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危機已現

  物華九十五年五月，李道也闖宮十二天前。

  這天，一切都本如往日，人人都似乎生活如舊。

  通濟門門守裴滸大人正在城樓的飛檐下乘涼，他一邊灌入冰茶解暑，一邊看著手頭的今日份司天監報告——

  「星象所致，司天之責，司天監最新星象報告：七星右移，銀河迴轉，災厄威脅度已經為零……」

  軍士們則在城樓上輪流放哨，每座塔樓上都站著值班的六人，他們瞭望遠近，看著門樓周圍車來車往。此地早已經被官車佔據整整幾十年了，今日車流穩定，萬事正常，沒有任何問題，除了……

  一位哨兵來到裴滸面前，裴滸抬頭道：「那隊人還沒來？」

  「是的，將軍。」

  在中都的另一座北斗門，一切卻翻了個樣，此處城門較小，裡外卻集結了大量本地商販，加上諸多通濟門遷來的大型店鋪，顯得甚是擁擠，商號，旗杆，拉貨馬車，小販小攤，將此處的主路，邊道，沿街建築上上下下都全部佔滿，看起來相當混亂。

  一位穿衣破爛，滿臉污損的中年男人也隨著人流混入了北斗門內。

  北斗門人多物雜，市面混亂，來一些這樣的乞丐混吃混喝一把，本沒什麼稀奇。況且，此處還有一所粥館，一所麵館，一所湯館，這三座食館都是朝廷設立在此，專門用來接濟流民和乏食的商旅。

  許多乞丐到了北斗門，為的就是排著隊，一家一家將這三座食館吃個遍，尤其是最後的湯館，原料時有用官衙后廚送來的邊角料，這些邊角料本就是食材的一部分，雖然樣子不行，但煮成湯后味道卻尤其鮮美。

  今天，又是官衙邊角料送到的時候，因此，天還沒亮，此處就已經聚集了十幾乞丐等著吃白食，到了中午，這些人的數量已經多達一百七八十人。

  中年男子很早就到了這裡，看他那迷糊的神情，想必是第一次來到那麼大的城市，此時的他甚是饑渴，看到前方的湯鋪蹲了一排乞丐，也跟著蹲進了排隊的隊伍中。

  青年男子這個生臉一下子就吸引到了一位乞丐的注意，這位乞丐比周圍的乞丐身材更圓潤些，他靠近男子，挪了挪男子的肩膀。

  「嘿，看你小子的樣子，是第一次來中都城吧。」

  「你是？」

  「我嘛，是本地的地頭龍，蒼頭黑虎圓滿大將軍，破產當乞丐前可是一等一的大廚師。」

  男子仔細看了看乞丐的裝束，只見他滿臉都是自己的黑色手印，胸前衣服上一個大破圓洞，頭髮上沾著泥團，泥團上還長著一大團青草。

  原來這就是蒼頭黑虎圓滿大將軍。

  「你小子呢，你是誰？」

  男子一下子就懵了。

  其實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他連自己跑來中都的目的都不清楚，就鬼使神差跑來了這座從未來過的城市。

  像是爛俗小說套路一般，這位男子失憶了。

  「嘿嘿嘿。」乞丐沒管男子，只是一臉嚮往地說著：「馬上要開湯嘍，哈哈，這個湯太鮮美了，就是每次都煮的稀爛，根本看不出放了什麼貨色，東西放多了，靠味道也分辨不清楚，真想知道裡面有什麼材料啊。

  想我破產前，可是中都七星大酒店的頂級廚子，竟然也搞不清楚誒，你說，這湯煮的夠爛了吧，不知道他們每次要用多少柴火。

  我每次來吃，就是想嘗出湯里到底有什麼，只要能推斷出湯的原料，就能憑著這一碗湯東山再起，重開自己的大酒店，可惜吃了十幾回了，都搞不清楚，哈哈哈哈。」

  湯很快送到了各人手中，中年男子拿著湯碗嘗了一口。

  好吃，好吃極了，更確切的說法是令人上癮。

  而且食材的烹調可謂相當巧妙，所有味道都混合在了一塊，各方面的香味和油脂都恰到好處，喝進肚子里甚至能讓人頭腦都通透起來，果然如乞丐所說的，是可以讓人東山再起的神仙湯頭。

  而頭腦一通透，男子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這碗湯似乎並不像乞丐說的那麼難解，他甚至覺得，他可以一一說出湯頭的原料是什麼。

  這碗湯里的原料，男子全部都接觸過。

  這碗湯里的原料，都是地芝，風草，越豬，甜膽之類的極品貨色，這些東西，都是只在皇宮才能吃得上的珍品。

  這些貨色，即使是邊角料，也是能賣出大價錢的極品，沒人能想到，中都府衙竟然如此大方，將這些東西免費贈予乞丐吃。

  自稱蒼頭黑虎的乞丐雖然曾是個極品廚子，但終究還是處在平民階層一員，這些珍品對於他和他的食客而言，都是聞所未聞，嘗所未嘗的，對於沒吃過沒見過的東西，自然是嘗不出來了。

  可這個穿衣破爛，滿臉污損，而且從未來過中都的男子，又怎麼會吃過這些珍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