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邪神
這個人,又是裴滸。
老許被裴滸壓到身上,一時間亂了陣腳,又沒了靈氣支援,兩個人直接就從空中掉了下去。
而石柱就在這個檔口退回了地陷之中。
石柱一消失,水母生物們便也像收到了指令一般,立馬調轉槍頭往地陷而去,由於數量實在是太多,又形成了一大股洶湧的潮水,將不大的地陷撕開成一個直徑達到百米的巨坑,才終於將這些傢伙都容納了進去。
靈氣漸漸喪失,士兵感覺到自己在空中的控制力不斷削弱,也紛紛落了下來。
「什麼鬼東西!」老許怒吼,然後他兩腳一併,就將身上的傢伙踹飛到了一邊。
裴滸咕嚕滾了一圈,正巧滾到了一個將士腳邊。
這位將士低頭瞟了眼裴滸,然後又是隨意的一踢。
但這一踢卻讓這位將士差點跳了起來。
原因無他,只是這位將士就是開始被派到裴滸周圍的其中一員,他知道,腳下的是當時被固定在石柱上的傢伙,但他沒想到的是,在厚達五米的水母群的包裹之下,此人竟然沒有變成石頭。
那一腳的腳感,分明是踢在了堅實的肉上。
「夭,夭壽了!」將士後退了幾步。
看到此將士的反應,周圍的人小心地圍了上去。
「這人不是被困在石柱上的傢伙嗎?怎麼掉下來了。」
「肯定是石柱搖晃的時候把他身上的怪物都晃下來了,這人大難不死啊。」
「什麼大難不死,我看就是活見了鬼吧,老子親眼看到他被水母群包著,怎麼會還有人樣。」
「我們不也沒事嗎?」
「你傻啊,我們是有靈氣繞體,這傢伙又沒有靈氣支援,怎麼可能不被寄生?」
眾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說著,突然有一個小士兵捂住了嘴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了?」
「我知道這人,叫裴滸,之前我在中都換防,看到過對這人的通緝,雖然不明白具體情況,但這人是被朝廷認定的導致中都被第一次淪陷的罪魁禍首之一,據說本來已經被抓獲,卻又莫名其妙從大牢里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裡。」
「這……此人導致中都被怪物攻陷,又在石柱怪物上活得有滋有味,莫不是個邪神。」
邪神是溪郡傳說里特有的魔怪,而溪郡之人地處偏遠,非常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他們不怕那些南方突然出現的水母怪物,卻對自己傳說中的妖魔有天然的恐懼感。
「招致怪物的邪神?不會吧?」
有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就是邪神!大家快趁他虛弱打死他!!!」
說著,大家就拿起武器,要將裴滸就地正法。
「等等!」
一聲大喊讓大家停住了手。
老許一邊喊著等等一邊擠了進來,看到將軍來了,眾將士紛紛避讓出了一條道路。
「哪裡有邪神,哪裡有邪神。」老許興奮的臉上發光,看不出他剛剛才從好幾米的高空落下。
「將軍,你剛剛摔下來,要不要休息一下。」
老許一掌將將勸他休息的士兵拍飛:「勸人休息,天打雷劈。」
接著又興奮地紅了臉:「邪神在哪裡,打死邪神怎麼可以少了我,快,快把邪神交出來。」
「就是地上的這人。」
裴滸還在地上躺著不動,呼吸微弱,看起來只要稍微給個一拳,就能被打個半死。
看到裴滸的樣子,老許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唉,就這?」
老許對裴滸的狀態和樣子很不滿意,在他的心裡,邪神必須是三頭六臂,窮凶極惡的怪物,就裴滸的樣子,實在是不夠勁。
這樣的邪神,打死再多都沒意思。
「就是此人,我之前在中都換防時就見過此人的通緝令,此人名叫裴滸,絕對不是善茬。」
「裴,裴……」副手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然後他說道:「按照傳說,邪神不是應該姓李嗎?」
東郡以北,邁過群山可以來到山郡,山郡再往北,就能來到北方雪原,過了數百里的雪原,便能看到一片朝東朝南的彎曲海灣,這片海灣受到海洋濕熱氣流的洗刷,成了這塊地區最為舒適溫暖的地帶,帝國在此地建立了郡城,作為國家的北部防線。
此地的溫暖氣流常年受到來自西部的暴雪衝擊,氣流交錯導致的降雨連年不絕,不但讓此地百姓擁有了特有的防雨皮帽、皮披,也讓此地地下水位奇高,而暖氣流不斷將海灣附近的冰雪融化,最終形成大片的湖沼,使得人民不得不都在丘陵上建城。
因湖沼眾多,此地此便被喚作溪郡,考慮到民眾建城的位置特別,又被叫作北陵郡府。
溪郡作為遠離首都的邊緣地區,與中原的繁華人間隔著茫茫雪原,百姓遠離世事,迷信宿命與鬼神,還有著來自千年之前,從冰山森林走出的詭異傳說。
「就是邪神。」不知哪個將士又說了一聲,然後打了一個全身抽搐的寒顫。
「我小時候天天被邪神的故事嚇到。」
「我也是。」
「我亦是如此,我姥姥說過,邪神是身高百米的惡魔,身上貼滿金箔,當他降臨人間之時,會從口中口中吐出灰色的寶劍。」
「不對不對,我太爺爺說的,邪神姓李,是一個普通人,但會坐著長蟲來到人間,長蟲才是身高百米的,就……」說著指了一下裴滸:「就跟這人一樣。」
「放屁,誰說邪神是姓李的普通人,我家裡的家譜說了,邪神是萬中無一的大魔鬼,身高百米以上,我們人類需要藉助工具才能運用的靈氣,邪神可以憑藉自己的肉身使用!我看這人能不被水母侵害,就是有靈氣繞體。」
「但他可是普通人!哪裡身高百米?」
「這……」
「大家別胡亂揣測了!」老許吼道,他不允許手下的士兵隨意產生分歧,因為他覺得這樣會影響到作戰時的戰鬥力。
「既然之前說他是中都的通緝犯,就應該活捉,將此人捆住,和我們一起入京。」
眾人大驚失色。
「這,將軍,萬萬不可啊,此人是厄運的領路人,別看這人現在體質虛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威脅,但這樣的人,難保他不突然暴起殺人啊,我們還是立刻將其正法為妙。」說到這,士兵的聲音變小了一點:「但最好還是趕快撤走,別蹚這東郡的渾水為好。」
「暴起殺人?」
老許沒注意兵士說了其他什麼,只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心裡嘿嘿笑了兩聲。
「暴起殺人?我喜歡。」老許低聲對著自己說道。
一個能暴起殺人的邪神,正是老許想要較量的。
對自己說完話,老許便一本正經的抬起頭,對著士兵呵斥道:「你們承受皇恩,受國家養育,今日遇上國家的通緝要犯,本應奮力活捉擒拿回京,卻擔憂危險,想著處處逃避,豈是大丈夫所為?」
士兵臉紅了一半,聲音略帶猶豫。
「怎樣?」
士兵略顯發抖著說道:「謹,謹遵將軍命令。」
說是這麼說,但還是沒人敢接近裴滸,最後,還是幾個站在後排的外郡軍士走到前方,將裴滸架起,其他人趁機開始散開,前去召集分散的部隊。
老許點點頭,露出微笑,然後轉頭走開。
「好好勘察,最好能找出邪神復甦的條件,我好……好……好預防。」老許指著幾位正在勘察的兵士,他們是隨軍文職武官,正在剛剛的地陷附近作著記錄。
「遵命。」這些文官臉上略帶尷尬。
走了幾步,他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正在捆綁裴滸的兵士。
兵士害怕裴滸,正用手腕粗的麻繩緊緊捆住裴滸全身,勒的裴滸活活像一串藕節。
老許連忙招手,喊道:「別捆那麼緊,這可是要犯,別給我捆死了,到京怎麼交代。」
老許是怕捆的太緊,影響邪神的復甦。
士兵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老許的臉,還是鬆開了繩子重綁。
老許手下的士兵知道,老許是一個天生的戰狂,但也是一位可靠的將領。
聽他的話,不會吃虧。
這是他們在戰場衝殺后得到的經驗。
軍士紛紛亂亂,略顯疲憊,副手不禁看了看天色,他找來隨軍文官:「找一個岩基堅固之地準備紮營吧。」
一柄藍色的軍旗升上了天空。
藍色軍旗是溪郡邊軍的象徵,軍旗之下,便是帝國邊境。
不一會兒,一大群百姓卻向著軍旗圍了過來。
今日,四周的百姓們親眼看見那石柱掛在天際,也親自體會了水母流星雨的恐怖,本就處於怪物寄生恐懼威壓下的他們,一個個都嚇得膽戰心驚。
就在石柱出現的地方百米距離,藍色的邊軍旗突然升起,給了百姓極大的慰藉。
這隻拿著藍色旗幟的部隊,沒有被怪物打倒。
住在營地附近,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手下忙忙碌碌,昏迷的裴滸被關進籠車,四周的百姓借著夜色拿著火把,扶老攜幼向營地靠近。
夜色潺潺,營地的周邊,百姓露營的火光連成一片,兵士興緻頓起,借著從東郡山谷吹來的幽風,向著星空唱起了溪郡的傳說歌曲:
海水連河山,
壯士連成珊。
小燈連成片,
礦石連皮肉。
有道是,
魂也飛,魄也走,天上地下石亂走。
開山合,涼水熱,太平世道人飢餓。
天使邪魔下人間,無道聖賢登西天。
黑月射白光,枯草火不燃。
活人死後生,兵戈灼后寒。
勸君勿要多留念,千年之前好友見。
見了好友還不見,紅白兩色占人間。
可憐一時好山河,
處處起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