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小說看多了
天漸漸亮了，太陽照常升起，微微驅散了海洋上的冬日寒霧。
小屋裡，啟萬里與啟千尋二人依然圍坐在飯桌邊，桌上的菜湯都已經見底，但酒杯卻再沒空過。
「……所以，現在的我，你可以理解過，是你重生輪迴了兩次之後的哥哥。」啟萬里終於將自己如今的來歷情況說完。
啟千尋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太陽，睫毛微閃，說道：「我知道了。」
他們聊了一個通宵。不過，說是聊，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啟萬里在說。
他從二人小時候相依為命說起，說到許多青春期讀書時的趣事和回憶，又聊到大學后、畢竟后各自在社會上的生活，之後又將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后的一點一滴說了出來，從天黑一直說到了天亮。
其間啟千尋一直靜靜聽著，偶爾問幾句話。
剛開始，其實啟萬里覺得，她不像自己的妹妹。因為啟千尋是個和自己一樣多話、聰明、機靈的人，但如今面前的這個女子，她的記憶已經經過了許多次的重置，變得混亂不堪，性格也早已經變得與當年沒有一絲相像，如今的她是一個沉靜、平淡，帶些冷漠的人。
但聊到後來，他也能時不時地，從她眼中看到一些熟悉的情感波動，每當這時，他便會高興地多喝幾口酒。
「不能著急，千尋還活著、我們還能相認，這已經是最大的奇迹，我還奢求什麼呢？」
啟萬里想開了。
這一夜算是他這一年多以來最快樂的一夜，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異鄉漂流的異客，自己是有家人的人。
不過，天總是要亮的。
面對啟千尋半是沉默的回答，他笑了笑，說道：「聊了一夜我們的事，天亮了，也該說點正事了。」
啟千尋望了回來。
啟萬里說道：「雅玄有告訴你她的兒子、韓星海的事嗎？」
「有。」啟千尋說道。
「那就好，這孩子瘋了幾十年，現在我有了治療方案，不過他還需要接受小半個月的治療才可以復原，我手上卻暫時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之前這事是雅玄在做，現在只能先交給你了。」
「可以，沒問題。」
「另外，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現在，還記得霍曼嗎？」
啟千尋點點頭：「你說生命神殿的那個小輩啊，我當然記得。」
小輩……
啟萬里乾笑了一聲，說道：「記得就好，之前說過，他帶走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雅玄曾答應我，等我去要人的時候，把面子借我一用，現在，也只能靠你了，老妹。」
聽他稱自己老妹，啟千尋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嗯了一聲說道：「是那個叫做白其雨的龍妖吧？聽你說之前的故事，我好像對於你尋找伴侶的事很上心，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可以陪伴你的姑娘，我當然會幫你。」
後面半句可以不用說……啟萬里哈哈一笑，隨口扯開了話題：「行，接下來我就要去……」
「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霍曼有可能不賣我的面子。」這時，啟千尋卻突然說道。
「呃？」啟萬里一愣。
啟千尋面色沉靜地說道：「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有些東西沒有忘記。聽了你的描述之後，我大概知道霍曼帶走白其雨是為了什麼，這可能關係到他一個準備了很久的計劃，他未必會放人。」
「可以和我說一下嗎？」啟萬里眉眼微沉。
啟千尋想了想，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他並不是真正的九階。」
「什麼？」啟萬里怔住了。
「嗯。」啟千尋說道：「我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麼知道這件事了，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他並不是真正的九階。或者說，根本不滿足成為九階的條件。他帶走龍妖白其雨，應該就是為了滿足這個條件。」
啟萬里「啊」了一聲，說道：「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
啟千尋點點頭道：「我盡量說得明白一些。其實，每一種修鍊途徑都是有殘缺的，而所謂的九階，理論上是完美的。所以，直白地講，只修鍊一種途徑的秘法，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九階。」
「但是，生命眷者是比較特殊的一種途徑，他們可以在探索到物質生命的極限后，深入探索靈魂的部分，在對靈魂有所了解之後，生命眷者可以擁有一部分看上去超越八階的能力。比如起死回生、製造全新的生命，等等。」
「但實際上，霍曼依然沒有突破八階巔峰的層次，他很厲害，能夠走到現在的地步，但只要不成為真正的九階，他就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不過，妖是一種很特殊的生命體，妖本是各種各樣不同的生物，成為妖之後，卻向著同一種終極演化類型進化，而且當某種妖類的進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它們體內會出現某種能夠突破屬性限制的東西，霍曼認為，那就是突破九階的契機所在。」
聽到這些話，啟萬里眼神不斷閃動。
他記得，百年前的自己，是九階。當然，那是因為自己可以修鍊所有途徑，所以，自己走的修鍊之路是「完美」的，才能夠成為九階？
而千尋口中所說，當某種妖類的進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它們體內會出現某種能夠突破屬性限制的東西，啟萬里簡直再熟悉不過，那不就是樊星追殺白龍一家所求之物嗎？龍丹？當初在紹山林中，白其雨正是使用了龍丹中的力量，達到了突破神力屬性限制的效果！
「我……大概明白你在說什麼了。」
啟萬里皺著眉頭，問道：「那其雨會有危險嗎？」
「應該不會。」啟千尋卻說道：「我的印象中，霍曼是一個仁慈到了極點的孩子，他尊重和愛護一切生命。但是，或許他會需要在白其雨身上找到真正突破九階的契機，那大概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啟萬里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搖搖頭，說道：「我不管他怎麼想，其雨必須跟我走。」
「嗯。」
沒想到，啟千尋竟然點頭道：「他不放人，我就幫你打他。」
啟萬里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你幫哥揍他！反正天底下可沒有人能打得過你！」
「我這樣，是不是和你記憶中的我，更像了一些？」啟千尋有些不自然地扯出一個笑容，問道。
啟萬里的笑聲戛然而止，憋了一整夜的情緒，這時候竟然突然有些想要爆發的衝動，但他最終還是壓了下來，搓了搓有些發紅的眼睛，笑道：「像，確實像了不少。唉，一夜沒睡，眼睛乾澀，走，咱們出去透透氣。」
他們在庭院里轉了轉，又到海島上散了一圈的步，去看了一眼被關在海島另一個角落、恢復了大半的韓星海。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巨人的模樣了，但也不像一個正常人，而是比較像個野蠻人。
不過，再小半個月，他就會恢復正常了。
之後，兩兄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些深淵神殿的事，倒也沒有深入說太多。
「我現在不太管神殿的事了。」啟千尋說道：「不論神殿中如何易主，但只要有我在一天，他們都不會做得太過份。」
啟萬里笑了笑：「那就當作是我任性吧，我看不得朋友被欺負。」
「你是我哥，你想怎樣自然都可以。」啟千尋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們又一路散步回到庭院中，來到了那張小竹椅前。
這時，天色已近午。
「好了，再聊下去，又要做午飯了。」啟萬里略帶不舍地說道：「雖然我是不介意，但手上真的還有很多事，還是得去幹活啊。」
「好的，你去吧。」
啟千尋平靜地說道。
啟萬里深深看了她一眼，問道：「我以後可以經常來找你嗎？」
啟千尋微微詫異：「為什麼不可以？」
「哈哈哈，怕打擾你修鍊嘛。」啟萬里眨眨眼：「不過現在想想，你都已經是天下最強了，修不修鍊好像也沒差啦。」
「要修鍊的，未來會有敵人，雖然我想不起來敵人是誰。」
啟千尋看著啟萬里，說道：「不過，你隨時可以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哥哥了。」
兩人有些笨拙、有些尷尬，卻又很默契地短短擁抱。
「走了。」
啟萬里像以往離家出門執行任務時一樣，拍了拍啟千尋的頭頂，深深吐了一口氣，騰身起飛。
啟千尋的瞳孔微微放大，雙手按著自己的頭頂，表情有些獃滯。
「暗元，尋找附近安靜的地方，我們來看玄謎神石。」
飛行中，啟萬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到相對比較平靜的程度，說道。
很快，暗元指出了一個方向。
但它指出方向後，並沒有歸於安靜，而是說道：「你的妹妹，是我目前見過距離神的境界最近的一個人。」
「神的境界？」啟萬里挑了挑眉毛，有些嘲諷地說道：「我剛才倒是想了想。你看，按千尋說，只有走我現在這條路，才是最有可能修成九階的；你和我說過，我現在修鍊出金丹后，是跳出了九階修鍊體系的；而百年前的我自己告訴我，金丹修鍊下去，會在內部開闢一個紫府空間出來。」
「我現在在思考的問題是，會不會，所謂的七階八階九階，對於我現在修鍊的境界層次劃分來說，其實不過是一個大境界中的小境界？」
「比如一階二階的時候算是練氣吧？三階到五階差不多算築基？到了我凝聚金丹的狀態下，最次也是六階的戰鬥力水準了，這算是金丹？然後現在我算是金丹初期，還有中期、後期、巔峰啥的，搞不好等我到了九階巔峰，你們口中接近神靈境界的時候，也就隱隱要突破元嬰了呢。」
「等我修鍊到了元嬰、化神什麼的，肯定比現在的什麼神要厲害得多了！」
暗元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以前肯定是小說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