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踐行
「咚咚！咚咚！咚咚……」
一聲接一聲如同心跳般的聲音，在兩個村莊的上空回蕩。
不過，這似乎並不是尋常俗世的聲音。
遠在石中城中的雷沃，在易水走後不久，忽然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身體無力地癱軟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
雷沃即便從身體到靈魂，都感受到了一種無邊的疲軟痛苦，然而他的心智依然堅定。
他試圖尋找這痛苦的來由。
冥冥中似乎自他的身上，有著什麼連接到了遠遠的天空上。
那個方向，是那兩個村莊的上空？
看著那個方向，雷沃看起來有些滄桑的眼神中，顯現出了些許迷茫。
那裡的東西，和他有關？
那是什麼？
雷沃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有寥寥黑色迷霧，在他指尖盤繞旋轉。
那裡即將要誕生出來的東西，是自己帶來的？
身邊，首席執政官似乎有些空靈的聲音傳入雷沃的耳中。
「看來，你還不知道，那裡的怪物，你也有份？」
？
雷沃看向了近在眼前的首席執政官。
「難道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好奇過，你們那些詭異的能力，都是從哪裡來的么？」
？
雷沃目光定定地看著首席執政官，他知道，對方即將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我把那些知識散步出去的……有關於『黑潮』的信息，都是絕密。只不過很幸運，『我』恰好，曾經是『守夜人』的一員。我們追擊『黑潮』，我們比誰都了解『黑潮』，所以……『當前世界線』沒有任何人，可以擊敗『黑潮』，那個蠢貨必敗無疑。而『黑潮』，也終將帶領我們回到正常時空。」
……
「我覺得他很可疑……」
可供雙人騎乘的馬上，易水頭也不回地縱馬狂奔，一邊對著坐在他身後緊緊抱著他后腰的妮蔻說道。
「第一天晚上遇到那位首席執政官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很可疑，只是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拿到證據。」
妮蔻把自己的臉貼在易水的後背上，只是呼呼的點頭，實際上卻是享受著臉蛋與後背摩擦之間，帶來的舒適感。
她兩隻長長尖尖如同狐狸般的耳朵，也是愜意地舒展著形體。
「所以這是一個機會。」
易水的聲音繼續傳入心不在焉的妮蔻耳中。
然而一臉迷糊舒適的妮蔻，顯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樣子。
「妮蔻？妮蔻！」
易水忽然大起來的聲音，讓妮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什麼惹？」
看著遠處漸漸露出邊角的村莊，易水無奈問道:「我剛才說的你都沒聽見是吧？」
「才不是呢！妮蔻有聽！你說……你說……」
妮蔻一對佔據了臉蛋很大空間的眼睛滴溜溜地直轉，她在回憶剛才的記憶。
機會？
生靈之眼？
「哦哦！妮蔻知道惹！」
「啪」地一聲，妮蔻打了個響指，雷沃和首席執政官同處的畫面，就出現在了易水的面前。
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畫面中的聲音……
「是我把那些知識散步出去的……」
……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雷沃趴在地上，大口而艱難地喘著氣。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似乎隨著遠處兩個村莊上空的那團霧氣中的「東西」呈現出的律動而協同一致，從越加急促的心臟跳動中，雷沃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抽幹了大半，以至於如今的他，只能半趴在地上。
至於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首席執政官。
「因為……我要你們的死，將剩下的人全部帶出去。沒有了犯人，沒有了『黑潮』。沒有了一切污點，這些回到原本時空之後的城鎮居民們，就滿足了所有人的期望。」
雷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並非是因為由心臟處傳來的那種急促跳動帶來的緊迫感而難受，也並非因為被眼前這位首席執政官拋棄的痛苦，當然，也更非是背棄了與易水之間的協定而來的後悔。
而是他發現，面對這所有困境，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只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從頭到尾，他都沒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
「他選擇去救你，你卻背叛了他……」首席執政官搖了搖頭，笑容中有些居高臨下。
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沒有人，可以脫離他的掌控。
「不過，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你，認識他么？」
首席執政官看向了那兩個村莊的方向，他的目光穿過途中一切的山川草木障礙，彷彿看到了那個正在小道上疾馳的騎士。
「我以前並沒有見過他，他，是誰？」
雷沃虛弱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應該是外來者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
「不知道……」
雷沃的聲音在一如既往的低沉中，呈現出了罕見的虛弱感，只是，他似乎並不是完全心如死灰般的死寂。
首席執政官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細節。
「你還在期望著什麼？」
雷沃面無血色地一笑說道。
「我並沒有期望什麼。只是……你覺得你真的掌控了一切？那個傢伙，或許不是你能夠掌控的。」
「哦？」首席執政官曬然一笑。
「那你呢？當你失敗以後，那位大人，應該就只能參考我的意見了。」
「你錯了……」
雷沃掙扎著站起身，由心臟作為媒介，他身體的力量彷彿都被遠遠村莊上空的黑霧吸干，現在的他已然沒有了太多的行動能力。
然而，他的眼神中，卻是綻放著耀眼的火光。
如果不能以行動踐行自己的意志，那麼，唯有生命。
「我能感覺到，我的生命，為那裡的黑霧提供了力量。
我不知道他能否在『黑潮』之下，救下那些本該被處決的罪犯。
或許無論他成功與否，那些罪犯，包括我在內，都將面對死亡的宿命。
但在此之前，我可以做最後一件事——
生命可以消逝，意志不會消失。
即便我死了，我的路終將留下印記。
去惡不盡，遺禍無窮。
你本有能力制止那些犯人卻不制止，你才是最大的惡！」
看著如同飛蛾撲火般沖向了自己的雷沃，首席執政官眼神淡漠，神情彷彿神明對待螻蟻般地不屑一顧。
一指點出，雷沃沖在半途中的身影，如同一陣飛灰般，被輕易吹散。
在做出這一動作時，首席執政官的巨大光影又一次屹立雲端，城中所有的居民，都可以看到這位光輝偉岸的首席執政官。
巨大光影一手指著遠處已然墨色如水的黑雲，聲音響徹全城。
「我會保護你們，我會擊敗邪惡，我終將帶領你們，離開這片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