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年聽風望月樓

  洛陽四大美女排行第二的是聽風望月樓的紅舞女喬夢歡，雖然有著絕世舞姿，但是很少有人見過她笑。有些老客說：喬夢歡先前還有一個拋繡球的活動，只要接到繡球的即可和喬夢歡共桌進餐。

  今日聽風望月樓沒有開門，所以很多酒客就來到我這裡。但是其中似乎還混雜著一個紅色倩影。

  「看！喬夢歡！」

  「喬姑娘您好！」

  「喬姑娘！」

  眾酒客紛紛起身，但是喬夢歡正眼都不看他們，徑直走向我，她的香氣瀰漫在我的鼻尖，溫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奴家今日只是來喝酒的，不是來給各位取樂的。東方老闆，給奴家來點酒吧，女兒紅燒刀子都可以。」

  我回身看了看酒櫃，建議道：「這兩道烈酒喬姑娘都能承受嗎？」

  「你只管拿來。」她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有點累了，而眾酒客看沒有什麼玩頭，便都離開了。

  她的眼神似乎帶有一絲傷感，我把大門關上，問：「不知喬姑娘今日過來所謂何事？」

  「你們醉在館容納萬千故事，不知能不能容下奴家這傷心的往事啊？」她抬頭看著我，問道。

  「當然可以！」

  她抿了口酒，講述起她的故事——

  我是喬夢歡，小的時候我流落街頭，靠與惡狗嘴裡搶食過活。直到我十歲那年，一個女人走了過來，指著我說：「這女娃的樣貌倒是挺俊，你們把她帶去，洗乾淨，給她吃飽。」

  「你們是什麼人！」我被兩個大漢拉走了。

  「我是聽風望月樓的老闆娘，以後你就是我的舞女了。」女人說。

  如她所說，我被拉去了一個叫聽風望月樓的地方，那是一個紅色的樓，四層高，很是豪華。我被兩個侍女拉進了浴室，進行了一番洗浴，隨後又帶我去了一個有著宴桌的房間。

  我問：「那都是給我的嗎？」

  「那是自然，只不過吃了這飯，你就是我的人了！」女人說罷，便把門鎖上了。

  當她再次把門打開，已是次日早晨，她身後跟著好幾個大漢，他們的手上都抱了大量的書。

  「現在開始，你早上讀書，下午練舞，還有你的名字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坐在床上，回答她的問題。

  「我姓喬，希望以後你能像夢中仙女一般給客官帶來歡樂，你就叫喬夢歡了！」女人似乎很有權勢，她說的話都不需要別人反對。

  從那以後，雖然我沒有像其他舞女一樣被鞭打，但是我所承受的遠不比她們好：早晨有侍女嚴格監督我讀書，下午的專業舞師讓我身同死牢。這些東西換來的代價，就是我洛陽第二美女的美稱。

  我那年十八，被冠以洛陽美女的我成了聽風望月樓的頭牌，也成了老闆娘的搖錢樹。

  我到後來才知道，老闆娘叫喬鳳英，本是一個老鴇，但是加入了影武者組織，成為了八大殺手之一的射沙細影。她的愛財和殘忍手段我親眼目睹過：她曾經鞭死了一個不聽話的侍女。

  那一天，我穿上紅衣，來到台上準備開始跳舞，只不過我看到了一個讓我魂牽夢縈的男子：東少紀。

  他正坐在台前的那張桌子，憑我多年來侍酒的經驗，此人絕對是一個君子。一舞完畢，我從侍女的手上拿過繡球，隨手扔了出去，我希望他能接住。

  正好，繡球落入了他的懷裡，而他也一臉詫異地被拉入了我的房間。我走進房間，他站起身來，說：「姑娘，你們這是……」

  「難道公子不知聽風望月樓的規矩？」我問。

  「我不知道……」他撓了撓後腦勺，尷尬地說。

  我把他扶到了桌旁，說：「你接到了奴家的繡球，那現在，你便是奴家的客人。這桌席也是公子的。」

  「……這樣真的好么？」他問。

  「公子自管享用便可。」我說。

  我坐在他的對面，他就像是一個小娃娃，一直在吃東西，不敢看我。我也是那麼一直地看著他，我問：「不知公子多大，可否成家？」

  「我……我叫東少紀，今年20，未成家。你呢？」他說。

  「奴家名叫喬夢歡。」

  「夢歡？這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他與我聊得開了，便不再拘謹。他要走的時候，我將脖子上的項鏈取下，掛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這是奴家的信物，憑藉這個，公子即可隨時任意出入我們這聽風望月樓！餐飲免費，酒水無價。」我說。

  「這！我不能要！」他想取下這項鏈，但是這時喬鳳英走了進來，說：

  「喲，夢歡把項鏈送出去了！這位公子好福氣！」她說。

  「這……什麼意思？」他問：「這個項鏈怎麼解不下來？」

  「這個項鏈可是有著我專門設置的機關，除了我，沒人能打開。所以說公子，這聽風望月樓，從此刻開始：就是你第二個家！」她說罷，抬起手喚來了幾個奴婢，把他帶走了。

  「媽媽你這是？」

  「莫急，他只是被帶回大廳了，你回去跳舞就能見到他了。」她說。

  隨後的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來這裡看我跳舞，我也盡量每次都把繡球往他那個方向丟去。他也逐漸告訴了我他的身世：他也是影武者組織的影武者，名叫追命獵影。他先前是武術世家，但是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隨後為報仇而加入影武者。

  這天，他眉頭緊鎖地走進我的宴室。

  「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嘆了口氣，說：「我只是……想找一個人，和我共度餘生……」

  「那你跟奴家說說是誰？要不要奴家幫你找！」我說。

  「你能不能把喬鳳英叫來，我跟她交涉一下……」他揉了揉眼睛，說道。

  「是。」

  我去把喬鳳英叫來后，我就站在門外聽他們談話：

  「我和你談些東西，都是戰友，你應該會同意的。」他說，「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條件，甚至人情。」

  「你且說來就是。」

  「我想帶走夢歡……可以嗎？」他問。

  「五十兩一日。」她直接擺出價。

  「我是說……我想娶她……」他說出了這句話，令我無比驚訝。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娘殺了你！」喬鳳英的底線被引燃了。

  「我想娶她，我不在意她紅屋青樓的過往，就是你……」他繼續說。

  「住嘴！夢歡可是我聽風望月樓的招牌，你帶走了，我損失的可是千千萬萬！我不可能以我的財富跟你的一時起興交換！」喬鳳英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頓時間，碗碟摔在地上然後破碎的聲音傳來。

  「你提出任何條件我都能滿足你！外加我以後七成的懸賞金，如何？」他說，我也知道影武者組織的懸賞金極高，但是我不知道東少紀以如此大的條件做出了交換。

  「……那可是賞金！如果我同意了，首領不會放過我的，他不允許我們之間有這樣的交易！」喬鳳英說。

  「這事你知我知，不說出去又有誰知道？」他說完，喬鳳英似乎動心了，喬鳳英在室內渡來渡去，一直在猶豫：天價的賞金對她來說可是相當的誘惑。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說：「夢歡可以嫁給你，但是她還是我聽風望月樓的人。」像是感覺到了

  「可以。」他也妥協了。

  喬鳳英沒有食言，在半個月後，我嫁給了我所愛的人。

  我以為我會得到幸福，但是不知道的是，我會遇到對我來說是惡夢的事件——就在一個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東少紀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帶上一個詭異的面具，拿著雙戟跑了出去。

  我也跟了出去，東少紀的對面站著很多人，這個時候一個帶著面具的女人從我背後出現，用刀架著我的脖子，說：「回到房間里，把門關上，捂住耳朵！」

  我只能乖乖照做，我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什麼，但是當他回到房間的時候，面具已經被取下了，他把掛在床頭的一個紫色玉石項鏈打碎了。

  「怎麼回事？」

  「沒事……只不過等下我們可能會有危險了……」東少紀看向門外，喬鳳英走了過來，指著我，看著東少紀。

  「還給我！」喬鳳英說。

  「……我拒絕！」他抬起戟，但是卻在一剎那，一根針劃過我的臉頰，隨即我的東少紀倒下了，

  「少紀！」

  隨後有幾個大漢架住了我，把我帶回了聽風望月樓。而後來他們說，東少紀死了，被喬鳳英的飛針殺的。

  我被帶回了我原先在聽風望月樓的房間，而東少紀那冰冷的屍體也被扔了進來，我趕忙過去抱起我丈夫的身體。

  我使勁地搖他，認為他沒死，搖了很久，手臂都發麻了，但是他還是沒有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臉。我彷彿墮入了無邊的地獄，不知道該怎麼辦。

  隨後過了一段時間，我像以前一樣在跳舞，突然腹部一陣疼痛，倒在了地上，台下一陣唏噓。喬鳳英站在二樓看到了這一幕，她跑了下來，扶起我問：「怎麼回事，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啊……」

  「快去叫大夫，今天聽風望月樓不開門，你們都出去！」喬鳳英命令道。

  大夫給我把了把脈，說：「恭喜，有喜了！」這無疑是在黑暗中給我帶來一絲光明。

  八個月後，我誕下一子，當我感覺到人生的希望的時候，又有一道黑布把那原本就小的可憐的光芒給遮住了。

  這天我跳完舞，回到房間，我今天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以為他乖乖在睡覺，但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寶！你怎麼了？阿寶……」

  他死了……

  喬鳳英走了過來，說：「這個東西妨礙了我的財路，殺了！」

  我跪在地上，大哭著，沒有理會她。

  「不理我？你是活膩嗎？」

  「是！有本事就殺了奴家！反正奴家已經不想活了！」我憤怒地朝她吼道，「奴家除了這條命，什麼都沒有了，你只是利用奴家來換錢，你根本不在意奴家的感受！」

  「哼……反了！」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笑過，再也沒有刨過繡球，再也沒有理會過喬鳳英。

  故事結束了。

  喬夢歡一口氣喝完了整盞酒，她眼裡濕潤，我安慰她道：「既然如此，離開她不就好了嗎？」

  「你不懂……奴家不是不離開，而是那裡曾經有奴家最好的兩段記憶。奴家不願意離開……可是……可是……」她捂住嘴，淚珠掉落在了我的桌子上。

  「憑什麼？憑什麼？奴家從小到大，從不虧欠別人的，但是……老天卻要奴家如此悲劇……憑什麼？憑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她伏倒在桌子上，痛哭了好久……

  而就在這天晚上，喬鳳英慘死，屍首被懸挂在城門上，在她屍體的正下方，有一張絞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