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筆生意
茶喝到日頭晌午，外院那邊也越來越熱鬧。
「看來是酒宴要開始了。」
啟萬里放下茶杯，笑道：「三位，請去用餐吧……」
話音未落，幾人卻突然齊刷刷地朝著小院入口走廊那裡望去。
兩個輕盈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只見逍遙書院的弟子楊嬋帶著一個身披白色華貴斗篷，戴著一副圓圓眼鏡的少女走了過來。
那少女正是李小心，她的臉色不是太好，似乎有些生氣，給她帶路的楊嬋也是小心翼翼的。
「五小姐？」
在座幾人一愣。
眾所周知，逍遙書院的發展和懸空閣有離不開的關係，其中最早開始力推整個懸空閣與逍遙書院合作的，正是這位年紀輕輕的五小姐，但她怎麼也會親自來到余海，參加羅海傑的酒宴？
「她是我請來的。」啟萬里說道：「幾位，你們先去用餐吧，我們有些私事要談。」
蘭彩雲等三人互看了一眼，心想估計是什麼生意上的事，於是紛紛起身告辭，又對著李小心簡單見了個禮，便在楊嬋的帶領下離開了小院，只剩下李小心站在原地冷冷地瞪著啟萬里與白其雨。
啟萬里慢慢摘下面具，說道：「五小姐，過來坐吧？」
「哼！」
李小心冷哼一聲，大步走到桌邊坐下，隨後重重一掌拍在了桌上！
「啟萬里！白其雨！」她惡狠狠地說道：「你們還好意思叫本小姐過來？信不信本小姐一聲令下，外面十個秘使立即就會衝進來，把你們大卸八塊！」
面對她赤裸裸的威脅，這邊的兩個人卻只是輕淡地對視了一眼。
啟萬里平淡地添了杯茶放到她面前，說道：「李小心，你搞清楚，你師傅只是瞎了一雙眼，白龍王卻毀滅了肉身，只留下了靈魂。還有，不要拿你們那些葯湯里泡出來的秘使來威脅我，我連樊星都不怕，我怕你？」
李小心呼吸一滯，還沒開口，卻聽白其雨冷冷地說道：「我們今天不想論恩怨，只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談個屁！」
李小心低聲罵道。
啟萬里抬了抬眉毛，說道：「我們先把話說在前頭吧。當初逍遙書院能夠發展壯大，確實是得到了懸空閣的大力支持，李閣主我也見過談過。但是很明顯，李閣主有些事情瞞著我，至於是什麼事，你可以去問他，或者你不敢問他，可以去問問你的大師兄趙岳。」
「大、大師兄？」李小心一愣。
啟萬里沒有理她，繼續說道：「大家出來做生意，偶爾不擇手段，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底線卻不能踩。懸空閣這邊的合作，我直白地說，如果接下來我們談得好，那就可以繼續，如果談不好，那麼合作便只能停止了。」
李小心不太明白啟萬里前面在說什麼，但後面兩句話還是聽懂了。她皺起眉頭，說道：「你弄清楚，逍遙書院是有了懸空閣才能發展壯大的！而且我們當時簽的協議是有違約條款的，如果你們單方面……」
「有句話，你說錯了。」
啟萬里打斷了她，說道：「不是因為懸空閣，逍遙書院才能夠發展壯大。事實上，最近半年裡，逍遙書院的秘籍售賣業務已經佔到懸空閣業務總收入的四成了，這段時間四地起亂，超凡們對於提升自己實力的急迫感越來越強，買我們逍遙書院的秘籍的服務，對他們來說那是剛性需求。」
「在這場生意中，我們的秘籍、我們的創新能力，才是核心競爭力，你們懸空閣不過是個代理方，脫離了你們，我們一樣可以繼續做大，但你們沒了我們，業務收入一下子就要砍掉四成！」
「至於違約條款？賠錢就是了，我倒不怎麼在意，畢竟，現在我手上錢還是挺多的。」
啟萬里的話像一根根針扎在李小心的心上，令她差點咬碎了牙，少女眼中甚至蒙起了一團水霧。
「當初你幫忙救過萬里，所以，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弄成這樣。」
這時，白其雨開口說道：「李乘空和我父親的恩怨，我今天不想談。我們今天只想問問你，想不想自己打拚出一份天地？」
「什麼意思……」李小心皺起眉頭。
啟萬里淡淡地說道：「我們之前合作得比較愉快，所以我就有話直說了。李閣主那邊，他的立場我現在看不懂。有可能不久之後，我們甚至會撕破臉皮，但我想要留一條後路。」
「我說句你可能聽不懂的話，社會的發展，需要資本市場的存在，而懸空閣便是現在天下最大的資方。如果未來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我希望懸空閣繼續存在，這對於社會來說是有好處的。」
「因此，我們要和你談一筆生意。接下來，我們逍遙書院會拿出一大筆錢，在全國範圍內、甚至在南大陸，開始接濟災民難民，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去做這件事。」
李小心聽得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麼？而且哪裡來的災民難民？」
啟萬里沉默了幾秒。
他當然不會告訴李小心，不久之後，自己這邊的勢力便會在海上背刺星辰樓，同時雷崇也會發起造反，加上剛剛聽說的北境之骨陷落的消息，朔朝很快便會陷入混亂。
救濟災民、難民，是因為啟萬里認為未來天下的混亂有自己的一份責任，自己應該擔起這份責任；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過件事，開始讓妖族真正走入人類的世界。
「這個你不用管。」
他說道：「這件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在懸空閣本身與我們逍遙書院關係緊張的時候，你能否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與我們保持良好的關係。」
李小心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臉色緊張起來：「你們要和我師傅開戰？！」
「不一定。」
啟萬里說道：「甚至不久之前，我還給予了他靜默秘法的部分內容……嗯，你不知道什麼是靜默秘法？大概就是你現在修鍊的那套玩意兒的完整版。」
「但是我剛剛說過，李乘空的立場，我現在有點看不懂了，所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並不知道，只是留條後路。」
李小心陷入了沉默。
聽到這些話，她也想到了很多事情。
突然出現的、永遠穿著不露臉鎧甲的神秘四師兄，行蹤詭秘常常失蹤的大師兄，每日沉默不語盯著沙盤悶頭推算的三師兄……
更重要的，是她之前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師傅了，往日里最寵愛她的師傅已經很久沒有指點過她。明城一戰後，看見瞎了雙眼、狼狽不堪的師傅，她大驚失色、心疼不已，想要詢問幾句，卻沒想到師傅轉頭便消失不見了，關於明城一戰的始末，她還是從別人那裡東拼西湊聽來的……
「你能不能讓我想想？」
她的一肚子火氣漸漸消散，變成了一個個盤旋在頭頂的迷團。
啟萬里點點頭：「當然，我會給你考慮的時間。不過，我很快就會啟程去京城，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我並不確定，你的時間並不多。」
脾氣消散后，李小心也冷靜了下來，她扶了扶眼鏡，問道：「你給我多少時間？」
啟萬里看了一眼白其雨。
白其雨說道：「三天。三天之後，我就會開始組織逍遙書院弟子們對城中的流浪漢、乞丐們進行救濟，到時你如果決定要來，就直接加入。過了那個時間，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
李小心飛快地回答道：「三天之後，我給你們答覆。」
她一口喝乾了杯子里的茶水，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半晌過後，啟萬里握住白其雨的手，問道：「你為什麼會願意相信她？」
白其雨對他笑笑，說道：「我剛剛說過了，她救過你的命。」
「那只是一場交易。」啟萬里說道：「為此我們可是和懸空閣簽了獨家代理協議呢。」
「相比之下，你的命重要太多了。」
白其雨說道：「而且，一回到這個地方，我就會想起宮長風。唉，所以我希望給別人多些機會，算是贖罪吧。」
二人都沒有再深入這個話題，而是轉移了開。
「萬里，接下來，就要去京城了。」白其雨眼眸里跳動著不安，說道：「一定要小心。」
「嗯。」
啟萬里悠悠地說道：「當初我安排給許閑的事，這小子沒辦好，一直到昨天，他寄出的書信才到了逍遙書院，說是要與我京城相見，看來，他是終於把武神殿的教皇給忽悠出來了。」
「畢竟你不能指望人人都像你一樣，尤其是那個只會和人搏命的許閑。」白其雨雖然還是不安，但依然開了個小玩笑。
「我現在比較擔心的倒不是京城那邊。」
啟萬里抬起眼望向北方的天空，說道：「北境之骨突然陷落，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就算李乘空親自前去，也未必能夠搞得定。雖說北境之骨距離京城尚有千里之遙，但如果連李乘空都敗了，那麼一千里和一千米在這種時候，其實並無差別。」
「所以，我其實倒希望他能夠成功擊敗未知的敵人，畢竟，如果真的有巨災到來，真正毫無辦法自救的，還是無數普通人和低階超凡。」
「雖然這次去京城是為了和武神殿教皇一起擺平黑袍怪物事，大概率要和李乘空或者他手下的人對上，但我還是希望他在北方，可以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