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聯合與信任
在許多同步直播的直播間里，這罕見的慶典活動，以及三位新帝同台出席的盛況，讓無數人的目光注視在了一起。
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幕。
老玩家都知道這種場面有多麼難得，三位新帝在遊戲世界中的排面有多大。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在里的時間越久，他們似乎就越覺得那些NPC以及NPC們的世界，真實地不可思議。
在某種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潛意識中，他們甚至已然在某種態度上，將遊戲中的世界，看做了與他們現實無二的真實世界。
所以遊戲中發生的一些大場面，在於他們看來，就像是在自己所在的現實世界中發生了一般。
正是因為這種潛意識太過於離譜，他們在表面上，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覺……
也或者說，在表面上，他們下意識地壓制了自己的這種感覺。
但是當處於某些特殊的時刻，在這種潛意識的影響之下，他們還是會下意識地做出相應的情緒、應對。
至於新玩家們，就只知道畫面好看、場面壯觀，而等到他們後續慢慢地接觸遊戲，才能將今天所見到的一切，在心中緩緩化開，化作難言的震撼。
聽到了老教皇的話后，艾斯黛爾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廣場周圍人群中的一個方向。
對於帝國的律法，她再熟稔不過。
所以對於帝國內部，她不覺得有任何人可以給出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如果說有什麼人有可能能夠出乎她的意料，且自己可以基本信任他的話，除了他，似乎也就沒有了別人。
億萬玩家矚目的廣場上，走上去了兩位來自於不同帝國的玩家。
一位穿著一身銀色的斗篷，即便是這神聖的陽光，也無法透過籠罩了他面孔的陰影。
老熟人了。
儘管沒人知道他的遊戲id，即便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
但是，沒有人會認錯。
如果不認識團長，說出去都沒人相信你玩。
一同上台的，還有另外一個頭上頂著「傲世九重天」的玩家。
他是紫虛皇女赫爾忒彌斯請來的幫手。
不同於那個不露姓名也眾人皆知的傢伙，對於他來說，這可是一個打廣告的好機會。
至於聖輝皇子……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對方果然拒絕他了。
情理之中……
「我沒有。」
「好～」
聖庭教皇對著坦然承認了自己窘境的聖輝皇子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了兩位「勇者」。
他知道他們，這種在他們眼中，有些奇怪的個體。
目光在那位穿著銀色斗篷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教皇才收回了目光，眼中有了些瞭然的神色。
不過，當下可不是一個什麼好機會。
「既然是由兩位新帝信任的人選，那麼可以告訴我，你們對於這一案件，有什麼想法么？」
被這位睿智的聖庭教皇那深邃的目光盯著，「傲世九重天」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從何說起。
還真的是問這種事情？
剛才三位新帝的發言，已然就是以他的見識認知，所不能想象的了。
而現在，輪到了他自己？
我只是個打遊戲的，我為什麼要知道這些？
「傲世九重天」嘴唇蠕動，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
「傲世公會建立在即，現在大規模收人，福利多多，妹子多多，加入公會你就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一起爭霸天下！」
站在一旁的易水挑了挑眉毛。
這是及時止損么？
厲害呀。
可惜的是，紫虛皇女赫爾忒彌斯顯然不能接受。
老教皇那一直平靜深邃的臉上，也是展現出了些許的錯愕。
易水在心中為他哀嘆了一聲——不能這麼止損啊。
裡面的NPC一般不理你，真理你的時候，玩家可萬萬不能跳脫。
真要不會的，直言不會就好。
這可不是皮的時候。
滋～
一縷青煙飄起，偌大的一個人影當即消失不見。
紫虛皇女微笑著收回了手，恬靜一笑。
所有的目光，看在了那個穿著銀色斗篷的身影上。
易水猶豫了片刻，才朗聲說道。
事實上，他一直在思考，這位幾乎從來不會出現在世間的教皇出現的用意。
眾所周知，聖庭、教皇，從來都沒有任何立場。
他們開創的神官戰鬥體系，也只是負責傳授給人們力量。
只留下了一些一心想要守護聖庭，想要為聖庭傳道的神官在世界的各地建造了他們的各個教堂。
那些遊戲中隸屬於教堂的NPC神官們，與其說是傳道者，不如說是無償為全大陸人民奉獻的志願者。
所以……
無論大陸上如何變動，無論世界如何發展，這一群堅信古老誓言的人，總是沒有陷入任何紛擾，保持他們絕對中立的守則。
「你永遠可以相信一位教堂承認的神官。」
這是遊戲世界中，在所有NPC口中流傳的一句話。
而此刻，這位老教皇的出現，也自然不會是出自於什麼個人利益。
那麼在這個三位新帝齊聚的時刻，他的出現，是什麼用意呢？
易水想起了他在圖書館中看到關於曾經的記載。
曾經，在那個統一大陸的龐大帝國——埃爾法帝國還強盛之際的一個記載。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埃爾法帝國衰弱后，以及到三大帝國崛起並大戰之間的這一段記載，各種書籍上幾乎都沒有。
而對之前那個繁榮昌盛的埃爾法帝國，各類記載倒是不少。
易水記得相當清楚的一個，就是每逢埃爾法帝國新帝上任，就會有聖庭的教皇出現親自冊封。
注意，是上任之後，才有教皇冊封。
冊封的是什麼，易水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君權神授的那一套。
現在，時隔多年，在三位新帝共同出席的這一刻，這位久不見人世的老教皇再次踏出聖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為的這個。
但是易水有一個起碼的推測。
教皇，該是不願意三位新帝繼續老一輩的戰爭的。
事實上，今天老教皇的問題，可能不僅僅是出自於對這個問題本身的考量。
而是對於思考這個問題背後的邏輯的考量。
要求三位新帝各自觀念的統一，可能才是這個問題的關鍵。
求同存異？
……
易水回想起了埃爾法帝國的開國序言——帝國，永遠為人民服務。
一國之根本，在於什麼？
縱觀史實，律法從來都不是對於人民生活影響最大的因素。
統治引導人民的，從來都是另外的人，而非冷冰冰的律法。
「律法為人服務，才有意義。
人們從來不是被法令中冷冰冰的條文或者抽象的理論而統治。
如果統治者理解民眾的感受與觀念，就會給民眾以仁治；如果統治者缺乏這種理解，民眾享受到的就只能說暴政。
長久以來，因為法官與律師、律師與律師的競爭，大家都在有著明文條例的律法中尋找有利於自己的方面，以取得論證上的勝利，而以至於越來越多的詳細解釋與設定添加在其中。
然而，只要有具體的規則，律師們就能從中發現它們的區別，當消耗足夠多的時間，以處理這種事實后，所有的生氣與活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沒有了人性之溫暖的冷冰冰律法。
我認為，律法，只是我們做出判斷的工具……」
看著在上面侃侃而談的阿水，童心的眼中滿是欣慰。
阿水的成長，似乎遠遠地超過了自己的期望。
即便是夢中最美好的企盼，如今都跟不上他的腳步了。
至於通過各種方式看著這一幕的玩家們，也都興奮而又震驚地看著那作為中心的一切。
在這種甚至可以載進遊戲史書中的歷史性時刻，一位玩家之中的勇者，以一個絕對主角的身份出席在了這場盛宴之中。
在此刻，幾乎所有的直播間中，千言萬語都只化成了凝練的四個字，屏幕中，只有無數的彈幕遮天蓋地——「團長牛逼！」
「……適用於每一個不同的案件時，從所有可以利用的形式中挑選出最適合得出正確結論的規則。
如此的好處是，它允許我們依據常識，富有效率地處理我們的日常事務。
同時，這一原理，還有更為深層的理由。
我相信，如果要讓統治者的行為與接受統治的人們的情感保持合理一致，只有依靠這一原理的洞見，才能保持必要的彈性。
律法從來都不是死的。
法律作為入罪的基礎，人情作為出罪的依據。
所以……
綜上所述，我認為，從律法上來說，這四人犯了殺人罪，需要判處死刑，並於新曆3192年，準確無誤且果決地執行。」
3192年？
老教皇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這個時間點……三千年以後么？
這樣的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似乎……
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式。
「你們同意么？」
老教皇看向了三位新帝。
三位新帝訥了一訥，她們其實也讀懂了老教皇的意思。
他的問題不是關鍵，對於問題的答案也不是關鍵。
老教皇希望看到的，其實是自己三人的意見相合。
求同存異。
這是聯合，需要有的前提態度。
而且，這個解決方式……本身就很棒，不是么？
「同意。」X3
赫爾忒彌斯說完后，便用她面紗上那一對有著紫色眼影的迷人雙眼，看向了易水。
「你似乎在追尋著什麼答案，我很期待你能夠到我們紫虛坐一坐。」
隨她之後，聖輝皇子尤文拉得也是走了過來。
「勇者，我喜歡你！有空來我們聖輝坐一坐。」
說著，兩人回座。
艾斯黛兒對著易水給了個眼神，示意他可以待在自己的身後，暫時不再用他出面。
見此，老教皇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目的，算是初步完成。
這三位新帝也都是聰慧之人，後續具體如何，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曾經三位大帝的做法沒有錯，現在三位新帝的做法也沒有錯。
誰都沒有錯……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
說著，老教皇就轉過身準備離去。
剛走了一步，老教皇又一次回過身，對向了三位新帝以及易水的方向。
「對了……」見易水看向了他，這位老教皇對著易水微微一笑眨了下右眼，「有個可愛的小姑娘還在聖庭等你，有空就去一趟吧。」
說完，老教皇腳下一步踏出，人就消失不見。
這個地方對於他來說，來去自如。
接下來，三位新帝就著聯合的事情，討論了很多。
比如商稅，比如通行證，比如商道……
易水在一邊聽著，他覺得遊戲里的萬事萬物，都有其用意。
自己的回答還算讓他們滿意，所以能在一旁旁聽他們之間的討論，或許也是另一種層面上獎勵——攝入的信息，在將來的某一天，可能派的上用場。
然而讓易水沒有想到的是……
在這場三王圓桌會議之後，屬於他的獎勵緊跟著就來了。
「叮~慶典活動，正式開啟。」
「提示：在慶典活動地圖中，玩家們可以在整座城市中探索，每一個角落裡，可能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驚喜哦~限時：15小時59分59秒。」
三王的圓桌會議，只是慶典活動的開幕儀式般的開場。
在其後，才是慶典活動的真正活動。
僅僅只有遊戲經驗的獎勵，位面也太看不起這個慶典活動了。
然而易水，可沒有機會再在這座充滿了驚喜的城市中探險了。
他被長公主艾斯黛兒叫了去。
在長公主專屬的行宮之中，艾斯黛兒單獨召見了易水。
單獨面見易水時，這位一向臉上掛著溫和笑容的艾斯黛兒顯得有些平靜。
因為信任，所以放下了偽裝。
「聽說你最近在找我，是有什麼事么？」
易水正準備說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承諾。
「在此之前，我可以招呼一個同伴進來么？」
這種請求事實上有些不合時宜，易水不知道會不會被拒絕，心中有些忐忑。
艾斯黛兒面上沒有絲毫波動，揮手間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塊令牌。
「拿著，帶她進來。」
易水樂滋滋地接過，立刻跑向了外面。
看著他的背影，艾斯黛兒的眼神中有些滿意。
這位叫做黎明的勇者，算是在所有她接觸過的勇者之中，最為信任的一個了。
她知道，這些看起來混亂且從不同地方走出來的勇者們，在私下裡有著一些奇怪的關係。
但是能在她的眼前冒著觸犯自己不悅的風險，也要去做一些在他看來是有必要做的事情的勇者，很是難得。
畢竟，在之前的接觸中，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勇者對於該有的規矩禮儀等，還是遵規守矩的。
與那些跳脫的勇者們，截然不同——
那些勇者不把自己這些人當做真實的生命，那麼自然，在她們的眼中，也就不會太過於把那些勇者們當回事。
而這樣的一位勇者，冒著可能會得罪自己的風險，去做這樣的事情……
這就是所謂的情義吧？
無情固然會提高做事的效率。
然而……
有情有義，才能更讓人由衷信任。
似乎，可以讓這位勇者，知道更多的一些秘密了。
正在往外跑的易水忽然一愣。
他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條系統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