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幻靈大陸,炎月州。
此時正是大年初一的深夜,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一片又一片地將這幾日下的雪累積了起來,變成了厚厚的雪層。
炎月州的許多人家都已經關門睡覺,可雲家二夫人的聽音閣卻燈火通明。
房中時不時傳來女子的痛呼聲,讓那守在房外的男子不由地有些慌亂,他朝身邊的侍衛雲一問道:「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生下來?」
「二爺,您別慌,這女人生孩子啊向來都是這樣的。」
「說得好像你經歷過似的。」雲天炎撇撇嘴,嫌棄地看了雲一一眼。
雲一沉默:爺,不帶你這樣的。
***
房中的軟床上躺著一個女人,此時的她頭髮盡散、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水,顯得有些狼狽。
一旁的穩婆著急地說:「夫人,用力啊,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北冥音聞言,咬著牙又使了一次力,「啊。」
「嚶嚶嚶。」孩子響亮的哭聲打破了這安靜祥和的夜晚,房外那飄飄洒洒的雪花驟然間停了,就連那地上堆積的雪層也開始了融化。
「生了生了。」一旁的穩婆將孩子取了出來,包上襁褓,遞給北冥音看了一眼,「夫人,是個女孩。」
北冥音努力地撐開眼皮看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女孩,笑了笑,然後睡了過去。
***
穩婆抱著孩子出來遞給了雲天炎,俯身行禮,「恭喜二爺喜得千金。」
「恭喜二爺喜得千金。」一眾丫鬟立馬跪下朝雲天炎賀喜。
雲天炎朝那粉雕玉琢的女孩瞥了一眼,轉手將孩子遞給了雲一,抓著穩婆就問:「夫人呢,她沒事吧?」
穩婆笑了笑,「夫人好著呢,只是剛生產完,體力不支,睡著了。」
沒等穩婆說完,雲天炎就已經闖進了屋子,留下一眾僕人和那抱著孩子的雲一大眼瞪小眼。
「好了,都散了。」雲一說完就抱著孩子向西側的屋子走去。
雲一走在雪層上,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咦,這雪怎麼突然就不下了呢?」
***
西側院。
雲一將孩子輕輕地放在床上,低眉看了一眼,只見那孩子緊閉雙眼,小嘴也緊緊得閉著,一絲聲音也沒有,像是在酣睡一般。
雲一心裡咯噔一下,頓覺不好,顫顫巍巍得把手伸向孩子的鼻尖。
「沒……沒氣了,怎麼會?」雲一慌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這樣,對了,找……找二爺。」
還沒說完話,雲一便急沖沖地跑出了屋子,直奔主卧,就連房門也忘關了。
就在這時,一名紫衣男子出現在了門后,紫眸緊緊地盯著床上沒有了生息的孩子,眉頭緊皺。
正要上前,突然一束刺眼的光芒籠罩住了整個房屋,他急忙抬手用寬大的衣袖擋住了那刺眼的光芒。
不一會,光芒散去,紫衣男子驚覺屋中竟多了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衣,恍然謫仙,氣息內斂,身為紫藤花妖的他也無法看清他的修為境界。
他上前了幾步,朝那男子拱手道:「晚輩亭諾見過前輩,不知前輩高名,如何稱呼?」
「我叫什麼不重要,相見即是緣分,這瓶仙露便贈予你,有助於你的修為。」
男子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瓶仙露,一揮手,瓶子便漂浮在了亭諾眼前。
亭諾一愣,「多謝前輩抬愛,不過無功不受祿,晚輩靈力低下,沒有替人改變命數的能力。」
「不,你多慮了。」白衣男子緩慢地走到床榻邊,伸手撫上孩子的臉,輕輕地摸著,像是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珍寶一般。
「你無需替我做任何事,只是……」他話鋒一轉,「替我看著她。」
說完,他凝望著孩子安穩的容顏,輕輕地說:「一千年了,你怕是也記不得我是誰了吧。」
「不過,不記得也好,誰叫我欠你的太多,只能用命來還。」
他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滴落在了他的手上,「從此我們便兩清了……」
緊接著,一股磅礴的藍色光芒噴涌而出,瞬間籠罩整個房屋。
一旁的亭諾看見這光芒,反應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領域?這種法術只有仙人才能得使出來,莫非此人並非人間的修行之人,而是仙界的仙人?
沒等他多想,四周的景象便已轉換,從原本的房屋變成了一片只有蓮花的藍色花海,那孩子就躺在那唯一的紫色蓮花上。
白衣男子喃喃道:「願你安渡此生,早日回去,我們……終究還是有緣無分。」
說完,他從額間取出了一顆形似蓮花的紫色珠子,亭諾再一次震驚。
這是……紫蓮靈珠!傳說中神族的聖物,世間僅有一顆。
而且這紫蓮靈珠修復力極強,可以讓任何生靈起死回生,可是卻有一個致命條件:施法人將會被吸走所有的靈力和生命力。
相當於以命換命……
白衣男子將取出的紫蓮靈珠移進那孩子的額頭,一剎那間紫光大盛,與藍光交織在一起。
下一秒,紫光連同著藍光一同散去,四周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那白衣男子跪在床邊,又一次摸著孩子的臉,「抱歉,我以後都不能再陪伴你了。」
他戀戀不捨地望著還未蘇醒的孩子,眼中的憂傷爬上眉間,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弱。
目睹了一切的亭諾發現了他的身體正在迅速地化作一縷縷金色的光芒飄在空中,又被風吹散。
幾秒鐘的時間,再難尋他的蹤影。
亭諾閉上眼嘆了嘆氣,再次睜開眼后,望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輕輕地道:「情債,是還不清的……」
***
另一邊,雲天炎聽見雲一的彙報趕忙從主卧來到了西側的屋子,還未進屋便聽見從方中傳來了孩子的啼哭。
雲天炎看了雲一一眼,後者一臉茫然,「二爺,這……」
還未等雲一說完話,雲天炎就衝進了房屋,看見剛剛出生的孩子還好好的,回頭看向雲一,「你呀你,讓我說什麼好呢?」
「可是小姐剛剛真的沒氣了啊。」雲一小聲地嘀咕道。
沒等雲天炎再說話,北冥音的貼身丫鬟就來了,「二爺,夫人醒了,她想看看小姐。」
「嗯。」
房中,北冥音側卧在軟床上,看著雲天炎懷中的孩子,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
雲天炎面帶微笑,看上去很是高興,「阿音,這孩子剛生下來還沒有名字,要不你給孩子取一個吧?」
北冥音抿唇輕笑,「就叫雲泠吧,但願她的一生都能像水一般平靜安穩,這是我能給她的最好的祝福。」
說完后,她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輕輕地握著雲泠的小手晃了晃,從脖頸間取下一條項鏈戴在了她的頸上。
娘親多希望能看著你長大啊,多希望你能叫我一聲「娘親」。可是,娘親可能等不到我的泠兒長大了,娘親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