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出山
「這個方向，是大漩渦？」
天蒙蒙亮時，韓星海便帶上了雨伯、雲師二人極速水遁著，很快，雨伯便認出了方向。
韓星海點了點頭，說道：「昨天帶雨伯出來修鍊之前，嗯……外婆給我送來了消息，要我帶著雨伯去找她。雲師雖然是自己跟上來的，不過應該也無妨。」
「是至尊師。」雨伯與雲師對視了一眼：「難道，至尊師對於海上的事，有看法？」
「我不這麼覺得。」韓星海應道。
如今，海上的局面其實已經基本穩定，星辰樓進攻深淵神殿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星辰樓那邊，樊見雪已經暗中來過一趟司雨族大船，看她的態度，基本上在最後的決戰前，星辰樓就會討論出一個結果，大概率，還是會向啟萬里低頭的。
而啟千尋之前在海上最亂的時候，都沒有出面說過半句話，這種時候冒頭，基本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這件事，又會是什麼？韓星海與雨伯、雲師其實一樣，一頭霧水。
他們三人對於大漩渦的所在都很熟悉了，輕車熟路地在太陽升起天空正中的時候，來到了目的地。
大漩渦對於他們來說，仍然是不可隨意進入的禁地，因此，在接近這兒之前他們便已經御風飛起。
很快，便遙遙看見了在大漩渦邊上那座海島懸崖頂上的身影。
韓星海神色複雜地猶豫了那麼一秒。
自他被啟萬里從一個半怪物治療過來之後，他還沒有見過自己這位親人。
因為，她不想見自己。
「韓少爺，怎麼了？」雨伯不明所以。
「沒什麼，走。」韓星海壓下心頭的思緒，帶頭飛了過去。
海島山崖上，啟千尋一襲黑色長裙隨風飄搖，她攏著長發，站在懸崖邊上，面無表情地望著西北方向。
轉眼間，三人在她身後落了下來。
「拜見至尊師！」雨伯與雲師立即雙膝跪地，行了一個最為莊重的大禮。
韓星海沒有行禮，他只是低著頭，輕喚了一聲：「外……外婆。」
啟千尋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最近你跟著我哥，什麼感覺？」
「老大真是……我舅姥爺？！」韓星海雖然心中早就已經猜到了，但聽到啟千尋親口說出，又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嘆了口氣，說道：「還能什麼感覺呢？他可是啟萬里啊，您小時候和我說過他的故事，那是連神靈也忌憚的人，跟著他，當然好混了。」
「不要說謊。」啟千尋輕聲說道。
韓星海一個激靈，無奈地說道：「好吧好吧……老大他和我小時候聽的故事裡的那個人不太一樣，感覺不像是一個無敵的大英雄，不過也還可以啦，他腦子是挺好用的，而且鬼點子也多，說能打嘛也還算能打……能讓我心甘情願喊他一聲老大。」
啟千尋聽了一會兒后，說道：「你說，我在你小的時候，和你說過他的故事？」
「嗯。」
「我不記得了。」啟千尋的表情有些悵然。
韓星海倒不在意：「啊，這小事，我媽和我說過的，沒什麼。」
啟千尋嗯了一聲，問道：「那如果他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這叫什麼問題？
韓星海一愣。
沒等他回答，啟千尋又轉向了跪在一旁的雨伯和雲師，問道：「如果我哥死了，你們會傷心嗎？」
雲師最先搶著回答，說道：「當然會啊！至尊大人對我這麼好，救了我的命，還教了我很多東西。而且他人也是真的不錯啊，他如果死了，雲師肯定會傷心的！」
「我也會。」雨伯沉聲說道：「除了雲師說的那些原因……也許我這麼說有點不妥，但至尊大人私底下和我是不錯的朋友，他如果死了，我會傷心。」
啟千尋點了點頭，轉向韓星海：「你呢？」
「傷個屁的心。」韓星海搖搖頭，冷笑著說道：「他如果真的要死了，一定是碰上了頂尖刺激的戰鬥，那小爺我怎麼能不參與？怎麼能不沖在前面？到時候，小爺肯定比他死得更早，那還傷個屁的心！」
這話說得，雨伯和雲師都愣了愣。
啟千尋眼神微動，說道：「你說得對。」
她側過身，再次眺望向遠方，說道：「他是你們的朋友、親人，也是我的親人，所以，如果他有危險，我是否也該冒死相助呢？」
「冒死？」雲師怔怔地問道：「至尊師，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讓您也感覺到危險？」
韓星海則是立即眯起了眼：「外婆，什麼意思？」
「這件事，你們插不了手。」啟千尋淡淡說道：「所以，不要多問了。」
韓星海低著頭問道：「外婆，你把我們叫來，不會只是問這幾個問題吧？」
「不，我要交代你們一件事。」
啟千尋收回瞭望向遠處的目光，看向韓星海，說道：「我要你代替我，守在這裡。」
「守在這裡？」韓星海一愣。
「對。」啟千尋說道：「這段時間我的記憶回來了一些，我大概知道為何我需要一直留在這裡了，大漩渦的最深處，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必須有人在這裡守護著它，不能讓任何人找到它、帶走它。」
「可是，大漩渦里不是有海蛟一族嗎……」韓星海有些不情願地說道。他天性跳脫喜動，真要他日夜守在一個地方，他哪裡受得了？
啟千尋搖搖頭：「雖然我不記得原因了，但是我知道，不久之後海蛟一族的族長、大漩渦最深處的八階海蛟龍，就要離開這裡了。」
韓星海瞳孔一縮。
這時，早已經站了起來的雨伯拉了他一把。
「韓少爺，聽至尊師的吧。」他低聲勸道。
韓星海撇了撇嘴，問道：「現在就要開始嗎？」
「不。」啟千尋搖頭道：「等你們把我哥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之後吧。」
交代完這件事，她又轉向雨伯，說道：「你是我哥選定的下一任深淵神殿教皇，按照傳統，應該等到你上任了，再由我親口承認你的地位，給予你教皇令。但是，我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所以，這事先做了。」
雨伯狠狠一怔：「至尊師，您現在，就要授予我教皇令嗎？」
「嗯。」
啟千尋揚了揚手，便見到海島周圍的海面上衝起無數道細小的水柱，海水向著她掌心匯聚而去，然後開始在她掌心壓縮，湧來的海水越來越多，但在她掌心，卻始終只有巴掌大的一個水珠。
這個動作持續了整整十來分鐘，才停了下來。
此時，她掌心的那些「水」早已經不是水了，而是被壓縮成了一種與冰塊非常相似，但密度要大上太多的固體，並且，在她的操縱下成為了一個菱形令牌的形象。
接著，啟千尋對著雨伯一指。
雨伯心頭一動，下一秒，便看見自己微張的嘴中飛出一滴血液，向著啟千尋飛去。
她通過對人體中水分的操縱，輕而易舉地從雨伯身體中取出了一滴精血。
然後，便見她將這滴精血「按」入了冰塊般的令牌之中，血液融入其中，緩緩在令牌中形成了「雨伯」二字。
「這是你的專屬令牌。」啟千尋將這令牌很隨意地拋了過去。
雨伯一驚，連忙伸手接住，發現這令牌入手極重，令他雙臂微微下沉。
如此簡陋的交接，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還有你，你是雲師？」啟千尋又轉向了雲師，說道：「我沒叫你來，不過你既然來了……你是七階吧？那你已經有了接任護法的資格。深淵神殿的護法，需要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因此，護法必須要始終保持最巔峰的身體狀態，直到陽壽盡止。」
「來吧，吃下這顆青春丸。」
她不知從哪摸出一枚青綠色的小丸子，彈入了雲師手中。
雲師捧著小丸子，眼睛放光：「這個，就是吃下去以後，永遠不會老的青春丸？！」
啟千尋沒有回答她，護法能夠得到青春丸，已經是深淵神殿中每個超凡都知道的事了。吃下青春丸后，護法便不會再老去，能夠一直保持身體的巔峰狀態，但是，不管他們如何修鍊，也永遠不可能突破八階了，只會無限接近八階的境界。而且，當陽壽到頭的一時刻，他們還是會「老死」。
韓星海神情複雜地問道：「外婆，你為什麼要交代這些事情？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我當然想要回來。」
啟千尋難得地露出了一抹遲疑：「但是，我沒有把握。」
韓星海等三人的神情變得極其震驚。
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說，自己，沒有把握？！
他們心中頓時打起了鼓，啟萬里到底碰上了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對手？
「不要亂想。」啟千尋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道：「按你們原來計劃的去做就好。」
「是。」雨伯與雲師躬身應是。
韓星海則是嘆了口氣：「外婆，你要小心。」
啟千尋聽到最後這句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非常淺非常淺，但很真誠的微笑。
「孩子，雖然我不記得你了，但是當初，你一定是我非常喜歡的孩子。」她對韓星海微笑著說了一句，隨後，便身化狂風，消失在了原地。
韓星海獃獃站在原地，感受著卷向遠方的狂風，眼睛被吹得有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