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點小錢
「您好葉先生，這些是律師公證處，稅務局，人民法院，仲裁委員會……」
陳呆租的公寓三室兩廳其中兩廳是合在一起的，即使這樣塞下二十幾號人依然是顯得十分局促，多數人只能站著。
原本陳呆提議在附近的五星級酒店租用一間大型會議室來簽訂合同的，葉笑風一句話，這只是財產繼承，不是商業來往，不需要形式上的浪費。簽約場合就敲定在小小的公寓里。
不知不覺的，哪怕是失去了記憶，那些潛在的人格處事方式就在影響著葉笑風的一舉一動。
場所雖然局促，但隨行法資人員出示文書的時候，一眾人員個個黑色西裝白襯衣加紅領帶上場，頓時給簡約的繼承儀式添加了一股莊嚴肅穆不可侵犯的氣息。
「表弟，你可能對這些詳細條文並沒有什麼概念，我這裡有一份簡單的概述文件你可以看一下。」
說話的是葉笑風的表姐李沛，也是董事長助理，此次主持整個簽約會場的人。
接過李沛遞上來的文件夾，大致看去，遺產包括了麗業集團在內的七家上市公司，並且有投資控股的大小公司三十餘家……
文件的頁尾用紅色字跡做了總結，初步統計總資產約為一八十九億人民幣。
「嘶……」
一旁探頭探腦的陳呆懷裡抱著一包抽紙，不停的擦汗，NM啊，出道即巔峰，生下來就站在別人奮鬥十輩子都達不到的目的地上，這還讓人怎麼活。
陳呆的舉動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滿或不屑不屑，在場這幾十人中，能出席今天這種百億家產繼承場面的都是行業中的翹楚，整個現場肅穆一片呼吸可聞，拚命的保持著自己的形象。
就看那年過五十，本市知名律師事務所年薪過千萬的頂級合伙人，這時候拿著手帕拚命往頭上抹，這出水度也挺高的。
「看看人家，自己這五十多了玩也沒玩多少，浪也浪不起來了，還搞個毛啊。」
簽完最後一頁條款，送走各個行業的人，葉笑風拿起手帕擦擦手，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擁有百億的身價甚至讓他並不能提起多少興趣來。
心裡輕嘆：「我的世界里錢到底算什麼，為什麼到了這個時間，我父親依然沒有出現，我連你是什麼人都不知道，百億財產就這麼放心扔到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孩子手裡。」
在和陳呆一起回憶自己的這些日子裡，只有母親的種種事迹，唯獨缺少了父親這一面，為此葉笑風查閱了母親公司上下，甚至連父親的姓名找不到，這裡面充滿了秘密。所以陳呆一直懷疑葉笑風是單親家庭，但葉笑風十分肯定，自己的父親一直存在著，哪怕是擁有七家上市公司身價百億的母親，在他的身邊都顯得卑微。
「呆胖，我今天是我生日，你送了我禮物，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陳呆頓時兩眼冒光，心靈剛剛經受了金錢的無情打擊，正是脆弱階段，他搓著手：「就等你這句話了，豪車美女你只管送，沒有我不敢要的。」
葉笑風淡然一笑，也就是陳呆的性格，總是把自己心底里所想的，真實的展現在別人面前。這要是換個人，說不得扭扭捏捏一陣。
「那就豪車吧，剛才我看了一眼公司資產里有三輛車，勞斯萊斯幻影，阿斯頓馬丁，保時捷911，你可以隨便挑一輛。」
「隨便挑？」
陳呆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這三輛都是有名的車，尤其是勞斯萊斯幻影，價值甚至過千萬，不過捏著下巴想了想：「唉，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坑你啊，勞斯萊斯幻影是你公司的牌面，我開走了你以後想必還得再買一輛同價位的，雖然你有錢可也不能這樣揮霍吧，阿斯頓馬丁我見你開過好幾次了，而且記得你說過挺喜歡這輛車的，咱也不能奪人所愛吧，其實我有輛百萬級別的豪車就滿足了，就保時捷吧親。」
「嗯！」葉笑風點點頭，其實陳呆就算挑最有價值的勞斯萊斯他也無所謂，對錢他真的沒有太多感覺，不過呆胖能處處為之著想倒是讓他心頭暖暖的。
轉身看著還在收拾文件的李沛：「沛姐，回頭派人把公司那輛保時捷911開到樓下，那是送我朋友的禮物。」
李沛頓時有點欲言又止，其實那輛車最近是她一直在使用中，原本有了點小心思，就是在葉笑風繼任之後多開著車在他面前轉幾圈，加上親屬的關係，說不定以後這輛車真就成了她的座駕了。
「小葉，你才接手公司，送朋友禮物這會不會太貴重了，畢竟這輛車當初買的時候花了二百多萬呢。」
這麼一說，陳呆也有點焉了，輒輒磨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說的也對，其實你送我點其他什麼的我也不介意的。」
葉笑風若有所思的盯著陳呆，半晌后語氣稍顯冷峻：「沛姐，如果是我母親做的決定，你會不會覺得有異議呢。」
李沛有點不悅：「小葉，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麗業是你母親一手創立的，這其中的艱辛你可能並不能夠體會到，現在一輛二百多萬的豪車，你隨手就送人了，我感覺你做的稍微有點過了。」
「嗯？」葉笑風聲音漸冷：「我想你現在應該叫我董事長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表姐，他心中莫名厭惡，甚至隱隱有一絲仇恨的意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所以他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是的，董事長。」李沛心底一慌，感覺自己錯過了什麼，還是對於自己這表弟有太多陌生。
「那麼，明天把公司的車開到我樓下，你辦的到嗎？」
「沒有問題，辦的到。」即使是一個剛上任的十幾歲孩子，掌握了這個權柄，李沛也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葉笑風點點頭：「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我住的這家公寓，白雲山公寓909室，你找到房產商把它全款買下來，劃到我的名下，我不喜歡每個月交房租的日子。」
李沛有些為難的說，「買下一間公寓倒是簡單，據我所知這些公寓都是劃定的單項出租房產，並不在出售的範圍內的。」
葉笑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沛姐，你知道你今天做錯了那些事情嗎？」
「犯錯？」李沛很訝異。
「第一，你不應該在家族繼承場合叫我小葉，我本年幼威信不足，你一聲小葉無形中拔高了自己，而降低了我的地位，更加的確立了我只是一個孩子的問題，私下裡你叫我乳名都無所謂，因為你和我有血緣關係，你是我表姐，但正式場合你這麼做，我認為你是在迫切的宣示自己的地位，這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所以第一，你不尊重我。」
「不，董事長，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我送朋友禮物，你出面阻攔，看起來確實好意，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是一時衝動，但我話已經出口，甚至已經讓我朋友產生了期待，就好比你買彩票中了一等獎，都已經決定怎麼消費意外之財的時候，我突然告訴你彩票作廢，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一輛百萬豪車而已，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如果我按你說的去做，很可能會在我朋友心裡埋下因果，甚至會損傷友情。你覺得你做對了嗎？」
「我……」李沛欲言又止。
「第三，這是最嚴重問題了，我讓你買下這間公寓，原本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你卻告訴我公寓不對外出售。那你知道六度分離理論嗎？我們經營的是一家百億資產的公司，我就不信公司高層跟經營公寓的開發商沒有關聯，況且，剛才我在主營項目里看到了房地產經營項目，那這豈不是更簡單了？這不對外出售里難道包括了麗業？公司的經營會有無數種類似的事務，這些原本是要你來教導我的，現在卻變成了我告訴你。」
「對不起……對不起，董事長，我馬上去辦理這件事。」伴隨著一連串的道歉聲，李沛臉上終見冷汗，彎起腰來。
葉笑風扶起她，「沛姐，這是私下裡，你不用這樣，我今天這樣說，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如果母親主持公司，你出任董事長助理並沒有太多問題，因為公司的事宜她可以處理的遊刃有餘，但我對公司發展並沒有多少的了解，換句話說，公司如果沒有過反而可能會走的更遠，我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你這是要解僱我？」李沛大驚。
「只是平級調動，你是我表姐，和我有血緣關係，我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解僱你呢？調職后薪酬上調50%，母親既然能選擇你做她的助理，說明了她對你能力的信任，但我需要的是一個強力的能主導整個公司大小事務的助理，而你就明顯不合適了，站在公司發展的角度上，你能理解嗎？」
「不，我覺得自己可以勝任這職位，有不會的地方我可以學習的。」其實作為董事長助理，其職位遠比字面上意義權力更大，公司具體經營活動直接經手人，其中種種厲害關係再加上親屬同族，甚至能參與公司決策權，可以說是董事長代言人，任誰也不願意把這職位輕易捨去。
「好了，你先回去把我交代的這兩件事辦好，其他的我考慮一下吧。」葉笑風皺眉。
望著一臉懊惱，怏怏而去的李沛，陳呆也是一臉的無語：「我去，今天總算感受到了你的王八之氣，剛剛坐上王位，你一甩手，就要砍下首領大太監的頭顱，我說，今天這事不會是因為我吧。」
葉笑風搖搖頭，丟在桌子上一個信封：「剛剛律師留一下了一封母親的信，裡面交代了我繼承公司首先要尋找一個新的助理，就連新任助理人選已經給我準備好了，今天我說那些話，只是找個借口而已。」
由於是私人信箋，陳呆並沒有私自拿起查看，只是有些沉默：「你今年才十九歲，你母親就立了遺囑，並且給你交代這麼詳細，我總感覺有種……」
「有種遺書的感覺對吧。」
「是啊，確實有這種感覺，如果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逝世，這麼做就不奇怪了。」
「可惡。」葉笑風保住腦袋，「我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為什麼。」
「想不起來就彆強迫自己了，醫生都說了，要順其自然，話說，你以後的生活打算怎麼規劃？」
「規劃？」
葉笑風目光堅定，「當然是繼承母親的遺願，玩好這個遊戲了。」
葉笑風手裡一直拿著的那張生日賀卡，背面有一行小字。
『一定要玩好這遊戲。』筆跡秀麗而凌厲，似乎在述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