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夕
聽到說星者的話，啟萬里又一次皺起了眉頭。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略帶不滿地說道：「第一步？你不要告訴我，解決你們那個詛咒，還是個連環任務？我再次強調一下，我趕時間，沒那麼多功夫陪你們慢慢折騰。」
雲師瞪了他一眼，雨伯也對著他皺了皺眉，似乎是對於他如此直白地頂撞說星者很不滿。
但啟萬里並不在意，自己又不是深淵神殿的人，何必非要聽她的命令？
說星者倒也不怎麼在意，笑了笑：「你說得沒錯，確實會花掉比較多的時間。」
「這樣？」
啟萬里摸著自己的下巴，問道：「那咱們能不能先去一趟東大陸，你幫我把人救出來，我再陪你慢慢解決詛咒？你們很著急嗎？我反正是比較著急的。」
說星者在風中淺淺一笑：「不行噢，必須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去做這些事，如果拖了很長時間，事情就做不成了呢。」
「那可真是遺憾。」啟萬里嘆了口氣：「對我來說，我自己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這個，真有點尷尬呢。」
說星者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接著又抬起臉來，對著啟萬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強迫你做這些事呢？」
「……」
啟萬里的身體微微一僵。
確實！
這說星者上來就好言好語地說話，他都快忘了對方是個超級強者了！
「咳咳。」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星者大人，也不是我啟萬里非要坐地起價，不過剛剛我也說了，我這邊還有很著急的事，我要去救人，所以，你看看，這事有沒有辦法權衡，比如我這邊幫你做著事，你這邊也幫我去賣賣人情？」
說星者歪了歪頭：「可以啊。」
「嗯？可以啊！」啟萬里大喜：「需要我把前因後果告訴你嗎？」
說星者點點頭：「你將當事人的名字告訴我，就可以了。」
啟萬里眼神幽幽一亮，說道：「她叫白其雨。」
說星者抬起頭，「望」向璀璨星空，片刻后，她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凝重，說道：「或許我沒有辦法幫你把人救出來，這件事，恐怕要你自己去做。但是我可以確認一件事，在你到達她面前之前，她都會是安全的。」
「你說什麼？」啟萬里皺起眉頭、眯起了眼：「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我到達她面前之前，她都會是安全的？意思是我到了，她就不安全了？」
「命運，永遠不會是固定不變的。」說星者溫柔地說道：「你想要解救的人，原本就是這世上最大的變數之一，更何況她的命運還與你糾纏在了一起。我可以確定，霍曼不會傷害她，當然，你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可以託人去一趟東大陸，讓她為你手寫一封書信，報個平安。」
啟萬里沒有借暗元來判斷她說得是不是真話，因為像這種程度的高手，如果刻意想要隱瞞，暗元也無法捕捉他們心跳、血液等等變化來測謊，沒有意義。
「如果我自己悶頭跑到東大陸上去，別說是救人了，很可能連怎麼找到霍曼都不知道……說星者稱自己是指點霍曼突破九階的人，口氣相當大，不知道有沒有水份，但多半不是隨便說說的，多半我想要救其雨，還真得借她這邊的力量。」
「讓其雨手寫書信報平安嗎？這也是一種辦法。我們之間互有暗語，如果她真的能夠將信遞到我手上，我一定能知道她的處境。」
啟萬里念頭一轉，說道：「行，那就這麼辦。不過，我要先寫封書信，你幫忙遞到東大陸去，遞到白其雨手中，再讓她寫個回信。」
「沒問題。」
說星者答應得非常乾脆。
啟萬里沒有辦法，這已經是目前可選的最佳辦法了，總比他自己悶頭撞到東大陸去要來得好。
「至於如何覆滅黑顱海盜團，由你來拿主意。」說星者笑道：「雨伯、雲師兩位孩子，他們都會聽你的調遣。」
啟萬里挑了挑眉：「這還要拿什麼主意？兩個六階巔峰的巡海夜叉，再加上我，什麼海盜團也是白送。」
「按你的想法就做就好，只要能達成目的。」說星者點點頭。
啟萬里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問道：「等會兒，有沒有什麼別的附加要求？比如其中哪些人物不能殺之類的？」
之前雨伯說過，這個黑顱海盜團背後的人，正是這說星者的親戚後代，他擔心如果真的亂殺一通，怕影響不好。
沒想到，說星者卻只是搖了搖頭道：「沒有，一切都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你想殺就殺、想留就留。」
啟萬里不太懂這種大佬的腦迴路，但這樣一來倒也輕鬆許多，他點點頭：「那行，我知道了。」
……
當晚，星河如舊。
說星者像她來時那樣倏忽消失，在某一次眨眼之後，便不見了身影。
啟萬里沒有和雨伯、雲師二人說半句話，兀自走回了自己的船艙中，鎖上了門。
「暗元，剛剛在和這個說星者交流的過程中，你有捕捉到什麼有用信息么？」他認真地問道。
暗元的聲音很快傳來，但這次卻是其本尊意識。
「她的身上，恐怕有一顆玄謎神石。」暗元一開口便是令啟萬里無比震驚地信息：「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力量，直覺告訴我，如果剛剛面對她的時候我借你的眼睛去掃描她，可能會發生不好的後果。」
「玄謎神石？！」啟萬里震驚不已：「這樣的話，你剛剛應該告訴我啊！我可以提出要看一眼的要求的！」
「我在剛剛，才基本確認了這件事。」暗元說道：「剛剛說了，她在你面前的時候，我沒辦法掃描她，自然也沒辦法判斷。我是花了一些時間，根據她身上的力量氣息推演出來的結果。」
「原來如此。」啟萬里眯起眼：「那下一次，我可以試試提出這個要求。」
「另外，還有一件事。」暗元說道：「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因果，和你可能有關係。」
「什麼？和我有關係？這是什麼意思？」啟萬里沉著地問道。
暗元：「隨著你的實力境界提升，我的邏輯推演模塊也在逐漸完善。你還記得我當初和你說過，當你的實力達到七階水準時，我便可以推演出你的血脈親人後代所在了吧？」
啟萬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暗元說道：「你現在的實力已經距離七階不遠，我雖然沒辦法直接推演出來，但也將你的這個需求放在了優先順序較高的推演後台中，在接觸到可能會與你血脈親人後代有關的人時，還是會產生相關感應的。」
這句話有點繞，但啟萬里聽懂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不已：「你的意思是，說星者，和我曾經的親人有關係？！」
「是的。」
暗元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但這種關係究竟是什麼，很難確定。她有可能就是你的親人，有可能是你親人的老師或學生，也有可能只是和你的親人在很多很多年前有過淵源，這無法判斷。」
「沒有關係，已經……很好了。」啟萬里平靜地笑了笑，心跳卻越來越快。
其實對於這件事，他原本早已經不抱希望了。
所謂與暗元的交易，更像是給自己一個在這個時代努力活下去並且強大起來的理由，只不過後來這個理由慢慢變成了白其雨、變成了逍遙書院以及其他一些東西。
沒想到，今夜與說星者一見，暗元卻真的捕捉到了一絲可能性！
雖然說，這絲可能性是如此虛無飄渺，宛若海市蜃樓，卻也在啟萬里心頭，點起了一團火。
「好，太好了。」
他笑著，誠懇無比地說道：「謝謝你，暗元。」
「這是我們最初的交易內容，不是嗎？」暗元的聲音很平淡：「如果可以，請想辦法看到說星者身上的那顆玄謎神石。」
「放心，我會儘力。」
啟萬里閉上了眼，努力壓抑著激蕩澎湃的心緒。
……
廣闊夜幕下、無邊海洋上。
說星者飄浮在空中，黑色長裙隨風飛舞。
她依然保持著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的端正姿勢，身形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地在風中穿過，瞬息千里。
一眨眼，她便來到了一處小海島邊上，說是海島，這裡更應該說是一處海底山脈探出海平面的峰頂，整個島便是一座高高的山崖。
海島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漩渦，方圓足有數十里，海水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與規模旋轉著，甚至捲起了陣陣狂風。
海島山崖頂端，有一個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邊緣。
說星者的身影剎那出現在這人身後。
「母親。」她輕輕躬身，聲音依然溫柔似水。
坐著的那人伸了個懶腰。
「看到了？」那人問道。
「是的。」
「他叫什麼名字？」
「我……想不起來了。」說星者正要開口，卻沒想到一瞬間忘卻了剛剛見過之人的名字，不禁微微詫異。
那人搖搖頭，笑道：「女兒啊，看來你真是老了，腦子變得這麼不好用了。」
說星者苦笑：「看過的東西太多，想要記住的東西太多，反而容易忘記很多東西。」
「正常，咱們都好幾百歲了，是老妖怪了，有點老年痴獃，也很正常。」
那人呵呵笑道：「沒事，過段時間，我親自去看看，這個能夠解除我們詛咒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