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巡海夜叉
秋風蕭瑟，海上的秋風更是清冷。
啟萬里獨立在一艘大船船頭，一身風衣獵獵作響。
此時距離白其雨被捉走，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已是深秋，隨時可能入冬，大陸上與海洋深處的怪物，也已經度過了它們的夏眠季，紛紛醒來。
平望無垠的大海上，看似平靜，但其實出海的這小半個月時間裡，他們這艘船已經遭遇過四波怪物了。
「如果不是當時造船的時候，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還真的撐不住這樣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看來，還是要找個附近的海島補給維修一下。」
啟萬里看著手頭的海圖，默默想著。
三個月前，他與許閑一起離開了余海，前往鎮東市。
當然，這一次他連白逍遙這個身份都沒有用，而是使用高明的符咒與化妝易容法改變了自己的樣貌，偽裝成了一個商人。
接著，他花了兩個半月的時間和巨資，在鎮東市打造出了一艘足以橫渡太平洋的大船。
最後，他沒有帶一個水手、一個船長，在某個深夜裡，獨自登上了大船，駛向了大洋。
而他之所以能夠獨自駕駛這樣一艘大船，是因為他從許閑那裡搞到了一個好東西。
啟萬里抬頭望向漸漸變黑的天色，將手中海圖收了起來，嘆道：「前邊就是北口海域了，看來今晚沒得睡覺了……」
海圖上，北口海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海域，這裡有著大批的海洋怪物，其中除了海上水手最討厭的海猴子和鬼眼魚之外，還有能夠飛躍出水面的海陸兩棲怪物腐骨蛙，這種怪物能夠跳到船上，身體表面的體液更是具有可怕的腐蝕性，它們一旦大量出現在船上，這支船基本就報廢了。
「但是，如果要去最近的大海島滄山島，又必須經過北口海域，如果繞行，起碼多出十天的路程……」
啟萬里略顯煩躁地嘆了口氣。
如果他當時出海的時候，招募一船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和水手，那麼他們必然會有相應的手段來對付這些怪物，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選。因為他身上的秘密太多，這一路上又有不可言說的危險事情要做，很可能會連累那些無辜的人。
所以，他才向許閑借來了武神殿中寶貴的神之遺物，獨自駕船出海。
「早知道，白天就多睡一會兒了，還是沒有經驗啊，對於海船行駛的距離一點概念沒有。」啟萬裡頭疼地捂住了腦袋。
但沒有辦法，今夜只能硬著頭皮衝過北口海域了。
太陽漸漸消失在海平線盡頭，天空中最後一抹紅霞也被黑暗吞噬，燦爛的星河悄然出現在了頭頂。
啟萬里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船艙中便嗖嗖嗖地飛來了三四十支飛劍，懸浮在了身邊。
「去。」
他輕輕一擺手，這些飛劍立即散開，貼著海水、圍繞著大船旋轉起來，彷彿一圈絞肉機器，任何試圖從船邊緣爬上來的怪物，都會被這些飛劍絞成肉碎。
不需要用肉眼去看，暗元已經探查到，從天黑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已經有許許多多的怪物悄然圍在了船底下。
「都是二三階的怪物，最高不過四階，但是，數量太多了……」
啟萬里皺起眉頭。
這就是在海上和怪物們對抗時最麻煩的問題，這些怪物，實在太多了！
即使是怪物最多的南大陸上，也很難看見幾百隻怪物成群結隊地行動，像曾經微風城遭遇的那種黑雨下上成千上萬隻怪物攻城，可能十幾年也不會出現一次，但在海洋中，這種情形，再常見不過！
海洋的生態實在太豐富了，生存空間實在太廣闊了，許多怪物根本不需要拚命去捕殺人類，它們靠著捕食海洋生物也可以活得很好，在海洋中，人類僅僅只是非常渺小的一部分。
所以，太多人在海洋中一旦遇見怪物，都是成千上萬的數量！
啟萬里在過去半個月里，打退了四波怪物，每一次，都是打到通宵！他以強大的實力殺死了數不清的怪物，浮屍污染了整片海域，每次都是殺到太陽升起、怪物退卻，他才得已休息。
而那些戰鬥，還是發生在海洋怪物並不密集的海域！
「看來，今晚不好過了。」他默默想著，看著眼前暗元投影出來那些代表著怪物的、密密麻麻連成一大片的紅點，眯起了眼。
嘩的一聲，海面上突然躍出一隻小牛犢大小的東西，躍過了十幾米的距離，閃過了並不牢固的飛劍圈，落在了甲板上！
這是一隻全身發黑的巨大海蛙，它的皮膚外有一層堅硬的黑色外骨骼，帶著腐蝕性的體液隨著它身體往下流淌，落在甲板上，當場便發出嗤嗤的聲音冒出了煙！
「腐骨蛙！」
啟萬里暗罵一聲，一個箭步前跨，單掌推出，隔空一道震波，直接將這隻腐骨蛙的身體內部震成了豆腐腦，並輕而易舉地把它轟得飛出了甲板。
但是，下一秒，海面上連續傳來一連串的嘩嘩聲，一隻又一隻腐骨蛙，躍了出來！
他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便驚覺這裡至少有五十隻了，更不用說海水下面還有多少！
啟萬里咬緊了牙，右手一翻，那些在船邊飛旋著的飛劍瞬間便來到了甲板上方，它們撕裂了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劍鳴，呼嘯著將這些腐骨蛙削成了血肉碎塊！
但是，就在這些飛劍離開了本來崗位的時候，海水中立即伸出了一隻只油膩的蹼手，那是海猴子，它們扒著船身，開始向上攀爬！
「一群畜生！」
啟萬里哼了一聲，左手御使飛劍，右手開始在空氣中畫符。
他沒有達到咒靈的境界，當然沒辦法給這麼大的船附加上長期的符咒，但在臨戰中讓這艘本如烏龜殼一樣堅硬的大船身上多長一些刺……倒也不難。
就在那些海猴子馬上要抓上甲板的時候，啟萬里的符也已經畫完，被他彈入了甲板中。
「噌噌噌！」
只見那些木質船身上，突然間生出無數木刺，在震耳欲聾的聲聲慘烈驚叫中，將那些海猴子身上捅出了無數血洞！
但這些木刺並不能持續，只不過兩秒鐘的時候，它們便收了回去。
撲通撲通聲不絕於耳，一隻又一隻死去的海猴子落入海水中，但一些被未被刺中要害的海猴子還在繼續往上爬，並且有更多海猴子踩著同伴的屍體再次攀上了船身！
同時，腐骨蛙也源源不斷地從海中躍出，完全不畏懼那些飛劍，一隻只落在了甲板上！
它們的體液令甲板上冒出大量白煙，啟萬里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不到十分鐘，甲板就要穿孔了！
他疲於奔命，儘管他的實力已經足夠強大，但要在保護船體的情況下與這些根本數不清的怪物作戰，也讓他極其吃力，這一夜的戰鬥強度，完全超出了之前四次！
而且從戰鬥開始現在，連五分鐘都沒過！
「完了，這怕不是要棄船而走了？我自己硬飛也是能飛得到附近海島上的，但是要渡大洋，還是要再造一艘船啊……一會兒帶著船艙里的錢和一些乾糧飛走吧，我記得說那些海島上的深淵之主信徒們也是認南大陸的金幣的……」
一拳轟飛一隻跳上甲板的海猴子后，啟萬里已經開始琢磨起怎麼逃走、怎麼在海島上再造一艘新船時，異變突現！
海面上突然炸起一道比十層樓還要高的巨大水柱，接著，這道水柱轉了個彎，直接沖著大船而來！
啟萬里大驚，正要抵抗，卻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喊道：「我是來幫你的！」
他愣了一愣。
下一秒，有如十五級巨大颱風暴風般的海水，直接席捲了大船。
啟萬里呼吸一滯，卻猛然發現，這一道襲來的海水，十分奇異。
雖然它來勢兇猛，但那些海水扑打在自己身上，卻只是和真正正常的水一樣，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然而當這些海水落到怪物身上時，卻絲絲滴滴都有如刀劍，瞬間便將它們撕裂成了碎片！
「如此強大！」
啟萬里眼神一凝：「這種實力，恐怕和宮長風不相上下了……不，宮長風雖然也能夠在風雨中將其化作無數刀劍，但應該沒有些人如此的控制力，這人，比宮長風更強大！」
「難道，是七階？」
「是六階巔峰。」暗元的聲音在腦海中說道：「對象實力為六階巔峰。」
儘管不是七階，但啟萬里還是呲了呲牙，沒想到隨便出個海，就能碰上六階巔峰的強者？
曾經聽人說過，深淵使者這個群體的整體實力要遠遠高於生活在大陸上的超凡修鍊者，當時他還沒有直觀的感受，但現在，他隱隱有感覺了。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水柱的攻擊便消失了。
那些攀到了大船上的腐骨蛙、海猴子，統統化為了碎片，在海面上飄浮著，鮮血染遍了海水，甲板上也一片狼籍。
一聲脆響，一個人影輕巧地落在了甲板上。
啟萬里站直了身子，凝目望去。
這是一個身材有如武師般魁梧的男子，看上去約摸四十來歲，赤裸著上身，下身穿著一條覆滿了細小鱗片的長褲，手中握著一柄兩米多長的金色細長尖槍。他的黑色長發濕嗒嗒地貼在臉上，幾乎遮住了眉眼，但也能看出臉部線條十分剛毅，臉頰上的青皮胡茬顯得滄桑而成熟。
「你好，我是深淵神殿的巡海夜叉，你可以叫我雨伯。」
男子用粗獷的聲線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同時使用戰爭神力和星辰神力，還有奇怪的符咒？」