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潔篇（二）（8000字大章）
偌大的異大陸上，一瞬間就有許多道通天徹地的光柱騰空而起，直入雲霄。
每一道光柱，就代表了一支異族。
……
而他，好像出征了。
是啊，先下手為強。
作為這片異大陸明面上的主人，有賊進來，第一個要幹掉的，就是他吧？
潔遠遠地看著那傢伙騎在高高的黑色駿馬上，帶隊出征。
好像自從這個遊戲開服以來，就總是如此。
那傢伙總是在萬眾矚目下，做出一些讓所有人都為之驚嘆的事情。
而自己，也總是在暗處，看著他一點點的成長，看著他將那些庸才甩地越來越遠……
並為之欣喜。
能有一個進步神速的對手，是多麼讓她高興的一個事情啊。
但是現在再看，潔忽然感覺到了些許不同的體驗。
他好像很孤獨。
即便他的身邊有無數人，即便他的身上永遠背負著太多人的目光，可他那堅定向前的目光里，總是藏著沒有人可以看得懂的焦慮。
明明他在明面上就是遊戲里至高無上的強者了，然而卻總是能感覺到在他的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逐著他的腳步，讓他一刻都不能放鬆。
他回頭了。
他看向了他所帶領的團隊——
那裡，有NPC、有玩家，有一切願意相信他、跟隨他，與他並肩戰鬥的生命。
然而，潔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他在看他們。
在這一刻，潔忽然感同身受地感到了他的孤獨。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或許，只有類似的處境，才能讓兩顆心在某一個特殊的時段，彼此相連。
當大家在討論星座的時候，她想和別人討論星空的浪漫。
當大家在討論打籃球的男孩子多麼好看的時候，她想和別人討論正確的發力姿勢。
她對別人討論的話題不感興趣，別人對她的愛好也不感興趣。
然而真的與那些所謂的專業名家討論的時候，潔又滿心充滿了不耐。
她只是感興趣，她只是覺得好玩有趣，卻不是想進行死板的探討。
這是她曾經的孤獨。
明明萬眾矚目，卻沒有一個人了解。
而現在，他，似乎也是呢？
看著對方的大隊越走越遠，潔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知道自己很強，知道自己很厲害，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極限。
獨自去找那些舊神的麻煩，可能連那些舊神的部族以及接到任務的玩家都過不去。
她，需要借力。
世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團長又怎麼樣，今天，是兄弟的就進團一起把團長砍了！
世界：是啊，我們之間的恩怨後面再說，先把團長給踢出去！
當無數舊神回歸的那一刻，玩家們這才發現，好像不止是自己接到了輔助隱藏勢力回歸的任務。
這就是，另類版的大型吃雞？
而且，大家似乎，還可以聯手？
在這種多方勢力混戰的局面里，先把公認最強的那一個踢出去，絕對沒毛病。
不然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必然沒有絲毫可能吃到最後那勝利的甜美果實的。
一直都在引導大家戰鬥的他，第一次被所有人放在了對立面。
除了他手下的公會，以及那兩個被他所拯救了的NPC勢力外，這一次，他是真的以寡敵眾。
趁著眾多異族，以及幫助各種異族的玩家們還沒有徹底集結起來的時候，先下手為強，盡量滅殺多的舊神以及NPC勢力，就是他的對策么？
這一次，好像我們需要並肩作戰一次了呢？
潔握緊了手中的彩虹級匕首。
雖然沒解封，但是基礎的裝備屬性還是比自己的白銀匕首要強上不少，而且沒有它，也沒辦法去斬首！
他的人已經和最近的異族交上了手。
騎在馬上的他率先衝鋒，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卓爾精靈，妖靈族，以及那些看起來如同石頭人一般的異族，瞬間糾纏在了一起。
石頭人一般的異族數量略微少上一些，顯然是被壓著打的。
玩家們也是撕打成了一團。
幫助這個異族的玩家人數不多，可也不少，他那邊以區區一個公會五百人的力量戰鬥，在玩家方面有些許劣勢。
只是，人群中的他還是如同戰神一般，幾乎都只需要一個技能，就可以直接放倒一個玩家。
當然，他的目的更多的是那些NPC。
目標明確，NPC才是事件的絕對載體，當NPC勢力被徹底剿滅，玩家們也就沒有了戰鬥的理由。
每逢大戰，他似乎都強地不像話。
之前那一次面對貪婪魔神瑪門的投影時是，現在也是。
本來只是勢均力敵，稍佔上風的戰局，因為他高效率的掃蕩，而開始一邊倒了起來。
最後看了一眼他們的戰場，潔悄悄地潛行摸進了這一處異族的大本營內。
那裡，有他們的大本營。
也就是他們的傳送陣。
有源源不絕的異族，正從那個通天徹地的傳送陣中走出來。
而這一處異族的神……
其根源，也就紮根於其中。
走近傳送陣，發動匕首附帶的技能——
獵神之痕。
在一片恍惚中，潔進入了一個感覺有些土黃色粘稠的空間。
「叮～你進入了特殊地圖——神域。」
「叮～你受到了神域的影響。」
彩虹級匕首上散發著淡淡的熒光，抵去了本該壓制屬性的負面debuff。
潔看向了存在於這個空間中唯一的實體——
一個人形的明黃色石頭人。
他正在對著面前的一個微縮型傳送陣施展著什麼法術，用以維持傳送法陣的運行。
看見潔，這位「神明」又驚又怒。
「你是怎麼進來的？！」
潔沒有說話，揚了揚手中的彩虹級匕首。
「給我死！」看見潔手中的匕首，這位如同石頭人一般的「神明」頓時發了瘋一般地向著潔主動撲了過來。
如同岩石般的堅硬身軀上閃爍著堅不可摧的光澤。
潔揮手一揚，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只要有血條，神又怎麼樣？
殺！
「叮！」 -
12、-4
清脆的聲音傳入了潔的耳中。
「提示：腎擊無法對『神明』造成眩暈效果。」
潔皺了皺眉，卻也早有預料。
技能——疾行，開啟。
那個傢伙在許多個視頻里有意的走位，讓潔感到有些奇異。
似乎，他的那些步伐應對，天生就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一樣？
遊戲里到目前為止的大部分技能，極少有全面向的範圍技能，大部分技能，得首先需要面向目標，才能釋放地出來。
所以只要能夠永遠地保持在對方的背後，就等於立足於不敗之地。
到目前為止，除了那個傢伙以外，她還從未對誰失手過。
潔小心地觀察著眼前的「神明」。
對方的血量厚地不像話，自己的腎擊技能雖然傷害不高，但是對方只受到了4點的物理傷害，足以反推出對方那高額的護甲。
這是一個需要打很久的boss。
潔沒有急著開啟戰鬥姿態輸出，面對不熟悉的怪物，先行摸索戰鬥信息，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大地震顫！」
獨屬於元素生物類那嗡嗡的尾聲從對方身體上發了出來。
下一刻，對方兩隻如同人類一般的雙臂高舉，顯然就要砸下。
這種一般都是範圍性傷害技能。
而且身為高級boss，它的技能也如同當初的瑪門投影一般，沒有了當前副本里玩家們遇到的那些boss在技能釋放之前的範圍提示。
仗著「疾行」技能的高移速，潔迅速往後拉身位。
沒有人知道，她比平常的人多學習了一個「倒行」的戰鬥姿勢。
這不是榮耀訓練場之中能夠學到的通用姿勢。
一般玩家，倒行的速度只有正常往前走的50％。
而學習了這個戰鬥姿勢的潔，將這個比例調整到了80％。
對於盜賊這種近戰脆皮職業來說，信息，就是生命。
戰鬥中，潔的目光，從不會離開自己的敵人。
她不確定對方的這個技能多大範圍，或者能以什麼樣的方式躲開，她只能試探性地用儘可能的方式來躲。
遊戲里絕不會對玩家發布必死的任務。
只要發布了，就絕對有成功的可能性。
只有擁有彩虹級匕首的自己能進入這片奇異的空間，就意味著她必須要單人擊殺掉這個boss。
而這樣的範圍技能要麼就是能躲開，要麼就是傷害極低。
怎麼想，都是第一種可能。
畢竟對於她這麼一個沒有恢復能力的盜賊，再小的傷害，只要超過了血瓶的回復速度，就足以讓她沒辦法去和眼前的boss打持久戰。
在拉開盡量大的身位后，潔眼看著對方的雙臂就要砸在地面上，她選擇了起跳。
高跳！
因為不確定技能具體效果，潔寧願做出最保險的措施。
畢竟，她沒有容錯率。
這是盜賊的天性。
這是她的路。
在刀尖上跳舞，在生死邊遊盪。
果然，沒有受到絲毫傷害的潔在下落的過程中看到了炸開的氣浪止步於自己身前兩步處。
是有範圍限制的！
潔記住了這個技能。
「勢不可擋！」
身體尚未落地，潔就看見，對方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自己猛然沖了過來。
看起來，像是戰士的衝鋒技能？
潔心中念頭一閃而過，瞬間就在戰鬥姿勢——平衡的幫助下，使用了自己的另一個技能——瞬步。
玩家身在空中自由落體的時候，正常情況下是用不了大部分技能的。
除非掌握了戰鬥姿勢——平衡。
「砰」！
潔的身影剛剛出現在另一個側面的地方，就聽到了石破天驚般的巨響。
被這位明黃色石頭人「神明」所撞擊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偌大的深坑。
潔看著這個技能的範圍，面色不變，心中卻是有些冷然。
瞬步不能亂用了。
這個技能的速度太快，除了瞬步，她沒有任何技能能夠避開。
而且，看其對於地形的破壞力，也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傷害！
一次都不能吃！
「疾行」技能的持續時間還剩最後一秒，潔主動靠近。
抓住一切可乘之機，就是在pk中得勝的絕對法則。
似乎空曠無垠的神域空間之中，一個小巧的人類身影和一個偌大的石頭人之間，展開了一次次的試探與追逐。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潔已經大致掌握了對方全部的技能。
這兩分鐘，是她精神最為緊張的時候。
面對全新未知的boss，且零容錯率的情況下，她沒有絲毫失誤的機會。
好在，對方似乎開始技能循環了。
看著對方依然接近滿血的血條，潔緊了緊匕首。
這是一場絕對的持久戰。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對方在最開始的高護甲似乎並不是全程覆蓋。
只要造成了足夠的傷害值后，那如同外殼般的堅硬表皮就會脫落，再打時，就不會再受到那麼高的護甲減傷了。
當然，這層表皮也會隨時間刷新。
刷新時間為——30秒。
這30秒，就是自己的黃金輸出時間。
再次躲過對方那迅猛的衝鋒技能，潔迅速靠近，開啟了戰鬥姿態，開始了狂暴的輸出。
每次這個衝鋒技能后，這個boss會有短短的3秒動作緩慢時間，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黃金輸出時間。
伏擊，平A，背刺，影刺，疾刺。
一連串的淡黑色暗系傷害數字以及明黃色的物理傷害數字，接連不斷地飄起。
不對勁！
看著眼前的傷害數字，潔敏銳地發現了變化。
變高了！
發生了什麼？
而且，受到傷害以後，這boss的舉動越發狂躁，也越發混亂。
混亂對潔來說不是一個好的狀態，這意味著boss的技能釋放沒有了規律。
不過，看著在一連串的傷害數字下，血條有了明顯動靜的boss，潔更有了把握。
這個boss，似乎會隨著交戰時間的持續，而全面的變弱？
這可是一個好現象。
當下，潔也就不再趕著輸出，而開始盡量遛狗。
果然……
再次溜了boss四五十秒，潔發現了這個boss的血量上限進一步降低！
慢慢拖，時間長了，這boss的全屬性就會自然降低！
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潔當下，也就不再專註於打輸出了。
時間在單方面的追逐中一分一秒的過去，boss的行為越加狂亂，也越加暴躁。
卻始終抓不住那個如同泥鰍一般的小小身影。
再又一次遛了對方1分半鐘后，潔發現對方的全屬性似乎掉無可掉，血量上限也不會再跌，想來是到頭了。
那麼，這才是正式的獵神時間。
揚起匕首，潔又一次主動殺向了boss。
……
在一塊塊頹然跌落的碎石中，「弒神之宿命」吸取了其中的一抹明黃色精華。
「叮～你擊殺了一位『神明』，任務進度發生了改變。」
「叮～你的武器——弒神之宿命屬性變更。」
除此以外，就沒有額外的獎勵了。
「神明」沒能給她爆出任何東西。
不過，想來獎勵，就是她這一步步解封的彩虹級匕首，以及最終完成的神話級任務吧？
潔收起匕首，看著身邊的「神域」開始因為沒有了「神明」存在，而一點點塌陷。
提前釋放了「潛行」，潔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隨著「神域」消失，潔的身形出現在了進入「神域」之時的外面。
他似乎也打贏了。
石頭人異族都幾乎化作了散落的石塊，而幫助他們的玩家，此刻也盡皆回到了駐地復活點之中。
是啊，那些人，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呢？
「轟！」
隨著玩家們的集火，傳送陣倒塌。
這一方異族，覆滅！
「下一個！」
重新騎上了那匹黑色駿馬的他看了一眼戰場的殘景，冷酷地對著剛剛結束了戰鬥的麾下隊伍一揮手下令道。
像極了收割生命的無情死神。
潔再次暗自跟上。
面對他的鐵蹄，沒有任何一個單獨的異族以及玩家們，能夠抵抗的住。
也正是跟在了他的後面，潔撿了四個漏。
第一天，完美結束。
在玩家們尚未能完全聯合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分別擊破並徹底剿滅了四個異族的傳送陣了。
對於那些異族來說，傳送陣，就是他們回歸的一切希望。
一旦傳送陣被毀，也就意味著他們短時間內再也沒有回歸的希望了。
夜裡，他暫時偃旗息鼓。
潔也下了線。
沒有他的隊伍在明面上吸引火力，她可沒有辦法直搗黃龍。
下了線后，潔在論壇上瀏覽著最近的風向。
信息的收集方式多種多樣，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背後，都有可能是一件大事的預熱。
而一整個論壇上，已經從前幾天集體嘲諷血月花商會陣營的玩家們變成了如今共同聲討「團長」的帖子。
帖子下，卻大半都是之前血月花商會陣營玩家們的不明覺厲。
潔隨意地翻著，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大部分玩家們，對於異族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力的。
他們只是給異族打工的，卻想著替主人作出決定，有些異想天開。
合作，不是他們想要合作就能夠合作的。
今天的那被剿滅的四個異族就是例子。
真正需要注意有足夠影響力或者組織力的，可能都沒有出聲。
都在暗中憋著壞呢。
需要替那傢伙操心么？
潔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出神。
似乎，沒有必要……
他什麼時候要人操心過？
……
第二天，天色一亮，潔就守在了他的營地邊。
任務目標還有至少三個。
需要繼續跟在他的身後撿漏。
對手的反抗，依舊無力。
面對如同魔神般睥睨戰場的他，無論是玩家，還是NPC，他們的抵抗都顯得微不足道。
一個個淪為廢物的異族營地，一個個被毀掉的傳送陣。
整片大陸上那開始有至少幾十道的光柱，如今起碼削減了至少十來個。
不止他們這裡，四處都在發生爭鬥。
而只有他，似乎離一統大陸越來越近。
然而……
又一次變故發生了。
不知道接到了什麼信息，他留下了那些跟隨著他的隊伍，獨自一人騎著他那標誌性的黑馬，開始迅速趕回最初的營地。
是發生了什麼么？
潔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離開了他的隊伍，不再無敵。
他手下的NPC隊伍很強，完全強過任何一個遇到的單獨異族。
但是……
失去了他之後，他那區區不過四百多人的玩家隊伍，就有很多都會死在了與敵方玩家和NPC的拉鋸戰中。
而需要從極遠的復活點跑過去的玩家們，當然是不如可以就近從還未毀壞的異族營地復活的異族陣營玩家們。
進攻者，本就要比防禦者付出更多。
因為沒有了他帶隊時的效率，導致每一場戰場似乎都變成了艱難的拉鋸戰。
而越發艱難的拉鋸戰，也就讓那些卓爾精靈們以及蘊生之地陣營的NPC們，傷亡更多了一些，反過來越發加重了他們的負擔，拖延了他們的進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潔覺得自從那傢伙走後，就連她需要單對單的「神明」，也難打了很多。
原因很簡單，那些「神明」削減屬性的速度，似乎慢上了許多。
這是什麼原因？
潔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等再一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已經是諸神回歸的第四天了。
再次見面，他一直明亮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疲憊。
在此期間，潔完成了自己的神話級任務。
徹底解封了自己的彩虹級匕首，還獲得了「神」級全職業通用技能——射殺百頭。
而同樣在此期間，他部下的那些卓爾精靈，以及蘊生之地的人，已然沒有辦法再次大肆出征。
太過於龐大的損失，讓她們選擇了回守。
他不在的時間裡，潔可以看到屬於卓爾精靈以及蘊生之地合併陣營內，無論是玩家，還是NPC，都是滿臉的愁容慘淡。
只是當他回來的時候，似乎所有人又有了主心骨。
「全軍出擊！」
他的聲音中已然沒有了最開始時候的激情洋溢。
出乎預料的是，卓爾精靈的部族，似乎拒絕了他的命令。
出征的時候，那些身形嬌小的卓爾精靈一個個放下了自己的武器，拒絕再出戰。
出戰，變為了一個笑話。
……
看著那些不說話，只是默然抗拒的卓爾精靈們，潔明顯可以看到那個男人嘆息了一聲。
然後便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第六天……
通天徹地的光柱已然只剩下了最後二十幾支。
潔在這期間，一直試圖再去擊殺幾位舊神。
然而沒有了絲毫的機會。
第七天……
由十隻異族聯合的大軍，一同攻了過來。
卓爾精靈們似乎還有著隱藏的底牌——戰爭古樹。
宛如史前巨獸般的龐大古樹從地面下升起它的根支加入戰場的時候，給了所有人十足的震撼。
只是，再如何狂暴的戰爭機器面對由十隻異族聯合的大軍，終究還是顯得勢單力薄。
而那兩位據說是蘊生之地首領的年輕男女所發出的聯合攻擊，也只能和十支異族的「神明」拼了個五五開。
偌大的戰場，變成了修羅的煉獄。
這是潔第一次不知道他能不能取勝。
潔想出手，卻在恍然間，被帶到了不知身在何處的空間中。
迎面所見，就是那個齜著一口白牙，兩顆虎牙閃閃發亮的人族五聖之一的女戰神。
「看起來，似乎到我出手的時候了……白忍了這麼久，結果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女戰神的面前，正是那一片如同修羅戰場般的煉獄。
潔看著這女戰神，又看了看她的刀，忽然知道了她想做什麼。
「不要！」
潔說道。
下面，是那個男人的一切努力，不能就這麼被一刀帶走。
「你在指望什麼？」
我在指望什麼？
潔忽然一愣。
我在指望什麼？
我能指望什麼？
指望他結束這一切么？
他能么？
他……
在一片血色的戰場中。
有光，自天上而來。
無數銀甲白馬的騎士，在這個世間顯現出了她們的身形。
眼前的光幕中，獨立於血色沙丘之上的他面向其中一位銀甲白馬的騎士單膝跪下，那位騎士手中的銀色長劍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記住你的承諾。」
「此生不忘。」
「好！」
援軍！
是他找來的援軍！
還有機會！
潔忽然感到有些振奮。
身在她身邊的女戰神看著下方的一幕，忽然間笑得很開心。
「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意思……就再看看吧。」
說著，女戰神收刀歸鞘，盤腿而坐。
潔發現自己的身體也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身邊坐了下去。
銀甲白馬的騎士們所擁有的戰力不可思議，遠遠地超出這異大陸上任何一個異族，乃至是十支異族的聯軍，在她們的鐵騎前，都不堪一擊。
只是奇怪的是，這一次，沒有任何一個異族被擊殺。
當實力差距太大時，征服，就不需要再行殺戮。
他似乎要成功了？
潔暗自為他高興。
忽然，潔一愣。
自己為什麼要為他高興？
嗯……
可能是因為他顯而易見地又能得到了一次提升吧？
畢竟，現在的自己，可是進步了很多呢。
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匕首。
然而……
奇怪的是，隨著那些銀甲白馬騎士們的縱橫，那些屬於異族那通天徹地的光柱不但沒有減小，反而數量越加多了起來。
每一個之前被剿滅了的異族營地，他們的傳送陣，又一次被立了起來。
最終，又一次恢復到了所有異族剛剛出現在這片異大陸時的模樣。
這是……
潔第一次有些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她的不解中，異大陸中心的位置，一柄從天而落的金色戰錘，狠狠地插入了地面之中。
緊跟著，就有響徹整片異大陸的聲音響起。
「自今日起，我將擔任大領主之職……
我誓，絕無立場。
我誓，絕對公正。
我誓，萬物等同。
我誓，忘卻我名。
我令，大陸自此更名為——曙光。
我令，凡在曙光大陸大陸者，皆需遵從最高法典——
一：神人有別……」
潔眼前一晃，就發現自己又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聽到那通天徹地的聲音開始響起的時候，眼前，就有一眼看過去許多形體各異的異族生命體似乎開始了異動。
而潔，也是在一同感受到了來自於自己手中匕首的反應。
神明！
都是神明。
眼前所有形態各異的生命體，全都是異族的神明。
「噌~」
戰刀出鞘的聲音，讓所有的神明一瞬間都注視了過來。
看著那些看過來的所謂「神明」，女戰神齜牙笑了起來。
她對著身邊的潔問道：「你知道么？這些所謂的神明，不過都是一些寄生於那些異族身上的『蛀蟲』么？他們因那些異族的執念而生，也為那些異族的眾生執念所攜。它們，都不過是一些沒有思想只有本能的執念體而已！」
「……絕天地通！」
大陸中心，那個聲音接著說道。
這四個字一出，彷彿就有奇異的魔力，讓整片大陸都開始顫動了起來。
此刻，無數異族聽著這通天徹地的聲音，下意識地抬頭看天。
然而他們的神明，對此毫無反應……
女戰神笑著看向了那些「神明」，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閃爍著懾人的寒光。
「動啊！你們動一個給我看看！」
「二：各司其職，各行其事。」
「哦？」
女戰神看向了眼前的所有神明，捏了捏手指，「是你們自己來，還是要我動手？」
「神明」們不說話，暗暗交出了自己的本源。
所有本源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燦爛無比的光球。
「你知道么？這些寄生於所有異族人靈魂之中的『神明』，就是用來監督他們最好的工具。」
看著眼前的光球，女戰神燦爛笑著對身邊的潔解釋道。
「三：不可不為自身生存而殺戮；不可為自身利益而欺騙；不可為放縱私慾而淫亂……」
「我令，萬族聯合建立審判之團，入團之人需向我之名起誓——絕無立場、絕對公正、萬物等同。」
「我令，萬族之中，不可再起生死之糾紛，凡有爭端，藉由審判之團定奪。」
那響徹大陸的聲音每說一句，就能看見那一柄插在大陸中心處的戰錘上多出一行字跡。
當那聲音徹底結束之時，大陸上無數的異族都茫然地看向了大陸的中心方向。
他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的腦海里，多出了一些無形的禁制。
而身處不知名空間的潔，在身邊的女戰神所招出的畫面里，看見了卓爾精靈的領地，以及蘊生之地的陣營中，有幾個嬌小身影的臉上掛滿了一道道淚痕。
她們舉目四望，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然而她們的眼睛里，卻是一片茫然無措。
天上，一道流光如同流星般劃過天際，在這片大陸上從此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