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後的誠意
啟萬里在房間中思考了好一會兒。
可以確定的是，李乘空殺死那隻史萊姆后，從它身上得到了又一個零號實驗體，並且從其中得到了某種強大的力量，現在，正在提升自己。
因為，如果他已經完成了這種提升，恐怕分分鐘就回京了。
不管李乘空是像之前斑鳩那樣直接融合了零號實驗體，又或是像後來潘大榕交代的那樣、研究它的能量轉換方式以供己用，顯然他都會再強幾分，甚至到達和霍曼一樣的偽九階境界。
一旦如此，李乘空將會變得極其難以對付！
「不能再拖了，在他回京之前，至少要攻克京城，把皇城攻下來，將他的那個據點拿在手中，起碼還有談判的資格！」
啟萬里一拍案，不再猶豫，立即便要離開房間。
但這時，他突然心頭一動。
剛剛從推演狀態中出來不久的他，雖然沒有刻意去推演什麼，但卻能感覺到，旅館樓下有一個沖著自己的人來了。
這次，啟萬里根本懶得去推演什麼，感應連接上大地，輕而易舉地知道了來者是誰。
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被人緩緩推來的老人，之前啟萬里還見過他一次，正是懸空閣的三弟子，譚山河，人稱譚三先生。
「李乘空的徒弟？」
啟萬里根本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巧合。不過，譚山河早已經老朽，李乘空的本事他也只學了三成不到，現在連五階的實力都沒有，符咒學得不清不楚，唯有在工程、計算一道上有著較深的造詣，自己琢磨出了一種推演之術。
說是推演之術，啟萬里倒覺得比較像神棍算命。畢竟，那和真正可以看見過去未來的靜默神力相差太多。
這樣一個老頭子，自己並不懼他。
不過，啟萬里還是謹慎地在譚山河到來之前，隨手寫了一個符，設置了一個備用的預案，一旦發生了什麼，他便可以有應對之法。
然後，他便端正地坐在房中，等待譚山河到來。
果不其然，大約兩分鐘后，敲門聲傳來。
啟萬里伸出手指在空氣中一撥，房門打開。
「你退下。」譚山河出現在門口，對著幫他推輪椅的懸空閣僕人說了一句后，雙眼緊緊看著啟萬里、雙手滾動著輪椅輪子進了房間，那僕人則是恭敬地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啟萬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位老人，手指再次一彈，一道藍光從他指間飛出，隨後整個房間都有藍光流轉而過，然後再次沉寂。
譚山河眼神一動：「萬里大師，沒想到您已經將我們懸空閣的傳承掌握到了這種境界了，恐怕就連大師兄，也不及您。」
「這不是你們懸空閣的傳承。」
啟萬里淡淡地說道：「這是純正的靜默神力。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假裝自己是第一次聽說……我沒有和你廢話的興趣，直接說吧，你想做什麼？」
「唉。」
譚山河輕輕一嘆道：「萬里大師，您這是何必呢？你與我們懸空閣，不一直是友好關係嗎？」
「曾經或許是。」啟萬里說道：「但現在，很明顯不是了，至於理由，你應該很清楚。」
「四師弟，已經被您制服了吧？」譚山河看上去很疲倦，用蒼老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師尊手上關於零號實驗體的研究成果，也完全被您破壞了，您還想要怎樣呢？」
啟萬里挑起眉，看了他一眼。
「譚三先生，你不要拿糊弄別人那一套來糊弄我。」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怕告訴你，我剛剛推演命運的時候，不小心和你師尊對上了，他現在是什麼狀態，我比誰都清楚。所以，不要裝可憐了，你到底想做什麼，請直說。這句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你再不切入正題，我就只能請你離開了。」
譚山河有些尷尬：「好、好，萬里大師莫急……我這次來，是代表師尊，向您求和。」
「求和？」
啟萬里眯起眼：「這是李乘空的意思？」
「是的。」譚山河微微點頭致意，說道：「在師尊離開京城之前，曾經說過，如果哪一天四師弟消失了，那麼八成便是被您制服了，說明您已經與我們站在了對立面上。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我來找您，求和。」
啟萬里沒有直接應話，而是輕輕點頭：「你繼續說。」
譚山河整理了一下語言，聲音漸漸平緩，說道：「我們雙方其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完全可以達成和平交易。對於萬里大師您來說，您要對付的是星辰樓，並非我們懸空閣。所以，不管接下來星辰樓攻打深淵神殿一事中您做了怎樣的安排，我們懸空閣都不會插手，也不會再幫星辰樓。」
「將來，您的逍遙書院完全可以替代星辰樓的位置立於天下，懸空閣在這一方面，也會盡全力幫忙。」
「作為交易，我們不會追究任何您與四師弟之間的事，權當無此事發生。之後，您將靜默神力的剩餘部分提供給師尊，師尊推動造神計劃的時候，您也可以參與，分到其中的好處，至於樊星，我們可以踢他出局。」
「當然，只要交易達成，您和您的逍遙書院也不可以再故意影響我們懸空閣做的任何事。」
啟萬里聽譚山河悠悠說完，面無表情地問道：「那我若是不答應，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譚山河艱難地笑了笑：「那咱們只能很可惜地終結這一年余以來友好的合作，成為敵人了。」
「那就這樣吧。」啟萬里平淡地說道：「你趕緊回去懸空閣，準備開戰吧。」
譚山河一驚：「萬里大師，您……或許可以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
啟萬里笑道：「我們的問題，根本不是利益衝突，而是理念衝突。或許是因為李乘空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所以，他所謂的道德觀也是一坨狗屎，連最基本的底線都沒有，只能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雖然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沒有底氣再說自己是一個好人了，但李乘空這種人，我不屑與之為伍。嗯，這句話你可以原封不動地傳回去。」
「最後，走吧，不要讓我趕人。」
譚山河深深一嘆，沒有再說話，掉轉輪椅，一身惆悵。
「等等，萬里大師。」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將輪椅轉了回來，說道：「師尊說過，不管您最後同意不同意，我們都還會為您送上我們的一份誠意。當然，若是您不同意，這便是最後的誠意了。」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封完全封閉好的信封。
啟萬里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催動靜默神力對這封信進行了推演，卻發現關於它，似乎有著一層淡淡的迷霧，看不見它的前因後果。
「您放心，這不是什麼危險物品。」譚山河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說道：「只是師尊在上面動了一些小手腳，只有您能看，而且您看完后，它也會自動銷毀。其他一切人、一切手段，都不可能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有點意思。」啟萬里想了想，勾了勾手指，將信封從譚山河的手中隔空取了過來。
他當著譚山河的面，直接拆開了信封。
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
他取出這張紙，上面只有一行字。
那是一個地址，後面標註了幾個字。
「天空秘法、玄謎神石。」
啟萬里瞳孔微縮。
李乘空這是將樊星手上那塊玄謎神石的地址，直接告訴自己了？！
他想幹嘛？
難道說，那日自己以靜默神力勾動李乘空阻止樊星，使他們二人之間生出了間隙？現在李乘空也想借自己的手來對付樊星？還是說，這乾脆就是一個陷阱？
他心念微動，推算了一下這個地址，發現這竟是一個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位於朔朝東部一個小城市，保管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之中。
啟萬里又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推演，得知了這個家庭的情況，發現這家人，也姓樊。
「難道，是樊星的某個族親？這一家人根本沒有修鍊，連一階都不是，他們只是最最普通的人，家裡的主人在米鋪中做工，女主人是附近生命神殿雇傭的端茶送水傭人，孩子剛剛十八歲，想要做一個帳房先生……」
就在他疑惑著這家人到底和樊星有什麼關係的時候，他手中那張信紙已經悄然化為飛灰。
不過，他並不在意，反正地址已經牢牢記在了心裡。
啟萬里沉默了片刻，對譚山河說道：「我並不會感謝李乘空，他給我的這個所謂誠意，到底會給我帶來什麼，我可不知道。」
「無妨。」
譚山河再次向啟萬里點頭致意：「不管如何，我都會在懸空閣大樓中，萬里大師您若是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前來告訴我。」
「請吧。」
啟萬里一揮手，房門輕輕打開，這是送客了。
譚山河對著他微微拱手，不再多說，轉過輪椅，他候在門外的僕人連忙走上來，接過了輪椅。
啟萬里低頭，想著李乘空送來的這封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