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出了臻娘的屋子,我頓覺神清氣爽,來的時候那些碾壓柳纖纖人格展現我個人魅力的招式都沒派上用場,這麼輕易就把事情解決了!
我真是個福星!
又想到來一次青樓不易,不如到處參觀參觀。
我幾乎又要唱出小曲了,我這人一得意就愛瞎哼哼,陳奕迅,梁靜茹什麼都有。
這時我看見前方的景像,我的呼吸都要頓住了,連同呼吸一起停住的還有我的心跳。
就在我的正前方,我看見劉亦庭左擁右抱酒氣熏天的朝我這邊走來,姑娘們媚眼含情,劉亦庭帥氣是很帥氣的。
明明是很香艷的景色,可是為什麼我能看見他眼裡有巨大漩渦般的悲慟,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份悲慟正漸漸化為寂滅。
到最後會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唯有落荒而逃。
看來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痴情的劉亦庭了,只會有為情所傷而遊戲人生的劉亦庭。
只是我不知道,這世間的劉亦庭,唯獨最不缺的,就是痴情。
我趕緊順著原路返回到三樓,這時正是客人多的時候,只有臻娘住的方向略微清凈,我想著大不了再打擾臻娘一會兒,過一時半刻再下去,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誰知臻娘並不在房中,這時我聽見門外有響動,遠處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嘴裡長喚一聲,「妙臻。」
不知為何我聽見這個人的聲音有些發自內心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怕見到劉亦庭嚇得躲上癮了,我鬼使神差的快步走到臻娘打開暗室的書架前邊,東摸摸西摸摸,終於讓我發現一個花瓶是底部是定住不動的,我握住旋轉了一下。
暗室的門果然開了,我進到裡面,尋著記憶臻娘好像關門的時候也是用的同樣的機關,便伸出手轉了一下花瓶趕緊收回手,門果然關上了。
這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般,不過片刻。
暗室里漆黑一片,怪不得臻娘開著門找東西,這裡面不掌燈真的伸手不見五指。
那男人推門進來了,聽聲音找了一圈不見人就獨自坐在椅子上飲茶。
過了一會兒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從暗門右側三寸有一個光縫,在外邊看著應該是木器傢具的正常夾縫,不會料到這裡面是中空的。
我目測了一下四周不過方寸之地,細長方形,長約兩丈,寬不過兩尺,應是與隔壁房間的夾縫,靠著里側擺放著三個摞在一起的大箱籠,上邊緊挨堆著七八個小匣子。
難為我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里三不靠的跪坐在暗門前。
此時我又聽見推門的聲音,是臻娘。
「去二樓交代些事,就聽下頭的侍女說你來了。」
「哦?這樓里什麼事還需你親自過問?」那男人聲音很穩,有種低啞的魅力,此時用戲謔的口吻,聽起來仍然頗具威嚴,就是那種不需要把語速放慢,不需要高聲,與生俱來的傲慢。
「一個小丫頭的瑣事罷了。」
「又是什麼樣的小丫頭竟累得我的妙臻勞神呢?」傲慢男繼續追問。
「是本朝天家的兒媳婦,我自然要幫上一幫。」
「秀女?」
「瞎想什麼,是端王府的新婦。」
臻娘說的是我,原來剛才她是去找柳纖纖了。我心裡一陣內疚,她這樣幫我,我卻偷雞摸狗的躲在這裡偷聽她說話。
其實我不知道,臻娘懶得找柳纖纖,而是未免失信於我,叫人把她嚴密看管起來了。
「哦,他們不是還沒成婚嗎?」男人彷彿對我們家的事興緻頗高。
「京城裡這幾日傳的沸沸揚揚,端王與未來王妃如何恩愛。都在感嘆命運對端親王爺的不公,年紀輕輕便失了雙腿。」
那男人默了一會兒,「這幾日你可曾想我?」
「日日夜夜。」
「我並非存心不來。」
「我知道。」臻娘緩緩說,聲音里卻有說不出的苦澀。
「你可願隨我…」
「算了罷,只要你偶爾來看我一眼,便已知足。」
「臻兒,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那樣拘著你,可這世間的事,哪有諸般順遂的,我以為,你應該懂得。」
「若能長相廝守,當願舍一生自由。可我就算隨你去了,就能與你長相廝守了么?我怕我以這樣的出身,反倒折了福壽。」
「不許你胡說,我只是想要春、夏、秋、冬,每番有你的景色盡落在我眼裡,你可知道我的心么?」
「我曉得的。」
不小心撞見小型表白現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
兩人閑話一會兒,提了些我不知道的人名,我也無甚興趣,只覺得跪坐如針氈,動也不敢動,偷聽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腿已漸漸麻木,失去知覺了,終盼來那男人起身告辭。
「十日後再來,我會仔細數著日子,那時再多呆一會兒。」
「更深露重,讓雷起給你拿件披風罷。」
「好,我走了,也讓你躲在密室的客人出來吧。」
我僵在原地,天地良心,我自進了這裡一動也不敢動,或許,剛才扶了扶酸疼的腰,但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就…這麼被發現了?
待臻娘打開門,我便像霜打的茄子般羞愧難當,「對不起。」
「無妨。」
「我遇見了一個非常不想見的人,為了躲他,我才回到這裡,不想你不在,門口來了人,我一急,我就…我也不知道我中了什麼邪…」
我知道我的解釋真的很爛,「對不起。」我只能再說一聲。「你肯定不會信我。」
「我信。」
「啊?」
「難道要你說,未來端王妃來青樓偷我的金銀細軟,順手摸兩個娼籍女子身契,我才信?」坦坦蕩蕩。
「我…」跟她相比我真是,處處落了下風。
不過既然人家那麼磊落,我也沒什麼好扭捏的。
「剛才是你的情郎嗎?」
「是我心儀之人。」臻娘眼中的哀愁又回來了。
我趕緊說,「他也心繫與你。」
「也許。」
「婉傾,你說我們女人,怎樣才算是幸福?」
「就像那人說的,化作畫,化成風景,落入他的眼中,成為他的回憶,他的牽絆,終此一生,別無所求。」
我當時,真的不該那麼說的。
「別無所求啊…好一個別無所求。」臻娘此刻眼神朦朧,美的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