉是否真的睡著了。李茉莉沒有抬起胳膊,看也不看說:「你想幹什麼?」趙書海說:「我看——你!」趙書海說就咯吱李茉莉的腋窩,李茉莉最怕就是撓痒痒,尤其是胳肢窩處,那是她的軟肋。李茉莉笑著說:「你饒了我吧。」兩人就這樣抱在一起,你瞪我,我瞪你,好像在比誰的眼睛大。

  不知多久,李茉莉說:「起床了。」推開趙書海,趙書海沒有鬆開,李茉莉偶爾不怒自威,趙書海識趣地放開了。

  李茉莉起來紮好頭髮,去洗漱的時候發現昨夜的一片狼藉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她退回卧室問趙書海是不是他收拾的,趙書海眼睛盯著書也不看李茉莉說,這還用問,你睡的像一頭豬似的,還有別人收拾。李茉莉沒好氣地說:「切!」說完就去了洗漱間。

  兩人吃早飯的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李茉莉問趙書海,我們吃的是早飯還是午飯。趙書海說就當午飯吧。李茉莉點了點頭。兩人正吃飯的時候,李茉莉的手機鈴聲響了,一看是她媽媽打來的。李茉莉知道她媽媽打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急忙小聲說:「我媽打的電話,請你配合一下。」趙書海剛想說什麼,李茉莉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接了電話。李茉莉也沒說什麼,只是不停地說嗯,好,行,趙書海笑著看李茉莉,李茉莉說:「他啊,他不在我這兒,他出去玩了。」好像茉莉媽媽問李茉莉為什麼不陪著趙書海一起,李茉莉無奈地說:「我又沒有義務陪他,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趙書海忍住笑聲,看李茉莉怎麼圓謊。李茉莉最後說:「好的,我什麼也不幹專門陪他。您老人家請放心,絕對保證完成任務。一定讓他來了第一次還想來第二次。」如果只聽李茉莉的說話內容,不免讓人想入非非。李茉莉掛完電話,看著笑成陽光的趙書海,沒好氣地說:「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和我媽串通好的。」

  趙書海望著天花板想了想說:「我在完成丈母娘交給我的艱巨任務,找一個叫李茉莉的好好陪我逛逛北京。」李茉莉也不看他說:「毛爺爺準備好,怎麼都好辦。對了,別忘了導遊費。」趙書海笑著說:「放心吧,一分不少。你要是和我走,我的都是你的,人財都是你的。」李茉莉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話,啪的一聲放在碗筷說吃飽了。

  趙書海不知道怎樣才能做通李茉莉的思想工作。李茉莉離開餐桌以後,趙書海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兩人收拾好已經下午一點。趙書海來北京就是為了見李茉莉,為了陪李茉莉,現在倒好,他惹了一身騷。李茉莉恨不得趙書海趕緊離開,省的他在自己面前心裡有愧疚,有負擔,她不希望兩人鬧的不愉快。李茉莉知道趙書海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可是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趙書海問李茉莉去哪兒,李茉莉說去哪兒都行。自從來了北京,趙書海還沒去天安門,便說要不咱們去天安門吧。

  兩人決定去天安門,正好天安門附近逛的地方特別多,也不怕沒地方去,王府井,前門,西單都在附近。加上來迴路程,估計一下午也逛不完。他們坐的地鐵去的天安門,兩人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看就不是戀人。趙書海對李茉莉特別有耐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李茉莉這麼有耐心,也許是和李茉莉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是放鬆的,雖然他們之間話不多,但是他們很真誠,一個喜歡,一個不喜歡,而且兩個人都明確表過態。趙書海就一個態度死纏爛打,就不信李茉莉軟硬不吃,反正這輩子他是吃定李茉莉,別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李茉莉自己說這輩子不嫁人了,只要不嫁人,他都有機會。

  通過安檢,進了天安門,一下就能感到天安門的雄偉壯觀,撲面而來一種濃烈的電視上熟悉的畫面,像走進畫一樣。趙書海問李茉莉有沒有來過,李茉莉說偶爾來一次。趙書海問每次感受一樣嗎,李茉莉說每次來感受都不一樣,好像來的次數多了,就從陌生到熟悉再到親切,好像自己真的就屬於北京人民了。李茉莉問趙書海第一次來什麼感受,趙書海說只要和你在一起,都是快樂的感覺。李茉莉把眼前的頭髮撥到耳後沒有接他的話。趙書海自知失言,笑著說,首都就是不一樣。李茉莉問哪裡不一樣,趙書海說精神面貌不一樣,人文風情也不一樣。李茉莉說和上海比呢,肯定沒上海繁華,畢竟是商業大都市。趙書海笑著說,這個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覺,反正能感受到濃厚的人文氣息。李茉莉指著前面說:「看到了嗎,那就是天安門。」趙書海說:「到了前面,我們拍一張照片吧,也算個紀念。」李茉莉淡淡地說:「有這個必要嗎?你應該和喜歡你的姑娘一起合影留念。」趙書海說:「不說這個了,既然大家認識也是緣分,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都需要享受當下,過程開開心心的,不是最好嗎。如果我不在這裡,你也不在這裡,就算我們想合影拍照也是不可能。」

  趙書海拉過李茉莉的胳膊,找路人在天安門前拍了一張合影。趙書海覺得不夠,又自拍一張合影。從照片上看,兩人看上去挺有夫妻相,趙書海心裡這樣想。趙書海要給李茉莉拍照,都被李茉莉拒絕了,李茉莉書說她不喜歡拍照。李茉莉見趙書海拍照,就說我給你拍照吧,今天我什麼也不幹,只有一件大事就是伺候你高興等著領導遊費。趙書海笑著說彩虹屁盡情來吧,盡情的哄我開心吧。李茉莉沒等趙書海說完,就狠狠踩了趙書海一腳說,注意形象,別得意忘形,忘記這可是祖國的心臟,小心被便衣警察抓走說你形跡可疑是特務分子。趙書海笑著說,我是特務分子,你就是特務頭子。李茉莉不解地問為什麼,趙書海說我得跟組織走啊,組織在哪兒我在哪兒。

  李茉莉上去就是一腳,被趙書海靈活的躲開了。

  兩人在天安門拍了不少照片,李茉莉本來不拍照,卻被趙書海死拖硬拽進了鏡頭,兩個人就進了同一張照片。趙書海說憑藉這些照片你可以對你媽媽有交待了,你完美的完成你媽媽交給你的重任。李茉莉斜著看了一眼這些照片說,隨你怎麼說,你怎麼說都有理,別忘了導遊費,帥哥。

  趙書海笑著說放心吧,一分不少你的。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天安門廣場面積大,視野也開闊,正好光線完美的落在每個行人的臉上和身上以及腳下。有的人走累了席地而坐。趙書海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讓李茉莉坐在地上休息,趙書海尋找角度不停地拍夕陽西下的照片。他見李茉莉拖著腮望著夕陽發獃,美好的光線正好落在李茉莉頭髮上臉上眼上,他抓拍幾張,看了一下效果特別滿意。

  李茉莉發現趙書海拍她的時候,趙書海已經拍完,李茉莉只好委屈地說:「一張一百,十張一千,你偷偷拍了我幾張。」趙書海說也就十張吧,李茉莉說:「回去咱們再算賬。」趙書海知道李茉莉開玩笑,笑著說:「我多拍幾張,要是沒錢,就拿肉身償還,這樣總行了吧。」李茉莉說了一句:「那還是算了吧,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再來一個張口吃飯的閑人,我就不用活了,直接找一個風水不錯的歪脖子樹,往樹上扔一根繩子,脖子一套,自我了斷。」趙書海說:「你胡說什麼,我不准你胡說。」李茉莉說:「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最後我一無所有,老的不成樣子,沒人要,吃不上飯,我就這樣結束,反正活著也是活受罪,早就受夠了。」

  趙書海一聽李茉莉這樣說,坐在李茉莉不遠的地方,側著頭望著她說:「茉莉,你可以給我說說你之前都經歷了什麼嗎?我感覺你好像挺悲傷的,藏著不讓人看見的悲傷。」李茉莉低頭一笑說:「哪有,我好著呢。你不來的話,不知道我一個人活的多神仙,多滋潤。」李茉莉說的時候自己都差點信了,她望著落日,心裡莫名的疼痛。她也就騙別人吧,卻騙不了自己。

  那一剎,李茉莉感覺自己心裡不停翻湧,抑制不住的酸澀和苦楚,努力隱藏,不讓趙書海看穿,也不讓路過的識破。

  「我大學時暗戀過一個女孩兒,暗戀好多年,大家都知道我喜歡她,唯獨她自己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她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感覺自己特別傻了好多年。」趙書海說完沖李茉莉一笑,一看就是苦澀。李茉莉說:「後來呢,後來她知道了嗎?」趙書海說:「不知道,她對象是我的新同事,而且他還是在我空間里發現她未婚妻的照片,我想同事應該知道,她應該就知道了吧。不管知不知道已經沒有意義,她始終不屬於我。」李茉莉說:「沒想到你是個一個深情的人,看起來不像啊。」趙書海無奈地說:「我在你心中有多爛,讓你說的不堪一擊。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深情專一的人,只是造化弄人,不讓我做一個好男人。」李茉莉一聽趙書海的話說:「你從好男人變成了渣男?」趙書海笑著說:「怎麼,不行嗎?」李茉莉說:「當渣男也挺好的,沒心沒肺,我就是渣女,所以你要遠離我,省的傷到你,連哭的地兒都沒有。」趙書海說:「那好啊,我是好男人,你是渣女,天生一對,絕配,人間佳話。」李茉莉看著過往的穿軍裝的來回巡迴秩序的軍人,說:「看見了嗎,我看見帥哥走不動路,眼睛都不眨一下。」趙書海哈哈笑起來,說:「這才哪兒到哪兒,我看見女生穿黑色絲襪,穿制服,我的眼都掉在上面了。對了,你哪天穿黑色絲襪制服,讓我現場給你展示什麼叫渣男。」

  李茉莉享受著夕陽中溫暖的風,像是坐在金色的沙灘看落日。李茉莉心想太陽肯定也有一個家,早上出來工作晚上回家睡覺,月亮是太陽的老婆,晚上出來工作白天回去睡覺,兩個人互相成全。李茉莉問趙書海太陽叫什麼,趙書海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李茉莉說太陽叫太陽公公。趙書海對李茉莉翻了一個白眼。趙書海問李茉莉月亮叫什麼,結果兩人異口同聲說月亮婆婆,說完兩人不由自主笑了。

  在他們兩人的老家,小時候都會把太陽叫成太陽公公,把月亮叫成月亮婆婆。李茉莉望著夕陽,像是問太陽公公說:「月亮婆婆美嗎?」李茉莉自問自答說:「一定很美,所以只有一個太陽公公,一個月亮婆婆,都是獨一無二的,誰都無法替代。一生只有一個人,一生只愛一個人。」

  趙書海朝著李茉莉望去的方向,看著那麼美的落日,心裡無限柔軟,像吹過來的風一樣細膩柔軟,帶著一絲絲甜,一絲絲幸福的味道。趙書海感覺自己離幸福越來越近,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近,讓人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快要六點的時候,不遠處圍著好多人。趙書海問李茉莉那裡在幹什麼,要不要去看看。李茉莉說應該是降國旗,你去看嗎。趙書海說去,你去嗎。李茉莉感覺趙書海對什麼都好奇,都要看一看,特別像一個孩子,說你去吧,我在這等你。趙書海站起來,拍了拍衣服身後的灰塵,就伸出手示意李茉莉牽住他的手,李茉莉搖了搖頭說不要。趙書海沒辦法只好雙臂抱住李茉莉的手臂撒嬌式的說,去吧,去看看。李茉莉對這不是很感興趣說,不去,沒什麼好看的。趙書海只好從李茉莉後背一把抱住李茉莉的腰,李茉莉一下從坐在地上到離開地面。李茉莉嚇的急忙大喊你要幹什麼,放我下來。趙書海說你不去我抱著你去。

  李茉莉拿趙書海一點辦法也沒有,大庭廣眾下竟然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就抱自己,想罵也罵不出來,只好說我去,還不行嗎。趙書海放下李茉莉說,你是不是故意讓我抱你才說不去。李茉莉狠狠瞪趙書海,趙書海笑了笑不說話,拉著李茉莉就往人多的地方跑過去。

  李茉莉在後面說別跑,你跑別人還以為你是從村裡出來的,要不就是從大山裡出來的。趙書海也不回頭說,我本來就是從村裡出來的,沒見過世面還不行啊,我又不是北京人民,要是北京人民我也不會看在眼裡。李茉莉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出趙書海一大堆話。李茉莉看著趙書海好奇的樣子特別想笑,心想這人真幼稚。

  觀看國旗降落的人早就圍的里三層外三層,趙書海拉著李茉莉的手就往裡擠,李茉莉看著這一幕心想趙書海就是個泥鰍,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這樣想趙書海。趙書海好像想起來李茉莉回頭看了一眼李茉莉,說:「要不我抱著你看。」李茉莉可不敢這樣,急忙擺手,連話都不敢說。趙書海以為李茉莉沒聽見說要不我抱著你吧,至少有一個人能看到。周圍的人紛紛回頭看李茉莉,李茉莉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急忙說你看吧,不用管我。她感覺自己的聲音特別小,小的比蚊子嗡嗡的聲音還小。還好趙書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著長脖子往前看。

  趙書海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身高一米八三,和李茉莉的高個子站一起挺配。國旗降落後,人群也一下散去,李茉莉站在人群外面,趙書海笑著朝李茉莉走來說,原來降國旗是這樣啊。李茉莉用挖苦趙書海的口吻說原來降國旗是這樣啊。趙書海笑著轉過臉,后又轉過來說,李茉莉以後你這樣誰還敢娶你。李茉莉笑了說那我正好誠心如意,一個人也挺好,不用圍著老公孩子廚房轉。李茉莉不是過過嘴癮,而是心裡早就打定主意,以後自己過,如果孤單的活不下去就上吊,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李茉莉可能覺得生活太苦太沒有意思,她腦海里蹦出的念頭動不動就是死,不僅是死,還有很多死的手法,比如割腕,割腕的話,李茉莉害怕疼。比如喝毒藥,喝毒藥的話,李茉莉又怕痛苦的抽搐口吐白沫。李茉莉見過人喝毒藥臨死掙扎的樣子,她覺得恐怖又醜陋,她實在難以接受那樣不雅觀的死法。李茉莉想過跳樓,但又害怕摔的面目全非,死了以後成一個醜八怪的鬼,投胎都不好投胎。李茉莉最後想到上吊,她覺得上吊是沒有痛苦的,痛苦只有一瞬間,而且做鬼也是做吊死鬼,不破壞她的面容也不影響她死。李茉莉最後決定如果到了活著沒意思那天,她就痛痛快快的買一根繩子找一個風水好,山青水秀的一棵歪脖子上了結自己的一生。

  有次李茉莉獨自一人過天橋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十點,站在天橋正中央,前面就是國貿,後面就是大望路,她看著橋下通往國貿方向的車流,紅色的尾巴,一輛接一輛。李茉莉覺得自己特別凄涼,從未有過的失敗感,她很想跳下去,跳下去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茉莉站在天橋上兩隻腳踩在欄杆的空隙里,伸出雙臂,先是感受一下風,記住風的樣子和味道,如果來世她能選擇,她就不做人,做人太辛苦,她要做風,風是自由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變什麼樣子就變什麼樣子,想什麼脾氣就什麼脾氣,不受左右,也不受控制。李茉莉打心眼裡羨慕風,喜歡風,愛風。

  李茉莉站在天橋上準備伸腿往下跳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李茉莉自己嘟囔一句想死都死不成。李茉莉一看是陌生電話就掛了,誰知道那人又打了過來。李茉莉接了問是誰,是個男人。那男人說,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李茉莉心想誰啊,大半夜的給他打電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雲里霧裡。李茉莉不知道他是誰就說了一句你誰啊,我不認識你。說完就要掛電話,電話里男人急忙說你說多少錢,開個價吧。李茉莉以為自己在做夢,看了看天橋下的穿梭的車輛,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確定不是做夢。男人見李茉莉沒有掛電話,語氣緩和許多說,你來吧,手機號就是我的微信號,你加我微信我把打車錢。那個男人吧嗒吧嗒說了一大堆,李茉莉好像明白了什麼,說,你準備給我多少錢,先報個價,要是合適我再去。男人說你漂亮嗎。李茉莉心裡一陣苦澀,說:「我現在就剩漂亮,除了漂亮一無所有。男人說那你加我微信先發一張照片,發完照片我再報價。李茉莉徹底明白男人要幹什麼了。要是換成之前李茉莉一定會狠狠罵他一頓,批評教育一頓,不過現在她不這樣想了,她想和這個男人玩個遊戲,逗逗他,也算死之前開心一下,做個開心鬼。你看不管做人還是做鬼,都要開心,論開心的重要性。不開心,就算做鬼也是白做鬼。李茉莉想到這些就說,我是模特,剛拿的北京模特第一名,這下可以放心了吧。那個男人說模特不漂亮啊。李茉莉苦笑不得說,誰說的。那個男人說模特除了身材好沒別的,我就是想找個漂亮的,漂亮大於一切。男人最後為了確認又問一遍,你很漂亮嗎。李茉莉說絕對漂亮,你放心。

  男人說既然這樣,你就加我微信吧,我把打車費轉給你,你把照片發過來,我再報價。李茉莉說那就算了,既然你一點誠意也沒有,就找別人吧,反正在北京漂亮的需要錢的女人多的是。李茉莉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一通電話,李茉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跳天橋了,要不要死了。她突然覺得特別好笑,想死都死不成,現在要死卻又猶豫起來,那股死的勇氣瞬間減了一大半,剩下的小部分就是猶豫不決。李茉莉站在天橋好久,心想有錢的人不需要錢,天天想著怎麼花錢,沒錢的人做夢都想錢,天天想著怎麼存錢,結果想花錢的人錢花不出去,不想花錢的人錢花的如流水。李茉莉忽然覺得人生很諷刺,她現在就是急需錢,如果有人給她一大把錢,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讓她殺人放火,她也毫不猶豫。李茉莉太需要錢了,錢只出不進,這是李茉莉工作以來唯一一次,這讓她的恐慌達到最高點,如果在惡化下去,她真的流落街頭,做一個流浪狗睡大街,最後名副其實的叫花子,不對,應該是漂亮的女叫花子。李茉莉想到自己未來是一個漂亮的女叫花子竟然笑了,還笑出聲,可能這就是苦中作樂,消極里又生出積極,悲觀盡頭就是希望。

  大概過了五分鐘,李茉莉尋思的念頭少了許多,她覺得活著也挺好的,至少能開開眼界,長長見識,見識各種各樣的人,市井小民,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什麼樣的人都見見,李茉莉覺得也挺好的,生活一下豐富多彩起來。也許,李茉莉生活過於單調,也就失去生活的快樂,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一面。

  李茉莉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一看手機號又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再次確認問你確定自己很漂亮嗎,李茉莉說百分百的漂亮,我現在除了漂亮就是漂亮。那個男人說你加我微信吧,我給你轉打車費過來吧。李茉莉說一晚上多少錢,那個男人說你想多少,李茉莉說我這個身價你看著給吧。那個男人說一萬,一晚上一萬。李茉莉驚訝地說什麼,那個男人以為李茉莉嫌少,說要是我覺得漂亮,再加錢,反正我有的是錢,不管加多少我都能付得起。李茉莉急忙穩住驚訝的聲音說,一百萬一口價。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好像再思考,顯然是被李茉莉的要價驚住了。男人說那我得先見人,如果不漂亮就一萬,如果漂亮就五十萬。李茉莉說一百萬,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那個男人口氣好像弱了下來說,你先來吧,我在酒店。男人報了一下自己的下榻酒店的住址。

  男人的這個電話瞬間讓李茉莉有活下去的願望,她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她第一次接到這樣的電話,而且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不用說,他肯定打錯電話了,要麼就是有人把電話故意寫錯,巧不巧,她的電話就打通了。李茉莉說行,你等著吧。李茉莉掛完電話,心突突直跳,第一次說慌不臉紅。

  李茉莉吹著夜風,頭髮被吹亂,她攏了攏嘴角的頭髮撥到耳後,看著橋下飛往的車輛,罵了一句狗日的。李茉莉從來不罵人,可這次破天荒的罵了一句,她不知道罵的是誰,可能是罵自己,可能是罵電話里的男人,也可能在罵這個世界,她第一次覺得白活了,白活這麼多年。原來賺錢這麼容易,容易到陪男人睡一覺,不費吹灰之力錢就到手了。

  李茉莉趴在天橋的欄杆上,腦子裡一片空白。現在跳不跳天橋已經不是她想的事情,她現在想的是這個世界。之前她總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個世界,很懂人性貪婪,現在她卻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狗屁不懂。她想不通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怎麼一點也不像她看到的那個樣子。也許李茉莉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一直活在象牙塔里。這下她好像瞬間成長,瞬間成熟,失戀算什麼,被人拋棄算什麼,好好活著才是王道,才有機會看這個世界的阿貓阿狗如何醜陋骯髒。

  他們能好好活著,自己心底這麼純粹,這麼純真,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而且比他們活的還要好。李茉莉心想自己真傻,整天想什麼死阿活阿的,真是蠢死了。

  那個男人又打來電話問李茉莉怎麼不加他的微信,問李茉莉在哪兒。李茉莉決定告訴他真相。李茉莉說,我沒錢了,一分錢都沒了,明天就要露宿街頭。男人說好說,我有的是錢,你來吧,正好解決你的困難。李茉莉說您幫不了我。男人說給你錢你不要嗎,你要是漂亮只要我能給得起多少都行,只要我開心。男人又加一句你活兒好嗎。李茉莉心裡罵了一聲畜生,烏龜王八蛋,豬狗不如。李茉莉罵人也就這水平,再髒的話也想不出來了。

  李茉莉說我的活兒很好。男人說那正好,來吧。李茉莉說實話告訴您吧,我是搞文學創作的,現在身無分文,活了這麼久才明白那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準備跳天橋不活了。男人說別阿,千萬別做傻事,妹妹。那個男人最後加了一個詞妹妹。李茉莉心裡想貓哭耗子假慈悲但又不能說出來,說,我想了想還是算了,我賣我自己就是賣我的良心,賣我的靈魂,那樣我還寫什麼書,我還不如去偷雞摸狗。男人說那我正好可以幫助你,你寫了多少本,我買一本收藏起來,以後你出名了,還能保值。李茉莉說不是這麼回事,你不會明白那種深深的悲痛感,無力感,那種想死的心,一死了之。那個男人說,妹妹我懂你,每個名人都經歷過這樣的過程,你要堅持下去,你要是想寫就找我,我給你錢,我就不信你一輩子寫不出一本好書。李茉莉心裡竟然被這個男人說的莫名的感動,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有這樣的一面。李茉莉說你真的這樣想嗎,男人說真的,我相信你能寫出來,只要你寫早晚有天能寫出來。你過來吧,過來我就能幫你渡過難關。別的不敢說,但我敢說我有的是錢。李茉莉說你可以去找小姐,也許我這樣你不一定會喜歡。男人說誰說我不喜歡,我喜歡文化人,我之前都想當文人。男人停頓片刻罵了一句娘的,社會不讓我當文人阿,最後我就當了商人。商人除了有錢什麼都沒有,連個愛的人都沒有。我說你有錢還沒有愛的人嗎,還沒有人愛你嗎。男人苦笑說,他們哪是愛我,無非是愛我的錢吧,不過這樣也好,我有錢也就不怕沒人討厭我。李茉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過了幾秒,那個男人說妹妹你過來吧,我感覺我找到人生知己,我願意資助你也願意幫助你,你說需要多少錢,我打給你。咱們見一面,拿上你寫的書,算我買你書的錢。

  雖然男人說的很誠懇,但是李茉莉還是覺得不靠譜,她還是有點這個男人設什麼圈套,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兒,萬一去了出不來,那就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李茉莉還是頭腦清醒,她從容面對這個誘惑,也許是老天派人來考驗她的寫書的心真不真,誠不誠,凈不凈。不管男人怎麼說,就算說的是假話,李茉莉也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怎麼樣,她只要寫就有希望,就有希望實現自己的文學夢想。如果她就這樣放棄,狗屁都不是,永遠都是一場幻影,只能在腦海里想無數次,永遠沒有機會變成真的。

  李茉莉最後說了聲:「謝謝,第一您救了我的命,第二您給我上了一課,讓我明白只要堅持就有機會實現夢想,第三我無法出賣自己,出賣自己的身體對我來說靈魂也出賣了。我的身體和靈魂是一體的。」男人說:「這樣吧,以後我們長期在一起,我給你一年一百萬。」李茉莉說:「你沒有妻子孩子嗎?」男人說:「有。」李茉莉想吐,但是忍住了,說:「你有我就會有別人,我不喜歡和人分享一個男人。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男人可能覺得李茉莉說的認真說:「你放心,我只有你一個,不會再有別人。我在外面找女人就是家裡女人太丑了。我要求女人身材多好,但是一定要漂亮。」

  李茉莉好奇地說:「你妻子很醜嗎,你妻子在加照顧老人孩子,你在外面出軌,包養情人,你不怕你妻子嗎?你不怕你妻子知道你出軌,她也出軌,或者她搜集你出軌的證據讓你凈身出戶。」李茉莉就是想看看男人有錢以後到底有多壞,到底有多差勁。男人說:「不會的,她不敢,她吃我的花我的用我的,家裡請了兩個保姆照顧老人孩子,她什麼也不幹。有本事她可以試試,正好我有機會把她換了。」李茉莉聽完大跌眼鏡說:「你不怕你們離婚以後,找的還不如原配妻子嗎?」男人笑著說:「有錢怕什麼?」

  李茉莉也不知道是為男人悲哀還是可憐,也許悲哀和可憐的不應該是那個男人,而是自己。李茉莉說:「謝謝你哥,無論如何你的一個電話救了我,讓明白活著就有希望。」男人地說:「好好活著,好好寫,早晚能寫一部好的小說。」李茉莉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男人還不死心說:「你來吧,妹妹,活這麼多年,我第一次覺得找到人生知己,算我求你了。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我肯定能幫你實現文學願望。我有錢,這個世上只要有錢就沒有幹不成的。你明白嗎?」李茉莉說:「我明白,但是我不會做這種交易,這樣做就是出賣我的靈魂,就是出賣我的人格。我不能這樣做,如果這樣做還不如讓我去死。」

  那個男人長嘆一聲說:「我怎麼沒有早點遇到你。」過了幾秒,男人說:「你加我微信吧,妹妹,我給你轉點錢先救急用,總不能眼看你留宿街頭,那樣太危險。」李茉莉一聽這個男人還挺好,但是她拒絕了,說:「謝謝你,哥,以後你也別這樣了。」男人說:「也就那樣吧,那你好好寫書吧。加油。」

  李茉莉說了一聲謝謝,兩人把電話掛了。李茉莉把電話刪了,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晚上。李茉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經過了一次考驗。不管是不是,她寫作的願望越來越堅定,也越來越強烈了,金錢也不能讓她改變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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