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海奴
海洋中心，大漩渦旁。
雨伯盤坐在曾經啟千尋盤坐的那個山崖頂上，緊閉雙目，身上的神力波動時強時弱。
幾日前，海洋上風雲變幻。
巨大的烏雲籠罩了整片太平洋，沒有一處海域是平靜的，風暴裹挾著滂沱大雨席捲了整片大洋，無數強大的怪物現身，甚至就連離大漩渦不遠的地方都出現了怪物。
韓星海看到這副場景，臉白得像刷了牆灰一樣，看到他這副模樣，雨伯和雲師自然也明白了什麼。
鎮壓海洋數百年的至尊師，走了。
韓星海沒有多一句廢話，他伸手從遠方召來了夜叉長槍，對雨伯說了句「借一下」，便直接投入海洋中消失不見，毫無疑問，他要去處理那些怪物。
雲師看了雨伯一眼，也緊跟著韓星海一起從山崖上跳下，落入海洋之中。
但雨伯沒有動。
他很清楚，韓星海借走夜叉，便是有著明顯的指示——你要留在這裡，把境界突破。
於是，雨伯坐了下來，猶豫了許久，從懷裡取出了那枚啟萬里留給他的玄謎神石。
在深淵神殿的傳統中，玄謎神石唯有至尊師與教皇可以毫無顧忌地觀看，其餘深淵使者，都必須得到這二人中的一人親口肯定，才有觀看的資格。
當然，隨著百餘年前的啟萬里盜走神石開始，最近兩代的深淵使者，都無人看過神石。
所以，即便身上攜帶至寶，雨伯卻也只是在當初啟萬里交給自己的時候無意中看過一眼，並沒有利用它來修鍊，因為他覺得自己並非教皇，更未得到至尊師承認，沒有這個資格。
但現在……
雨伯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枚玄冰一般的令牌。
他再無心理負擔，展開了握著玄謎神石的手掌。
無窮無盡的知識湧入他的腦海。
「原來，海洋與風暴之所以無窮無盡、源源不絕，並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有著強大的力量，更是因為……它們是循環的。」
「在無限的循環之中，丟失的力量還會回來，因此，它們的力量便是無限的。」
「所謂的強大，並不是身納百川，而是循環往複。」
雨伯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然後，他閉上眼，遮住了這雙目中即將綻放出來的神光。
這一閉，便是好幾天的時間。
這幾天里，他身上的神力波動時而強、時而弱，卻始終都沒有突破六階巔峰的程度。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
許久之後，一陣輕風拂過了雨伯，將他額前的黑髮吹得輕輕飄動。
於是，他終於睜開了眼。
「一陣微風，走遍了這片大洋，力量沒有絲毫丟失，甚至還隱隱有些加強。」他的眼神中難得地露出了喜悅之色：「果然……是這樣。」
話音落下，他身上的力量開始暴漲！
巨浪拍打在山崖下的岩壁上，激起巨大的浪花，天地間狂風呼嘯、暴雨如注。
……
上百里以外。
海面被血染紅，無數龐大的怪物屍體或屍塊漂浮於水面，韓星海挺拔地立於海浪間，手持夜叉，上身的衣物已經撕爛，被他橫綁在腰間，身上更是有數不清的傷口，只是那血都已經被風雨洗刷，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在他身邊，雲師一身金甲，氣喘吁吁地半跪在海面上，她身上那件寶甲已經千瘡百孔，甚至有些地方已經被撕開了大口，露出了裡面的皮膚。
「他奶奶的，海里居然有這麼多怪物？連七階的都有？」韓星海露出了牙疼一般的表情，罵道：「人越多的地方、怪物越多……」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座大海島，對雲師說道：「你去保護他們吧，這一批殺完，後面估計還會有。」
「要不要……去找……海蛟們幫忙？」雲師喘著氣問道。
「不行！」
韓星海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要盯著星辰樓。現在海上怪物橫行，星辰樓船隊上幾十萬人，肯定要被怪物們盯上，這種情況下一定會有變數，如果沒有小草小樹這樣的高手和大量海蛟們盯著，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知道了……」
雲師咬咬牙，她勉強站了起來，用力咳了幾聲，開始從腳下的大海中汲收力量。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股強烈的神力波動！
「這方向……是大漩渦。雨伯？」韓星海看了一眼手中微微震顫的夜叉，眼睛一亮。
雨伯如今是夜叉的主人，這柄武器也有靈性，自然也有感應。
「他要突破了？」雲師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如果只是突破七階，動靜不會這麼大。」韓星海嘴角浮現出一個笑容：「看來這小子開竅了，估計是用了玄謎神石來幫助修鍊。好傢夥，雲師，他又要跑到你前頭去了。」
「哼。」
雲師翻了個白眼：「我才不在乎。」
韓星海笑了笑，放開了手中的夜叉，夜叉輕輕一顫，頓時化作一道金光，向著大漩渦的方向疾飛而去。
「走吧，繼續干怪物去。」他用力伸展了一下雙手，扭了扭脖子，說道：「老子才不信……」
他話未說完，便臉色一變，感應到海底下又有無數強大的怪物來襲！
雲師自然也察覺到了，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別亂烏鴉嘴啊！」
「我話都還沒說出來呢！」
韓星海暗罵一聲，潛入了海中。
只見從海底不知何處湧來了一大群怪物，帶頭的那幾隻奇形怪狀的傢伙氣息至少都有六階層次，身後更是跟著一大批低階怪物，它們一路來鯨吞海吸地捕食著海中的魚蝦，但那些魚蝦連給它們填牙縫都不夠！
「媽的……」
兩人面如白紙，遍體生涼。
就在這時，海底更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怒吼聲！
這一聲怒吼甚至壓過了無數怪物在海水中洶湧而來時製造出的巨大聲浪，隨後，在韓星海和雲師震撼的目光中，一頭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生物從海床底下鑽了出來，它震開了海床，探出一個腦袋。
光這個腦袋，便足足有十里以上的直徑！
一眼甚至看不清它腦袋的全貌，更無法辯論這是什麼生物，能看見的，只有它那如深淵一般的巨口！
只見這隻生物張開了大嘴，用力一吸！
那些正沖著海面上衝鋒的怪物群們，當即隨著海流，一同被這隻巨大生物往口中吸去！
「草，是惡鯤！」韓星海一邊努力維持著在海流中的身形，一拍腦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這是個足有八階實力的海洋生物啊！它不是老早就被外婆給……」
話音未落，只見那被惡鯤震開的海床下，竟然鑽出一隻又一隻氣息強大的生物，它們氣質肅殺，竟然有如軍隊一般，殺向了那些沒有被惡鯤一口吞掉的怪物！
「這，什麼情況？」雲師也看得目瞪口呆。
忽然，韓星海眼神一凜，猛地轉過身：「什麼人！……卧槽，你是什麼東西！」
只見不知何時，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傢伙，腦袋長得和鮟鱇魚一樣，身體卻是人的身體，它半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那、那個，您就叫我，老、老結巴吧。」
它的大嘴一張一合地說道：「我、我們都、都是，主、主人的……海、海奴。」
老結巴一開口說話，韓星海和雲師反而放鬆了不少。
他們倆都是見過啟萬里身邊形形色色妖族的，知道妖其實和人沒什麼差，這位老結巴雖然化形的程度很詭異，留了個魚腦袋，但能說話，便證明他是一個可以交流的存在。
「海奴？」韓星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們是我這邊的自己人？」
「其、其實……」老結巴嘆道：「主人她、她已經放、放我、我們自由了。但、但是，我、我們也不、不知道該、該去哪。感、感覺到異變，所、所以我、我們就來了。」
聽到這話，韓星海和雲師對視了一眼，互相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的光芒。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更何況，是如此強大的一群人手！
「太感謝你們了。」韓星海笑道：「您的主人，正是我的外婆，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打怪物？」
「你、你是，師尊的……孩子？」老結巴一驚，說話都順溜了不少：「韓、韓……」
「韓星海。」韓星海自報了姓名，震驚地說道：「那啥，我媽還收過你這樣一個徒弟？」
老結巴點點頭，伸出手指畫了個符，那是標準的靜默神力，符文引導出大量的神力，輕易地修補了他們兩人身上的傷口。
「還真是！」韓星海大喜過望：「太靠譜了！那咱倆現在就是平輩論交，我喊你一聲師兄不過分吧？師兄，快，幫我們對付怪物！它們到處都是！」
「放、放心！」老結巴乍見師尊之子，也很高興的樣子：「我們，都、都會幫忙！」
……
大漩渦旁、海島山崖上。
雨伯睜開了眼。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玄謎神石重新收回了身上。
在他身邊，夜叉長槍靜靜地立著，長槍上的金光與雨伯身上的神力互相流轉，形成了美妙的光帶。
雨伯站了起來，握住了長槍，仰天長嘯！
「七階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