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玻茵湖（十七）：談話
柳再再猜測，媽媽和爸爸的會話一定進行的很順利，因為第二天早晨大家一起早餐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很鬆弛。
她在用餐的間隙，偷偷瞄了爸爸一眼，卻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柳再再連忙把嘴裡的麵包咽下去，有些緊張的沖他笑了一下。
爸爸回了個微笑，「慢慢吃。」
柳再再點點頭，才端起牛奶杯子，就聽見爸爸說道：「吃完飯你稍微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哦……」柳再再看了他一眼，從那張微笑的臉上沒看出什麼不妥來，於是點了點頭。
至少他看起來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那之後的談話也不會太嚴肅吧。
但即使是這麼想著的，在看到媽媽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之後，柳再再還是忍不住叫住了正要帶著自家弟弟離席的表姐。
「小海姐姐，」柳再再向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小海的動作於是停下了，她有些猶豫的看了柳再再的爸爸一眼。
他嘆了口氣，「再再怕我嗎？」
「那倒是沒有。」柳再再搖頭。
「那就是心虛了？」爸爸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所在。
「嗯……」柳再再確實是有些心虛，畢竟自己瞞著爸爸來著。
這種事情在之前，可從沒發生過。
「別擔心，我們就簡單聊聊，然後你就可以和姐姐去玩了。」柳再再的爸爸說道，「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好吧。」柳再再這下也就不好意思再留表姐了，「那我待會兒去找你。」
小海於是點點頭，抱著已經在犯困的宋志遠走了。
餐廳里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初晨的天光透過玻璃，在光潔的原木色桌面上投下了一塊明亮的光斑。
廚房裡，媽媽刷碗的聲音混雜著穿過窗戶進入房間的微風響起，不緊不慢的傳進柳再再的耳朵里。
她慢慢安下心來。
爸爸看她輕鬆了一點，這才說話，「你的事情，昨天媽媽已經和我說了。」
「嗯。」柳再再坐直身體，點了點頭。她現在雖然還有點緊張，但比剛才好多了。
「你媽媽老家那邊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爸爸說，「年輕的時候，我也和你媽媽因此有過一些爭執。」
「說實話，我是希望你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他嘆了口氣，「但是事實證明，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和自己的想法一樣，不是嗎？」
他看著柳再再，目光很溫和，「雖然你有第二形態這件事情，我不能說很高興，但是也不能說不高興。」
「這不是錯誤的，你和你媽媽一樣，和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同，這不是錯。」柳再再的爸爸說，「你之前隱瞞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爸爸不是那種狹隘古板的人，不會因為你的不同就無法接受，或者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他說。
「所以，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你是什麼樣子，爸爸都一樣愛你。」柳再再的爸爸說，「你要記住這一點。」
「雖然平常主要都是媽媽和你溝通，但是爸爸也同樣關心你，也是你的堅強後盾。」他說，「無論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和爸爸說。」
「這次回你媽媽老家的事情，雖然我很擔心，但是不會阻止你。」柳再再的爸爸說，「但是你要答應我兩件事。」
「第一，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二，不要留在那裡。」他認真的看著柳再再的眼睛，「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
柳再再點點頭，她本來也就是短暫的做個客，沒打算久呆。
「我總還是要回家的啊。」柳再再說。
「那就好。」爸爸回答。
他抬起手，拍了拍柳再再的肩頭，「我的小女兒，還是長大了了啊……」
柳再再垂下頭，「對不起，之前不該瞞著你。」
「沒關係。我猜也能猜出來是你媽媽的主意，不過沒什麼，比起我來說，你總是更聽她的話。」爸爸發出一聲嘆息。
「.……我沒有。」柳再再小聲反駁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爸爸說，「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孩子也有自己更親近的那個家長，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你又是女孩子，和媽媽說的自然多一些」爸爸微笑，「但是有時候，也要多分給爸爸一點愛啊。」
「你的老父親，可是也需要關愛的。」他說。
「爸爸一點也不老。」柳再再說
「再再真會說話。」她的父親笑眯眯，一副臭美的樣子。
柳再再也跟著笑了，「那爸爸也是。」
她想到媽媽昨天說的話，決定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就算偏愛弟弟，也盡量多抽點時間陪我。」
「你怎麼這麼想。」爸爸的笑容凝固了，「我並沒有偏愛你弟弟。」
「沒關係的，」柳再再回答，「我能理解，弟弟是男孩子，和爸爸共同語言多一點吧。」
「他還是個小屁孩，話都說不太利索，有什麼共同語言，」爸爸表示不可思議，「我不是更疼你嗎？」
「？」柳再再一臉疑惑，「是這樣嗎？」
「對啊，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自然不一樣，」爸爸說，「如果你覺得我陪弟弟多一點，這個我得承認。」
「不過這並不是因為我偏愛宋志遠，而是我不想讓你媽媽太累。」爸爸說。
「你剛出生那段時間，我總在外面出差，所以一直是你媽媽照顧你。」他說，「現在我在你們身邊了，自然不能讓她再那麼累了。」
「我想著總要把原來的時間補上，所以現在盡量多帶孩子，」爸爸說，「沒想到你會誤會。」
「那是我想岔了，」柳再再說，「那我以後會對弟弟好一點的。」
「你現在對弟弟就很好。他以後也會對你好的。」柳再再的爸爸說。
「我知道了。」柳再再回應道，「謝謝爸爸。」
「沒什麼，好孩子。」他恢復了笑容，「去和你表姐玩吧。回老家的事情就聽你媽媽安排就好了，我就不多話了。」
柳再再點點頭，離開了餐廳。
媽媽倚在廚房的門邊，「再再是個聰明的孩子，對不對。」
爸爸點點頭，「她很敏感。」
他嘆了口氣，「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做到對兩個孩子不偏不倚，沒有偏愛。」
媽媽笑了，「我們都是凡人，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