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授業以攏心
巴雲族的安北村落確實不遠，啟萬里一手拎一個人，不到五分鐘，就到達目的地了。
曾大山、曾阿牛兩父子一邊被這種卓絕的速度嚇得臉色發白、一邊又為這刺激無比的經歷興奮到兩眼發光。
「你們的小海牛在後面，一會兒自己會回來。」
啟萬里說著，將他們二人放下。
前方是一個中等規模的村落，一眼看去，應該和當初的白熊部落差不多。不過，安北村顯然不是一個固定場所的村子，他們的屋子一看就是臨時搭建的，一座座木屋在高高的腳架支撐下，立於層層浮冰之上，木屋之間勾連著簡易的棧道。
木屋下方，那些村子豢養的溫馴小海牛在圈好的圈子內游著泳、在冰面上曬著太陽。
一個個穿著厚厚冬衣的人在那棧道上來往，或划著小船在附近捕魚釣魚。
「我們在這裡定居已經有兩個月了。」曾阿牛見啟萬里打量著村子，連忙解釋道：「不過，等天再冷一些，這裡的海面也會全部凍上，到時候我們就要往南邊遷了。」
啟萬里沒有說話，背著手，慢慢往前走著。
很快，村子里的人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紛紛看來，他們自然認得曾家父子，卻不認得啟萬里，個個露出奇怪的神色，畢竟，這鳥不拉屎的寒冷北方，一年到頭根本看不見什麼外人。
兩個十來歲的小孩手腳敏捷地從木屋間的棧道上跳了下來，輕巧地於浮冰間跳躍著，轉眼便來到了三人身前，這兩個小孩看也沒看啟萬里，一把撲到了曾大山和曾阿牛父子倆身上。
「阿爸！」
「爺爺！」
他們正是曾阿牛的一對兒女。
兩人喜笑顏開，一人牽著一個孩子，走到啟萬裡面前，曾阿牛笑道：「侍衛長大人，到家裡喝杯熱茶吧？」
啟萬里卻沒有回應，而是問道：「你們有想過，不再生活在這環境惡劣的北海嗎？」
曾阿牛一愣，一旁的曾大山老人已經咳咳兩聲說道：「怎麼沒想過呢？不過，我們一族是被神靈拋棄的人，是不受歡迎的。而且，聽說現在海上不太平，我們在這裡也挺好……」
話沒說完，他就被自己的兒子狠狠扯了一把，打斷了。
曾阿牛連忙對啟萬里說道：「侍衛長大人，不好意思，我爹之前被凍得傻了，亂說話，您別在意……」
廢話，海上不太平，那不就是神殿里的人在爭權奪利嗎？這位侍衛長侍奉的那位神使大人，還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呢，到底在這場混亂中扮演什麼角色？老頭子亂說話，萬一把這個強大的侍衛長惹怒了，他們還能有好果子吃？
不過，啟萬里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甚至，他還微微笑了笑。
看見他笑，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說得沒錯，現在，海上不太平。」啟萬里說道：「正是因此，神使大人才會出現。」
曾阿牛沒有聽懂，一頭霧水，反而人生經驗更為豐富的曾阿山這時候品出了一些味道，小心地問道：「大人，神使大人，是不是對於現在海洋上發生的事，不高興啊？」
啟萬里點點頭，說道：「神使大人奉應至高無上的神旨而來，要以無上法力、救萬民於水火，如今在海洋上興風作浪的人，都要受到神的制裁。」
曾家父子驚呆了，他們牽著的兩個小孩卻聽不懂，歪著腦袋、閃巴著眼睛，好奇而懵懂。
這時，一艘小船停在了他們不遠處，船上跳下一個中年漢子，踩著冰面走了過來，打著招呼道：「老山頭、阿牛！你們在幹嘛，怎麼不回村子？這裡多冷啊。誒，你們放牧的小海牛呢？」
他又奇怪地打量了幾眼啟萬里，問道：「這位朋友，您是？」
曾阿牛沒等啟萬里回答，就搶先介紹道：「侍衛長大人，這是我們的村長，曾大冰。村長，事情是這樣的……」
他幾言幾語，將大致的情況介紹了一遍，說得村長曾大冰眼神閃爍不已。
很快，曾阿牛介紹完了情況，曾大冰看啟萬里的眼神變得謹慎了不少，他認真恭敬地行了個禮，問道：「不知侍衛長大人，來到我們安北村落，所為何事？」
「神使大人，需要一批手下。」
啟萬里淡淡地說道：「一批與海洋上任何人、任何勢力都沒有糾葛的手下。」
曾大冰一驚，曾大山、曾阿牛也嚇了一跳。
啟萬里的話中，有著他們最害怕的意味，那就是……徵兵。
難道說，這個神使大人，其實也是個野心家，不遠千里來到北海，是為了把自己這群遠離塵世的人抓去為他們打仗？
一時間，即使是剛剛對啟萬里最有好感的曾阿牛，都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啟萬里一眼便看出了他們心裡的想法，微微笑了笑，說道：「不要緊張，不是讓你們去打仗，只是讓你們去往這片海洋的各個地方，傳播至高無上深淵之主真正的神旨，讓人們明白，爭鬥是無謂的，爭鬥只會讓這片海洋的子民更加貧窮與痛苦。」
話雖如此，但面前的三人卻沒有放鬆警惕，他們護著兩個孩子，努力挺直胸膛，卻不敢說話。
村子里的人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但遙遙看到村長曾大冰臉色嚴肅，他們也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聚在那些木屋前後，望著這裡。
他們巴雲族人，世世代代受過了太多苦難，被太多人欺負過，所以他們一邊期待著更加光明的未來，卻一邊堅守著自己狹小的世界、一步不敢邁出。
啟萬里卻不在意，他問道：「曾大冰村長，我問一個，剛剛問過他們倆的問題。」
「你們有想過，不再生活在這環境惡劣的北海嗎？」
這村長曾大冰顯然更有見識膽識一些，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能夠到更加溫暖富庶的地方去，我們當然願意。但是，我們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付出自由與生命的代價，對於我們巴雲族人來說，活得平安自在，最為重要。」
啟萬里「嗯」了一聲，問道：「你們巴雲族，現在有多少人？」
曾大冰猶豫了一會兒后，老老實實地說道：「包括我們安北村落在內，大概還有三萬多人，分佈在北海的各個角落。」
「三萬人。」
啟萬里淡淡地說道：「除去老弱婦孺，青壯年可能也就一萬人左右吧？你們從來沒有打過仗，一輩子以放牧為生，甚至整個巴雲族中最強大的修鍊者也不過就是二階巔峰，你為什麼會覺得，神使大人需要你們這樣的戰士？」
曾大冰等三人一愣。
他繼續說道：「神使大人本是深淵神殿中最為強大的巡海夜叉，擁有六階巔峰的實力，如今得奉神旨，更是一夜之間突破七階，躋身天下最強者序列。他的目的，不是奪取這片海洋、更不是佔領多少海域、多少海島，而是將謀殺老教皇的賊首誅殺，以敬天地。」
「他需要的手下，是可以為了深淵之主奔走於大洋四處、宣揚正統教義與神旨的行者。」
說罷，啟萬里忽然伸出一隻手，在空中寫畫了起來，同時說道：「為此，神使大人會為他的追隨者，送上光明的未來。」
話畢，他寫畫的符文也結束了。
只見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冰面上竟咔嚓咔嚓地平地生起一根冰樹，冰樹無葉，但軀幹枝椏卻一應俱全，最神奇的是，當曾大冰等三人看到這棵冰樹的同時，竟然產生了一種非常難言的感覺，就好像腦海中突然打開了無數全新的想法、生出了許許多多全新的知識。
有著修鍊經歷、一階境界的曾阿牛更是立即反應了過來，驚得合不上嘴：「這是，深淵秘法的知識？！」
這棵冰樹的枝椏形狀，正是啟萬里照搬那枚蘊含著深淵秘法知識的玄謎神石上面的紋路弄出來的。
玄謎神石上的紋路本就交叉反覆，好像樹狀圖一般，他將其中一部分化入冰樹之中，其效果雖然天差地別，卻與當初李乘空仍是人工智慧時、在實驗室中拍下神石照片那種情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能夠蘊含一部分知識。
換言之，安北村落的人只要有了這棵冰樹，並願意投入時間精力去學習，遲早人人都是超凡。
但是，他們很難達到很高的高度，因為這棵冰樹中蘊含的知識，畢竟有限。
「這棵冰樹，是神使大人無上智慧的彰顯。」
啟萬里平靜地說道：「它會存在七天的時間，七天里，你們可以從這棵冰樹上學習到最正宗、最高級的深淵秘法。七天後，冰樹將會消失，而你們，可以選擇帶著這七天學到的知識繼續你們的游牧生活，或是為了更加光明的未來，加入我們。」
安北村村長曾大冰看著那棵冰樹，震驚無語，直直呆立了三分多鐘，才努力回過神來，看著啟萬里，說道：「大人，我……我想見見神使大人……」
啟萬里深深看了他一眼。
曾大冰咬著牙，說道：「如果不行，我們還……」
「可以。」
啟萬里說道。
曾大冰眼睛一亮。
「七天之後，冰樹消失之時，神使大人將會踏足此地。」
話音落下，啟萬里的身影也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