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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一碗溫水 兩行熱淚

  「快刀之死」,經過半個月消磨,已經淡出人們的生活。也許會有一兩個農家漢,飯後討論他的生死,不過都不重要了。

  長樂村。

  仇飛蛾將最後一個竹扁放在葯架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朝著廚房走去。現在已是晌午,每家每戶的煙囪都冒著濃煙,一副祥和的景象。

  讎正醫背著醫箱,走進一座籬笆院子。看見一切活計都忙好,微微點頭。正準備進屋休息,

  「小白,小白,起來吃飯啦,父親快回來了。」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女兒,讎正醫暗自搖頭,走進屋中。

  「父親,您回來了?」

  讎正醫點點頭,

  「小白還沒起來?」

  仇飛蛾望著小屋,「嗯」了一聲。

  小白就是楊鼎,蘇醒以後,沒有說過話。快刀的真名很少有人知道,無奈之下,暫且稱呼他為小白。二人第一次見面是在雪地里。

  讎正醫看見女兒的神情,心裡一嘆,倒了杯水,

  「傷勢痊癒了,腦子還是有些不好使。今後,也是個麻煩事。」

  仇飛蛾聽見他罵楊鼎,柳眉一皺,

  「父親!」

  讎正醫苦笑,

  「父親餓了,快去把飯端來。」

  便聽見「噔噔噔」的走路聲,隨後又是一陣嘆息。

  小屋中,楊鼎眼神獃滯、灰暗,沒有光澤。面部表情麻木,臉色有些蒼白,正痴獃的望著地面。讓常人看見,會以為是個傻子。

  他還是想不通,詹天為何一招能將其掀翻,並在胸前留下這道劍痕。他自幼練習開元刀法,腿部生根,靈活多變,招式才會這麼快。

  當日詹天那一劍,足以開山斷流。

  「唉!」

  傷口又開始犯疼,扒開胸前的衣服,明明已經癒合,看來是心在疼。

  「啊!」

  一陣嬌羞的驚叫聲,回蕩在茅草屋中。

  楊鼎目光緩慢的移了過去,發現正是那夜雪地里遇見的女孩。曾經還在心中許諾,日後娶她為妻。可是……

  少女臉頰微紅,從指間露出的縫隙看向他胸前敞開的衣服,神情有些擔心。

  「還疼嗎?」

  仇飛蛾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怎麼了,飛蛾?」

  讎正醫緩緩走來,故意慢了一拍,心中還期待傻子能幹點什麼事出來,起碼說明,腦子沒問題。

  看見他胸口敞開的衣服,眉頭一皺,

  「還疼嗎?」

  走向前把對方的衣服全部扯開,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女兒,伸手在傷口上輕輕按著。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疼嗎?」

  他想的太入神,根本沒有反應。

  「父親!」

  仇飛蛾雖然注意到楊鼎的目光,但讎正醫的惡作劇怎麼會不知道。輕哼一聲,轉身離去。看得出她臉上洋溢著滿足感。

  「呵呵!」

  已經年過半百的中年人,怎麼會看不出這一點。將他的衣服輕輕合攏,慢悠悠的走出小屋。

  「哈哈!」

  大廳內,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快給你那個傻相公送點吃的,若是餓死,就找不到了。」

  也不知仇飛蛾原本就要進來送飯,還是在讎正醫的打趣中才想起,真的端著飯菜走來。

  他目光依舊獃滯,但有了那麼一絲神色。

  「小白,我喂你吃飯吧。」

  仇飛蛾臉頰微紅,雙眼如秋水般動人。

  「啊。」

  楊鼎真的張開了嘴,

  「真乖。」

  餵了一口,只聽見「咕咚」一聲,

  「小白,你怎麼還是這樣吃飯,要先咀嚼,之後才能吞咽。」

  仇飛蛾一臉著急,不知所措。

  「來,這裡有水。」

  讎正醫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隻盛滿水的茶碗。

  她先是喝了一小口,確定水是溫的,才慢慢喂入楊鼎口中。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羞澀,被站在一旁的讎正醫捕捉到。

  沉思片刻,踱步走出小屋。心中有了醫治快刀的辦法,就是要委屈女兒。

  吃一口飯,喂一點水,一柱香后,一碗飯才吃完。他其實想不通,大唐一天只吃兩頓飯,為何女醫家中,會吃三頓?當然,自家平日也是三頓。

  這就是醫者的高明之處,知道怎麼給傷者補充營養。跟太平盛世,也有很大的關係。

  午飯後,仇飛蛾開始磨製藥粉。這些東西原本也不著急,儲備的還能用好長一段時間,但她不敢睡,害怕小白跑了。

  猛然抬頭,讎正醫正站在一旁。

  「父親,您不休息嗎?」

  對方走到一邊坐下

  「待會再睡,想跟你商量怎麼治好傻子。」

  仇飛蛾一聽,癟了癟嘴,輕哼一聲,

  「小白不是傻子。」

  讎正醫也沒在意,清了清嗓子。

  「我尋人問到他的名字,也知道了他家住址。」

  對方先是一喜,隨後一愣,接著有些緊張。

  「父親,小白的傷還沒養好,不能讓他一人回家。」

  讎正醫沒有理會女兒,緩緩而談。

  「你知道楊鼎為何會輸給詹天嗎?你想一輩子都看他裝瘋賣傻嗎?我幾次捏拿他的膻中,都沒有感受到一絲內力,說明他根本沒有修鍊內功。

  你若不想讓他終日這樣,最好把這件事告訴他。」

  原來小白叫楊鼎,是不是意味著一言九鼎。父親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目的呢?莫非真的為了治好他?若是治好了,他會不會離開我?

  終日這樣,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照顧他,養他,還可以給他生小孩。不行,我不能這樣。他還有父母,有兄弟,我怎麼能這麼自私?

  點點頭,不在言語。讎正醫的意思,她怎麼會不知道,真的好不甘心,這明明是她的……

  晚飯過後,一家早早的睡下。仇飛蛾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父親午後的話。突然掛在房間內的鈴鐺響了,一根紅繩頭栓在偏屋,一頭栓在小屋的門上。

  這是害怕小……,是害怕楊鼎晚上出去,仇飛蛾親手設計的。急忙披上外套走出來,看見他站在院子里望著天空。

  仇飛蛾心裡一痛,壓制著情緒,走到他的身邊。

  「今晚的天空好美。」

  楊鼎目光獃滯,傻傻的沖著她一笑。

  「是呀。」

  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仇飛蛾終於做出決定。

  「知道你為何會輸給詹天嗎?」

  他身體一震,眼神中充滿怨恨。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因為你沒有修鍊內功心法。」

  仇飛蛾沒有離去,含情脈脈的盯著他。希望可以看見一絲改變。

  「師父!」

  楊鼎脫口而出,想起那張紙條。雙眼重新燃起鬥志,終於想明白了,原來那一招用上了內力。師父知道我會輸,也料定我不會死,所以讓我去找他,就是為了傳授我內功心法。

  仇飛蛾聽見他的聲音,身體顫抖著抱住對方。

  「別走,可以嗎?」

  楊鼎嗅著她身上的香味,神情變的穩定。

  「我回來就娶你。」

  仇飛蛾一愣,梨花帶雨的哭了。轉身跑回房間,不知何時讎正醫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柄長刀。

  「接著。」

  他雙腿一蹬,凌空一躍,單手一探接過開元刀。

  「多謝。」

  縱身一躍飛出院子,腳掌在雪地里連點數下,消失在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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