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普通的樊家人
時間倒退到數日之前。
朔朝東南部，原東省，雲集城。
「胡先生，您這樣的高手要加入生命神殿，真是太好了。」
本地的生命神殿之中，胡墨與一名面目慈善的老人相對而坐，友好地交談著，旁邊只有一個傭人在為他們端茶倒水。
「是啊，多年前我機緣巧合學了生命秘法，卻一直沒有加入生命神殿，確實是個遺憾。」胡墨笑道：「這些年一直在做傭兵，卻始終覺得很空虛，後來想想，就是因為沒有堅定的信仰吧。」
「信仰生命，才能稱為真正的生命眷者。」老人點點頭，虔誠地說道：「胡先生您雖然有著很不錯的天賦和高深的修為境界，但若是沒有信仰，將來的修鍊確實難有進境。如今加入生命神殿，相信您的未來一定會更加光明。」
胡墨以溫和的微笑回應，並對著為他添茶的女佣人點頭致意。
他這次來，是來持行啟萬里臨時突派的任務。
調查一家人。
而這家人的女主人，正是身邊這個女佣人。
為此，他特意找了一個要加入生命神殿的理由，輕而易舉地進入了本地的生命神殿，與當地主教，也就是面前這位老人見上了面。
一個五階巔峰、卻沒有加入神殿的生命眷者，當地神殿是極其歡迎的。
「不知道胡先生您想要什麼樣的職位？」老人笑呵呵地問道。
胡墨笑了笑：「這個還可以自己挑的嗎？」
「倒也不是，不過像您這樣的高手，神殿在指派職位任務的時候，當然會考慮您自己的想法。」
「原來如此。」
胡墨想了想，說道：「其實我現在對於生命神殿並不算很熟悉，所以，打算先了解一下神殿。」
「這當然可以。」老人點頭：「就讓我帶您熟悉一下吧。」
「這太麻煩主教大人了。」胡墨微笑著說道：「您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不必專門陪我，不如……」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佣人，說道：「就讓她帶我在生命神殿中走走看看吧。」
「呃，我嗎？」女佣人一愣。
老人拈了拈鬍鬚，倒也沒有懷疑，說道：「嗯……小張平時負責神殿中一應雜事，對神殿人員、事務倒也熟悉，讓她帶你走走看看，沒有問題。」
「那真是再好不過。」
胡墨站起身，對著女佣人微微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被老人稱為小張的女佣人其實也有四十多歲了，她連忙躬身道：「神殿里的人都叫我張嬸，胡先生，請跟我來，能為您帶路，實在是我的榮幸……」
胡墨點點頭：「張嬸，你不必緊張，生命本就是平等的，我們只是職責不同。」
走出主教的書房，胡墨便跟著張嬸在這處生命神殿中走走看看。
「我在這裡幹了十幾年的活了。」張嬸有些拘謹地笑道：「算起來，好像除了黃主教之外，就我待的時間最長。」
「那我找您真是找對人了。」胡墨笑得非常溫柔。
他跟著張嬸，很快就將生命神殿逛了個遍，心不在焉地提了一些問題，然後輕巧地將話題引到了張嬸身上。
「我有什麼好說的。」張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是個打工的，我男人在米鋪里搬貨，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錢，也就兒子出息些，米鋪的帳房先生說他算錢有天賦，想收他做徒弟呢。」
和啟萬里說的完全一樣……
胡墨心中暗道。
他還記得啟萬里的書信上還有一句話。
「你和他們家女主人聊天的時候，他們家的男主人會突發疾病，很快就會有人來通知她，你去幫她治好家人，然後混入其家中進行探查。」
他已經到了，可以預知未來的境界了嗎？
胡墨中心中暗暗稱奇，恰就在此時，一個人出現在了神殿中，他穿過祈禱的人群，快步接近了他們，慌慌張張、低壓聲音道：「張嬸！快！你男人出事了！」
「啊？！」張嬸一驚。
那人一把拉著張嬸，說道：「老樊在米鋪里搬米的時候，突然咳得止不住，血都咳出來了！」
張嬸大驚失色：「現在呢？現在怎麼樣了！」
「不好說啊。」那人皺著眉說道：「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話都說不出來了……你這不是在生命神殿里做工嗎？有沒有相熟的超凡大人？先請去看一看吧？我感覺他那毛病要是進了醫館，得花不老少錢呢！」
張嬸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焦距，整個人頓時慌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胡墨看在眼中，先是心裡默默感嘆了一聲啟萬里確實厲害，然後定了定神，說道：「張嬸，既然如此，我就陪您去看看您丈夫吧。」
「胡，胡先生？」張嬸一驚，隨後大喜：「真的可以嗎？」
她親眼看著強大的主教對眼前這個胡先生禮遇有加，自然知道這是個強大的超凡，加上剛剛一番交談，也覺得這位超凡大人和藹可親，感覺一下子有了希望。
「當然。」胡墨點頭：「生命眷者，不是本來就該為人們治病療傷嗎？」
人命關天，自然再無更多廢話，他們順理成章地離開了生命神殿，朝著那米鋪而去。
當他們來到那家米鋪的時候，張嬸的丈夫、也就是人們口中的老樊，正以一種非常凄慘的模樣癱坐在牆角，他低垂著頭，沒有昏迷，但胸前的一大片衣物都被血染紅，不停地小聲咳嗽著，聲音非常虛弱，周圍圍著幾個明顯是工友的人，卻也不敢怎麼動他。
張嬸一看，眼淚便流了下來，一路小跑朝著老樊跑去，但胡墨先她一步，蹲到了老樊身前。
「肺部的問題，不像是突發的疾病，是老病了。」
他輕而易舉地便探出了病因，說道：「這病沒這麼好治，我只能先幫忙穩定病情，但要根治……」
「沒關係沒關係！」張嬸連忙說道：「胡先生，只要能讓老樊先好起來就行！」
「嗯。」
胡墨沒有多說，掌間開始釋放出生命神力。
很快，老樊便不再咳嗽，人也有了精神，從那種氣若遊絲的狀態恢復了過來。
「這位超凡大人，謝謝你……」老樊捂著胸口，聲音非常沙啞地說道。
「你先別說話。」胡墨說道：「你剛剛咳得太重，有點傷到聲帶和氣管了，我還沒給你治，你再坐會兒。」
在張嬸和米鋪眾人崇敬的目光中，他細心地將老樊的傷病儘可能穩定了下來。
「這位超凡大人，是生命神殿的嗎？似乎沒有見過啊？」圍觀的人問道。
「噢，我是外來的傭兵。」胡墨笑著回應道：「今天剛剛來到雲集城，不過，是打算加入這裡的生命神殿。」
「太好了！」眾人紛紛笑了起來，眼前這個超凡大人看著溫柔且強大，當地生命神殿要是有了這樣一個超凡，怎麼也是件好事。
而胡墨只能在心中暗道一聲抱歉，他當然不可能真的留在這裡。
這時，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爹！你這是怎麼了！」
只見一個少年沖了進來，將眾人扒拉開，一下子衝到了老樊身邊，瞪著他染滿血跡的衣物，震驚恐慌不已。
胡墨看到他的模樣，愣了一愣。
樊星變得年輕之後，啟萬里曾將他那二十來歲的模樣投影給自己人們看過，以防自己的朋友們萬一不小心碰上了樊星卻認不出來，胡墨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而這個少年……長得和那年輕的樊星，太像了！
起碼，有七八分相似！
「果然，這看著普通的樊家人，是樊星的親戚么？」胡墨微微皺眉，卻只是對那少年說道：「你父親久勞成積，我只是幫他先做了做調理，但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幹重活了，得好好休息。」
「一定一定！」一旁的張嬸連連點頭。
老樊卻在兒子的攙扶下一邊站起、一邊嘆氣道：「我年紀也不大啊……這活幹不了，拿什麼過日子？」
「這些話，回去再說吧。」張嬸走上前來，略帶歉意地對胡墨行了一禮道：「胡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本來應該帶您參觀生命神殿的，卻麻煩您……」
「都說了，不必在意這些。」胡墨笑道：「能幫到你們，我很開心。」
在眾人的一片讚歎聲中，老樊與張嬸交換了一下眼神。
「胡先……不，恩公。」
張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雖然您總說不在意，但是……我們還是想感謝一下您，您看，如果不嫌棄的話，到我們家吃頓便飯？」
他們的兒子眼睛一亮，點頭道：「超凡大人，我娘做菜很好吃的！」
胡墨微笑點頭：「好，那我也不客氣了。」
「好好好，那我去買些菜，老樊、小亮，你們先帶恩公去家裡。」張嬸見胡墨願意接受他們一家人的簡單答謝，似乎很是鬆了一口氣。
胡墨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小小的情緒，心頭一動。
「你叫什麼名字？」他轉向那個少年，問道。
少年有些笨拙地躬身行了個禮，說道：「超凡大人，我叫樊明亮。」
「樊明亮……」胡墨點點頭，說道：「那我就叫你小亮好了。小亮，你有想過修鍊嗎？」
樊明亮一愣：「我……想過，但是……」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老樊不著痕迹地笑了笑，說道：「咱們家小亮，天賦不行的。來，恩公，這邊走……」
說罷，他便拉著自己的兒子，離開米鋪，領著路走在了前面。
胡墨微微眯眼，樊明亮的天賦不好？就連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妖，都能一眼看見，樊明亮的天賦好到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