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
聽到李乘空開口說話，蘇浩邈停止了前行的腳步。
他陰著一張臉，收斂了笑容。
「廢物。」
樊星極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記得我曾經教過你什麼了么？如果蛇想要吞象，就得拿出不顧一切的決意、抱著必死的殺意才有成功的可能性，瞻前顧後，你永遠只能吃死老鼠！」
「既然不敢動手，就滾回皇宮去。」
蘇浩邈哼了一聲：「怎麼，樊師兄，你難道還能活過今天么？」
雖然說著狠話，但他還是忌憚地看了李乘空一眼，開始慢慢後退。
場間三人倒也不理他，天空神殿教皇對著李乘空微微低頭，問道：「李閣主，您說白龍王未死，是何意？」
李乘空已經用符咒止住了自己眼眶中狂涌的鮮血，但是不知為何，他似乎沒有能力讓自己的雙眼恢復。
他用空洞洞的眼眶對著面前的荒野，說道：「他的魂還沒有散。」
身為八階以上的強者，自然都聽說過靈魂的存在，哪怕不曾探究過那個領域，也都略知一二。
樊星卻沒有追問靈魂的事，而是奇怪地說道：「現在平靜下來想了想，他死得很奇怪。」
「他的死，有兩種可能。」
李乘空接過話說道：「一種可能是龍丹中的力量耗盡了。哪怕他剛剛已經達到了准九階的程度，但面對我們，加上一眾高手，他也需要將自己的力量壓榨到極致才行，畢竟，他不是海上的那一位。催動龍丹突破神力屬性限制，對於白龍來說本就是拿命換力量，在剛剛那種情況下，他突然達到極限、暴死，也是很有可能的。」
「另一種可能，則是他主動這麼做的，至於為什麼，我無法知道。」
「你剛剛說，可能？你無法知道？」
樊星察覺到了不對勁，瞪著李乘空那雙空洞的眼眶問道。
李乘空沉默了一會兒。
「白龍王死的時候，刻意針對我的這雙眼睛，動了手。」他悠悠說道：「我現在，看不到過去未來了。」
樊星渾身一顫，一旁的天空神殿教皇的身體也瞬間僵硬起來。
「那……你現在……」
面對樊星的疑問，李乘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關係，不久之後，我就會進入第一階段。」
聽到這句話，樊星似乎鬆了口氣，天空神殿教皇卻不明就裡，他想要開口問，卻突然感受到了樊星身上冒起的冷厲之氣。
教皇下意識一驚，旋即又突然想起方才蘇浩邈說過的一句話。
「你難道還能活過今天嗎？」
他微微一震，仔細打量了一下樊星。
殘破的身軀、枯竭的神力，身上散發著死人般的腐臭，雖然看上去精氣很足，但隨時可能死去。
「他死了，星辰樓便再也無法壓在天空神殿之上了……」
不知為何，這個念頭一下便冒了出來！
教皇的呼吸、心跳沒有一點點變化，但他的眼神卻稍稍冷了一些。
就在這時，樊星似有所感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轉頭對李乘空說道：「把以前那四顆龍丹給我。」
李乘空雖然沒有眼睛，此時卻還是挑了挑眉。
「不湊齊五顆龍丹，你是無法突破陽壽的。」他說道：「無法獲得更多陽壽，即使你將來真的有了突破九階的機緣，也是無法長久活下去的。」
「不管了。」
樊星冷冷地說道：「白龍王沒有死，魂還沒散，那他現在就在這裡。要把他逼出來，我就要把他四個兒子的龍丹，在他面前一個個吃下去！」
「而且，我也等不到小白龍的龍丹了，我已經不行了。」
他朝著李乘空伸出手，加重了聲調：「快，給我！」
李乘空沉默了幾秒后，伸出右手，在空中一劃。
一個圓形的法陣憑空出現，隨後，那法陣旋轉起來，幾秒后，竟從法陣中「吐」出了幾個圓圓的、乳白色的東西。
這，就是龍丹。
看上去平平無奇，就好似四個圓溜溜的、古怪的蛋一樣，它們漂浮地空中，沒有一絲力量逸散。
荒野上，突然颳起了一陣陰風。
然而樊星卻冷笑起來：「白龍王，你看好了！」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一顆龍丹，看了一秒，放聲大笑：「我認得這顆龍丹，這是我拿到的第一顆龍丹，他好像是你的大兒子，叫做白其峰？」
「當初，他可是最先赴死的，因為，他想要保護自己的三個弟弟，哈哈哈哈，何其天真！」
樊星狂笑著，一把捏碎了掌心的龍丹，那龍丹之中逸出一團完全液化的綠色神力，漂入了他的口鼻之中。
越來越大的陰風之中，樊星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恢復著，甚至有一部分白色的髮絲漸漸變得灰黑。
他露出了極其陶醉的表情，一下子抓住了第二顆龍丹。
「這顆龍丹我也認得！他是你的三兒子，叫做白其然！」他大笑著捏碎了第二顆龍丹：「在他死之前，還傻傻地以為你會來救他呢！哈哈哈哈！」
吸收了第二顆龍丹后，樊星身上再無任何傷口，甚至在天空神殿教皇驚詫的目光中，身形微微拔高。
「第三顆龍丹，是你的二兒子的！我記得，他叫做白其林！他死之前試圖逃獄，打傷了我的一個弟子，後來，我把他的鱗片剝了下來，給我那個弟子做了一身寶甲！」
吸收第三顆龍丹后，樊星開始變得年輕。
他的頭髮不再是白色的，而已是滿頭黑髮。
臉上的皺紋消失不見，那如星空一般的眼睛也變得正常，露出了眼白與眼珠。
他變得像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壯年男子，從一個瘦小乾巴的老頭，變成了身高近一米八的挺拔中年人！
「這顆龍丹，是你小兒子的。」
樊星在呼嘯如泣的陰風中捏碎了最後一枚龍丹：「白其畫，對嗎？真是一個好名字啊，沒想到，你們妖，也這麼會起名字，只可惜，死得真慘啊！他是像你一樣突破了神力屬性限制后，活生生被我打死的！」
吸收了最後一枚龍丹，他只用了兩秒，便變作了一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模樣！
原本的右手不再如星空一般，五官端正、眉眼清秀，是一個面容俊秀的青年，只是，他的眼神卻如同深淵中最陰狠的老毒蛇一般，噴吐著殺意。
「美妙，太美妙了！」
樊星發出狂烈的笑聲，同時，他身邊的天空神殿教皇悄悄低下了頭。
一旁，李乘空沉默無語。
就在這時，那呼嘯的陰風彷彿隱隱形成了一個灰濛濛的輪廓，似人似龍、飄忽不定。
「嗚嗚嗚……」
那灰影發出令人心悸的陰號，撲向了樊星！
「你活著我都不怕，還會怕你死了以後的陰魂？！」
年輕的樊星發出一聲大吼，雙掌在胸前一拍！
「嗡！」
一聲令人耳鳴的嗡響后，天地間的力量彷彿成為一片牢籠，將那道灰影死死鎖住，令其難以動彈分毫！
「今日，我要你魂飛魄散！」
樊星發出一聲厲喝，如海洋般浩瀚、如星空般深邃的神力洶湧傾瀉，那道灰影頓時發出慘厲之極的哭號！
就在這時，天邊忽然閃過一道肉眼難以看見的光芒。
樊星眼神微動，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他身體微微後撤，向後半步，下一瞬間，一柄純凈無屬性神力凝聚而成的飛劍，準確無比地落在了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嗯？」
他試圖伸手去觸碰這柄神元劍，然而這劍卻沒有停在原地，而是飛快地再次凌空而起，在空氣中看似隨意地揮舞起來。
這一下，樊星卻眯起了眼，天空神殿的教皇也微微一怔，而一旁的李乘空卻不知為何嘆了口氣。
神元劍揮舞不過兩三秒，之後，那束縛著灰影的力量，突然消散而盡！
「竟然能夠準確地切斷我的神力？」
樊星眼中狂意大盛，正準備再次出手時，天空遠處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啟萬里、白其雨，向三位問好。」
「！！！」
樊星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下一秒，啟萬里從空氣中顯露出了身形，飄浮於半空之中，攔在了那道灰影之前，而白髮銀瞳的白其雨則是從地面上露出了身形，望著天空中的灰影，臉上掛著淡淡悲切之色，卻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
然而，樊星還未說話，啟萬里卻先開了口。
「李閣主，我以為，我們會是朋友。」
李乘空聽了這話，苦笑一聲，卻沒有回答。
樊星哼了一聲，也不回頭去看李乘空，只是冷笑地說道：「你就是啟萬里？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我的敵人，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沒想到，你竟然主動將小白龍送來？呵呵……真是對我太好了！」
說罷，對準白其雨，伸出了手！
但就在這時，啟萬里忽然轉過臉，說了一句話。
「你動了她，會把霍曼招來的。」
樊星瞳孔微震，猛地收回了手。
李乘空這時悠悠說道：「前段時間，我曾看過小白龍的位置，確實是在東大陸上……」
樊星皺了皺眉，他轉向天空神殿的教皇，說道：「你回去。」
教皇一愣。
但隨後，他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在這位師弟面前根本沒有一點點地位，畢竟……天空神殿，曾被自己的附屬機構星辰樓，碾壓著暴打了一通，把他的一切野心通通打得煙消雲散。
就連不久前看到樊星重傷將死時，死灰復燃的那麼一點點野心，也在四顆龍丹之後，再次不見。
他不再言語，點了點頭，瞬間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突破音障時留下的爆聲，還在迴響。
樊星冷冷地將臉轉向啟萬里，說道：「給你三分鐘，把你想說的統統說出來，然後，我會再決定要不要殺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