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昨日和端王整整忙碌了一日，我的想法他都願意認真傾聽，並且微笑著想要幫我實現，我發現他除了和我的熙彬哥哥長的不像，其餘的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那麼的讓人感覺舒服，如沐春風，是真正的端方君子。
壽宴還沒開始，各家已經陸續到府，府門前有葉家管事高唱禮單，「宗人府趙大人送來賀禮，紋銀五百兩。刑部侍郎鄧大人送來賀禮，琉璃寶瓶一對，郭老字畫一幅，紋銀二百兩。太常寺卿李大人送來賀禮，紋銀三百兩，順天府尹張大人送來賀禮東珠一匣，西域進貢寶石頭面一套。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御史送來賀禮紋銀三百兩，鹽運使謝大人送來賀禮上等絲帛十匹，紋銀三百兩，宣慰使康大人送來賀禮……端王府送來賀禮黃金一千兩，番邦進貢綠梅兩盆，江南織造華光錦二十匹，藍寶石頭面一套，和田玉手鐲兩枚…禮部侍郎…」
有專門的侍者引著各家來人到指定的區域落座，這位置也有講究，要按照尊卑，又要照顧平時關係相熟的人坐的近些，政見不合的或是往日有齟齬的人家要盡量分開，我這葉老爹是個人精，一切的安排的井井有條的，待眾人皆落座，先為客人上茶，一邊聽大伯神采奕奕的為祖母致賀壽辭。
只見葉家老太太鶴髮童顏，精神抖擻，很有些精氣神，下邊賓客一邊輪流祝賀，一邊趁空竊竊私語。
「這葉家不愧是南邊遷來京城的望族，家底到底殷實。」
「是啊，看這琉璃茶盞，上好的雲南滇紅茶葉，怕是個尚書家裡也不過如此。」
「何止啊，你再看這白玉亭子，還有庭院的布置，真是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聽說是找了京里最有名的園林匠人和風水師傅合力建造，講究的很。」
「一個五品京官兒罷了，竟這般排場。」
「沒聽說嗎，葉家就要和端王爺結親了。」
「聽說了，這盛京城裡頭還有誰不知道，葉家的女兒一哭二鬧三上吊全用上了，這葉大人可真是狠心。」角落裡有賓客調笑著竊竊私語。
葉少卿在光祿寺任職，從屬禮部，本應沒有什麼政敵，可是人即使再怎麼八面玲瓏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宴會上還是有些人想看葉家的笑話的。
我眼見著這便要上歌舞了，便趕在傳菜之前走到祖母面前盈盈跪倒，「孫女葉婉傾恭祝祖母春秋不老，日月昌明，天倫永享，福壽遠長。」
「好，好，傾丫頭有心了。」
「祖母，孫女想給祖母跳支舞，只為博您一笑。」
「哦？只知道你丹青尚可，祖母還不知你善舞，快，跳給祖母看看。」
話音一落，就聽見簫聲起，端王墨玉衡坐在賓客席上首，垂目顧自吹起玉簫，仿若謫仙。
我走到賓客中間為歌姬表演搭的檯子上，緩緩舞動身軀，今天我穿了一身月白色收腰拖地羅裙，身披水藍色煙紗罩衣，頭上的青絲讓雲栽幫我鬆鬆挽了個飛天髮髻，換上這身衣服時，我都要被端王府的這件衣服驚艷了，穿上它輕柔飄逸，就彷彿天邊的一朵雲彩，隨時都要乘風而去一樣。
合著簫聲，我一邊做霓裳舞一邊輕唱。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雲的心裡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唱到「你」字的時候，我看向墨玉衡，輕移蓮步，緩緩走向端王甩出水袖，圍繞著他起舞。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雲在心裡傷透了心，不知又該飛往哪去，吹啊吹吹落花滿地，找不到一絲絲憐惜。」
這裡我用指尖輕輕劃過墨玉衡的臉，讓賓客看見我們的親密。
「飄啊飄飄過千萬里，何處找尋你的歸期。每當天空又下起了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每當心中又想起了你，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漫天的桃花花瓣隨風而落，這裡早有事先安排好的王府高手用內功和掌風使花瓣紛紛揚揚，緩緩而落，營造出如夢似幻的場景。
一曲終落，在場的人都呆住了，很久都沒有人大聲說話。呼吸聲都隱約可聞，這曲子，這才情，怪不得老王妃偏要一個五品官的女兒呢，感情人家消息靈通，葉家的女兒竟如此靈修。
我坐到端王身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心裡想著，這下謠言該不攻自破了吧。
女眷們回過神來又開始酸上了「這葉家二小姐也真是，這舞哪天不能跳給親祖母看，感情這是什麼禮物也沒準備。」
「是啊，我看葉大小姐獻上了罕見成色的白玉觀音呢。」
「葉三小姐送的屏風也很好，那綉活精緻的，我看那牡丹花上的蝴蝶活了一樣，沒幾個月是不成的，是啊。」
這時有端王府的侍衛走到葉家老太太年輕跪下。「這是我家王爺為老太君準備的壽禮，請您過目。」
「王爺不是送了八寶翡翠菊釵了么？那是原本宮裡的娘娘們才有的，老身得了這對釵本是借了端王的光了，還送什麼禮物可真是折煞老身了。」
「老太君說笑了，這是傾傾從我那裡特意為您選的，她怕自己的東西拿不出手，我便打開庫房讓她隨意選了這一樣。」墨玉衡說話的時候語速緩緩的，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仔細聽。
眾人再次驚訝於端王的話，要知道王府的庫房非同小可，每年番邦的進貢宮裡都按例賞賜，加之這麼多年的積累，王府的財富，各種奇珍異寶…在坐的諸位第一次覺著，別看這葉府的二小姐小門小戶的，馬上就要掌管中饋，位主端王府了。
祖母身邊的丫鬟上前打開錦盒。
盒子里躺著一卷黃金鑄造的金簡，展開金簡，上邊用行書刻著地藏經，字體勁遒，極具風骨。
「這是…」
「菩提聖簡。」
坐下賓客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古佛經人人可抄，是祈福禮佛所用，但是這「聖簡」不僅僅是形似竹簡的黃金那麼簡單，他是佛家聖物，傳說是開國皇帝所造，藏於皇家寺廟法雲寺由歷代主持方丈世世代代供奉祈福，這樣的國寶，天家竟賜了端王府，而端王竟然就這麼送給了未婚妻子的祖母。
「這怎麼使得。傾兒，你這丫頭頑劣的很，怎的跟王爺要這麼貴重的東西！」祖母看似色厲內荏，實則為難的輕斥我。
「老太君儘管收下吧，不過一吉祥物件兒罷了，莫說這一件，日後整個王府的庫藏，都是傾傾的。」
這個五品官的二女兒，走大運了！賓客們趕緊各自舉杯，「不知二小姐與王爺的婚期定在哪日？我等急著喝喜酒呢！」
「呵呵，多謝各位，前日王府的庚貼下來了，定在明年7月初十。」我那老爹起身一邊接受大家的敬酒和祝賀，一邊神采奕奕的宣布我的婚期。
王府大婚，不僅需要納彩、問名、納吉、納徵等。還要等欽天監擇日子，這個日子要反覆的看，務求吉利，加上皇家的盛事，自然要諸多準備，整個程序下來，怎麼也要一年。
我在乖順的在墨玉衡身邊坐著，菜色不錯啊，不過沒什麼可吃的，都是些擺放講究，裝點精緻的菜品，唉，不如一碗熱氣騰騰的手擀麵條，我心裡想。
側頭一看，「王爺的臉，怎麼有點紅啊？」
「傾傾。」
「怎麼了？」
「謝謝！」墨玉衡珍而重之的看著我。
「謝我把你家的寶貝拿走啊？」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我心裡很歡喜，真的。」
「什麼啊，我可沒有特意為了了，只是不想他們誤會咱們…」我趕緊掩飾性的拿起一個桃子形狀的壽包就往嘴裡放，嘴巴塞得鼓鼓的，豆沙餡的。
端王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什麼啊，我這個人看似臉皮厚，其實最禁不起撩撥，「我…我出去走走。」
我趕緊站起來，打算出去透透氣。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眉目含情的看著我「快些回來。」
「我…我知道了。」
此時席間行酒令正進行的熱鬧，沒人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